第068章姥姥家的往事重現
裕城的老傳統是在年前要進行一次祝香。也就是祭祖和祭灶神。一般安排在小年之前，也就是除夕夜之前的十天以內。不僅要準備三葷三素三樣干點心三樣水果，還要燭台香爐，一張八仙桌、若干金銀紙錠。
88年前後小門小戶索性不辦，或者簡單的意思意思，到了後世還是會逐漸流行起來，因為家境富裕了，這些老傳統也隨之水漲船高了。唐家是一向要大辦的，就是混亂年代也是偷偷的弄，全家出動，整整一天。
唐揖在前世住在姥姥的小雜物間里才跟著拜了幾年，還是姥姥在的時候，後來鬧僵了就不參與了。今年唐信中提前和姥姥說過了之後電話通知了唐揖。唐揖也就準備上門了。他換了衣服，準備了豐富的年禮。
前世唐揖在裕城生活了幾十年。對這里是十分熟悉的。裕城幾乎都是老房子，尤其是城中心靠西南一帶的御史第周邊，更是樓台連著樓台，屋檐接著屋檐，院落套著院落，層層疊疊。在裕夕寺的功夫台上望下來，就能看清楚這一方寶地的大致面目。
全是明清時代的建築，最高不過三層，雖然其間搭建損毀了無數，但是依舊能夠看清楚以御史第為縱，縣前街為橫的中心區域以及衍伸出來的三縱三橫佔據整個縣城近三分之一的古建築群，在陽光下散發出煞是迷人的光彩。
御史第一帶大半都是私宅，屬于五姓人家，唐石謝周吳。這五姓都是有來歷的書香世家，大多在混亂年代被流放到偏遠地區，後來陸續回歸收回了部分宅院，漸漸依靠他們的底蘊或從商或從政或科研成功恢復了一些家族的勢力。
其中唐姓人數眾多，政策還回來的房子不算多，姥姥家有一個整院，不過產權卻是四份，三個兒子一人一份，姥姥和過世的姥爺佔著三開間樓上樓下的六間屋，不過因為第三代和第四代的出現，這些房間都被佔據了。♀
唐揖跨過梅青曾經跪過的條石門檻，百感交集。今生我是堂堂正正被舅舅請回家的。我代表父母進了這個大宅門戶啊。推開門，還是那樣井井有條，院落四處堆著好多花草盆景，還有兩株三百年的銀杏。
這就是姥姥家，確切的說是姥爺家。唐姓的四個門第之一的御史唐家嫡傳。好高大的門第啊，就是因為這個，姥姥和姥爺才不許媽媽嫁給沒有家譜和門第的宋斌。也正好是因為這個唐揖姓唐都一直不被承認。
唐揖就這樣站在半開的門口傻笑。這斑駁朱漆的大門只有祭祖或者有身份長輩來到才會大開，這是唐家的規矩。在唐揖看來著規矩還真是規矩啊。那個前世最後被判十年的裕城人大主任，就曾經大開門進來過……
就是個笑話，前世御史唐家嫡傳也就出了小舅這麼一個官場中混的不錯的。大舅是縣農機廠的辦公室主任，二舅只是一個物價監督局的副科，就這樣還仗著小舅這個城關鎮的副鎮長耀武揚威的。
「你是誰啊？」說話的是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大約十二歲，胖嘟嘟的小眼楮。其實這是遺傳，姥姥全家眼楮都不大，唐揖的眼楮也不大。這個是二舅家的女兒唐慧媛。
「我是你哥，唐揖，你叫我三哥就行啦唐揖笑眯眯的拿出一個小收音機和一個電子表，不是黑色的，是粉色的，上面有兩個米琪的耳朵。這是唐揖準備的十六份禮物之一。
姥姥和姥姥的陪嫁老丫頭是三件一套的棉衣棉褲和毛衣。舅舅都是一百元的滬江表，舅媽都是滬江玉蘭牌的化妝品一整套，六個表兄弟和表姐妹都是收音機和電子表。還有一本古書，一套文房四寶，這是另外給小舅舅的。
滿滿一個大行李包，看起來就象從遠方來的客人，風塵僕僕其實是從車站喊得三輪車，吹的頭發散亂，臉都皮緊。♀沒有辦法了。
「三哥？我三個哥哥都在屋里呢？你是從哪里來的？」小姑娘沒有大叫，前世就是個膽大鬼，一點不認生，在表兄弟姐妹中是對唐揖最好的一個，就是嫁人後每年也會幫唐揖添新衣的賢惠妹子。
「我是你姑姑家的表哥，我叫唐揖。你三叔到了沒？是三叔叫我回家的唐揖很是感慨。唐揖沒有硬把禮物塞給她，而是大聲和她說話。希望里面的人听見，省的尷尬。
「你是小悅家的孩子？」走出來的是大舅唐信義，嗓門奇大心眼奇小，身材一般的一個中年男人。他身後跟著二舅唐信誠以及大舅家的長子唐偉航、二舅家的老大唐偉行、次子唐偉正。除了三舅幾乎唐家的男人都在這里了。
「誰？」一聲顫顫巍巍的話語讓唐揖再次忍不住心靈崩潰，這是一個固執念舊的古板老嫗，深愛的女兒卻是一心想要光大門楣，所以對于女兒的幸福堅持自己的觀念，哪怕後悔半生也不願意妥協。
「姥姥，我是揖官兒，您的外孫唐揖啪的就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 三個響頭。眾人動容。
「快，快把孩子拉起來姥姥老眼昏花一定是看不到的，只是石板的聲音那是確定能夠听到的。
唐揖覺得頭好痛好昏，不過這三個頭嗑下來，應該不至于想前世那樣遭到冷遇了吧。最後還是梅青的跪下才讓懵懂的唐揖有個安身之所。今世他不讓梅青過來，一是家里暫時不會接受她，二來是不想站在女人身後。
拉唐揖的是二舅，他比大舅機靈多了。所以日後也是佔盡便宜，出頭椽子卻是大舅和火爆的大舅媽。唐揖不是十六歲的苦難少年，而是閱盡人間冷暖的四十歲大叔，既然踏進這個家門，自然不會和自己家親人較勁。
「二舅，謝謝
唐信誠倒是手里沒有用力就把唐揖扶起來了。唐揖拍拍土，「三舅來了嗎？是他喊我今年過來過大年的
「是老三啊，他還沒有來呢，快進屋吧眼楮卻已經落在地上的那兩件禮物上了。
「這是送給小媛的唐揖趁機把東西塞給了二舅。
「這麼貴的東西，你哪里來的？」
「我剛做點小生意。這不來家里，頭回見面總要給大家買點禮物啊說著拍拍旅行包。
看里面鼓鼓囊囊的，唐信誠說不出話來，這是給一個妹妹的，那一包不是要上千塊？小子看起來還在讀書，這麼就做起生意來了，看樣子自家妹妹生活挺富裕啊，這麼不親自來呢？
進屋，老太太就把他拉跟前看了好一會。全家人都不說話。很久老太太才問，「悅兒呢，沒有跟你一起來嗎？」老太太放下老花眼鏡，拿起另一個老太太倒的茶喝了一口。
「姥姥您別生氣，我媽來不了，所以小舅舅把我喊來了說著唐揖講究拿出禮物來了，一一派發到各位手里。尤其是給老丫頭平婆婆時，老太太和平婆婆都是驚訝的看著唐揖，平婆婆老淚就縱橫了一下下，拉著唐揖不撒手了。
「這是你媽讓你帶來的？真是有心了，悅兒小姐還記得老身啊。都快二十年了
「新年新市的哭什麼？」姥姥輕聲斥責她，其實她也有點濕潤了。
「姥姥，婆婆，你們別哭啊唐慧珊跳著就過來了，她是家里的開心果，左邊抹抹眼淚，右邊撒撒嬌，就把兩個老太太給糊弄過去了，唐揖心里埋怨唐信中這個小舅，怎麼沒有事先溝通好啊，能力性格都有所欠缺啊，看樣子升不上去是有原因的。
不一會三舅就出現了，他是最晚一個到家的，接下來就是一套很無聊漫長的流程，主要是老太太指揮，平婆婆帶著幾個舅媽忙碌，舅舅們負責領著小輩磕頭，敬酒，燒化紙錠。
小舅一直朝著唐揖使眼色，唐揖知道老太太還沒有擺平，父母的事情還是得瞞著，不過自己進了家門，這事就可以慢慢來了。所以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不料事情在最順利的時候出了問題，本來一家人樂融融的開始晚宴，兩大桌子人，看的老太太一陣歡喜，黃酒喝了大碗，還吃了半只螃蟹。這時老太太突然說，「悅兒這些年在外邊也辛苦了，我這邊給她二上二下吧，也好住回來
頓時，家里溫度以下就冷了下來。幾個舅媽都各自和丈夫小聲說話起來。小輩們也不敢多嘴，只好蒙頭吃喝。唐揖心里嘆口氣，該來的還是來了，這是前世往事的重現啊。
前世就是二舅媽攛掇大舅媽提出來唐揖不能姓唐，也不能入戶口，至于房子那就更加不能談了，大舅當然就拍板了，這樣一來姥姥也就沒有辦法再提了，直到幾年後臨終才硬是要幾個舅舅答應把雜物間給了唐揖。事後一直就是個扯皮事。
果然還是前世的說辭，只是今生婉轉了些，不過還是核心不變，唐揖姓母姓可以，唐悅一家繼承不了房子，至于其他的大舅二舅他們一而不敢說出口。前世沒有意見的小舅正要說話呢，唐揖站起來了。
「二位舅舅說的是以前的規矩，我想還是等我爸爸和媽媽找回來再說，家里的房子呢，說實在話，我今年已經花十萬買下一個差不多大的院子了，就在下河塘，原先的老洋樓別墅區，這邊我也不需要過來住。所以呵呵，你們還是踏踏實實過年吧
「什麼？」自然是筷子落了一地。唐揖則是大喇喇的坐直了喝著黃酒，剝著大閘蟹。任眾人無法相信的目光掃來掃去無比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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