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涵雙牽著戴帽子的張揚正好站在門外,身邊還有一個中年婦女,正是吳媽。♀柳涵雙的目光一下就盯著那對男女身上。
唐揖這是看出點端倪,這個男人是柳涵雙認識的,女人也是。
果然柳涵雙一動不動站在門口。那個女人悄悄拉拉白西裝的袖子,「老公,她怎麼來了?」
白西裝正色道,「小李,走,我給你介紹一下我的夫人。」
柳涵雙看著自己的丈夫帶著這個她曾經見過的女人走過來。她的心神逐漸冰涼。
白西裝神色如常說,「小涵,這是我單位同事,我們在這里挑選幾件工作服裝,要出差到南方去,你怎麼在這里啊?」說著看看柳涵雙身邊的張揚,「小李,這是我的夫人柳涵雙,這是我兒子張揚。」
唐揖牽著冬冬,冬冬很好奇的看著這個會直接變身的男人,小聲說,「男人真虛偽。」
唐揖居然點點頭,「人活在世,就是生活的虛偽之中。」
身邊的冬冬眨眨眼沒有說話,倒是听見這話的一位服務員很沮喪的轉身離開,就是她剛才給唐揖等人推銷來的,現在也估計沒有什麼事了,就專設去招呼其他人了。
這時,那個女人呀的叫了起來,「你是什麼小孩子啊,嚇死人了。」原來她想去逗逗小孩子以免尷尬,才蹲下里就被張揚的面貌嚇壞了,差點坐倒在地。
張揚的帽子被拉了下來,他空洞的用蒼白的臉面對著這個世界,眼中沒有意思神采,仿佛與世隔絕的一尊雕像突然活過來一樣,晃了一下腦袋,又回復了原先的樣子。
柳涵雙一絲痛惜的看了張揚一眼,然後對著白西裝說,「尤儼然,帶著你的女人離我兒子遠點。」
白西裝正伸手拉著那個尖叫的女人。女人嚇壞了花容失色,不過她的花容差柳涵雙太遠。旁邊的人俱是搖頭竊竊私語。這年月正房遇到小三這種橋段是不多見的。
尤儼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張揚的病看起來還要你費點心,小李不懂事,我就先帶她回去了。中午我就不回去吃了。」說完居然真的走了,臉看張揚一眼都沒有。
吳媽怒目以示,抱著張揚,看著兩男女出門才啐了一口。
這是唐揖牽著冬冬出來,唐揖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張揚居然沖著唐揖伸出手來。看著吳媽和柳涵雙都傻眼了。
唐揖一把牽過張揚的手,「柳姐,這是冬冬,我的女朋友,一起吃個飯吧?」
冬冬心里也有點害怕,不過听說張揚是有病的,在看到唐揖用另外一只手牽著張揚,也就不害怕了,反而看著柳涵雙精致的臉龐有些羞澀和喜悅。
唐揖說她是女朋友的時候,她的眼神里神采飛揚。
「小揖,其實我剛才就看到了你了。」柳涵雙看著唐揖牽著張揚的手,突然眼里一酸,眼淚就直接下來了。
「的,姐別听見我吃飯就哭啊,我不用你請客,我請還不行嗎?」
「壞小子。」柳涵雙破泣為笑,「走吧,去裕城賓館。新來一個廚師,姐請你試試菜。」
「姐今天這麼帶著張揚出來啊?」
「天氣熱了。我帶張揚出來買幾件新衣服。」柳涵雙說的又有幾分落寞。
直到坐在單獨的小間里,柳涵雙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可是吳媽帶走張揚之後,柳涵雙倒是開口了,「你就不想問什麼?」
唐揖搖搖頭,「柳姐的私事我不想打听。」
「可是我想讓你知道。」
「那也好,我就做個听眾。」
「姐的家庭很普通,爹媽都是科技工作者,我學校畢業出來工作就在裕城,那時候就遇到了尤儼然,說起來你不信,我們認識不到三個月就結婚了。」
閃婚啊,可夠新潮的。
「尤儼然的家庭很不簡單,他的父親是當時的縣委書記,我本來覺得尤儼然這個人有點虛浮,可是見到她父親尤漢民之後,我一下子就同意了尤儼然的求婚。♀」
唐揖點點頭,這是正好服務員上菜,唐揖就喝著茶,為兩位美女倒倒茶,但是讓小服務員多看了兩眼,心說我們家老大居然喝一個男人到的茶,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走神小服務員差點把一盤麻辣豆腐全潑在桌子上,當即柳涵雙杏目一瞪,小服務員落荒而逃。
唐揖在在想這十年恐怕,柳涵雙一直在這位尤漢民的燻陶下做事,怪不得是裕城一個特殊的存在。
「本來尤儼然也是挺不錯的,他的哥哥和父親都是干部,他原先在郵電學院畢業的,也算我父親的學生,他畢業之後本來在南華郵電系統的,現在已經調回來做裕城郵政局長了。」
原來是郵政局長,不知道後來郵電分家之後在哪里,不過可以想見這個人應該是一世無愁,生活得很瀟灑的主。
「婚後我就調到縣委辦了,誰知道出來這個事,張揚原本叫尤飛揚,出事後張揚一直沒有治好,尤儼然居然不要這個孩子,想送到福利院,被我媽媽抱回來,改作張揚。」
「尤漢民當時還是書記,他怎麼說的?」
柳涵雙此刻很糾結了一陣,「他默認了。」
唐揖知道癥結在這里了,原本公公是柳涵雙的偶像,也是上司,不過在張揚這個問題上尤漢民讓柳涵雙對尤家失去了信任和尊重。
柳涵雙看唐揖欲言又止,就咬牙說了出來,其實我們現在分居了,不過我不想便宜了尤家,我不同意離婚。」
「現在離婚別人會說你因為尤家失勢了所以離婚,不會說尤家傷害你的感情,拋棄了自己家孫子,是嗎?」
「失勢倒也未必,不過是寒心到了極點,尤儼然你也看到了,尤漢民是默認他再娶的,因為尤家不能絕後。」
「他不是有哥哥嗎?」
「呵呵,你認識他哥哥啊?」
唐揖一愣,電光火石他只想到一個人性尤,這個還真是世界太小了。「尤肅立?」
「就是他,他當年當兵的時候被流彈打中負傷了……」
不是吧,這個家伙是個太監?
「尤家還有個叔叔,尤漢良,肥城市長。正廳級,不過膝下就一女。長子犧牲在南疆了。」
怪不得,這樣的家族一般是不會那麼容易倒台了。
「我現在住在自己家里,不過每天要到尤家應卯,我一直堅持著的理由就是張揚了。」
唐揖一直在听著,冬冬乖巧的在吃東西,不過唐揖看到她伸伸舌頭,知道小姑娘一直在听著呢。
柳涵雙看著唐揖,「小揖,你真的能治好張揚?」
唐揖吸口氣,「能。」
柳涵雙頓時就哭了,哭了好一會,她趴在桌子上哭的。唐揖倒是很想上去安慰她,可是望著她抽動的脊背不好下手。冬冬沖他努努嘴。
唐揖就坐過去,誰知道干坐過去,柳涵雙就一把抱住唐揖,「謝謝。」
唐揖感受著一個母親苦難的過往,就如同在他懷抱中的挺拔一樣真實和溫暖。
「好了,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玲瓏這時也抱著小鬼,小鬼很傷心,他應該知道這個女人和自己是母子,可是他怎麼回去呢?
「等張揚好了,我就離婚。那是我就解月兌了。」
看著柳涵雙雙眼燦爛的樣子,唐揖不忍心說,可是又必須說,「那是你苦難的開始。」
「啊」
「你听我說啊,你現在是個活寡,可能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誰也不會為難你,一來要給尤家面子,二來你的遭遇,誰都不敢伸手。可是要是張揚好了,你失去了尤家的庇佑……」
「所以我要依靠著你。」柳涵雙說出了令唐揖措手不及的答案。
「為什麼是我?」
柳涵雙拿出了一個文件袋,看樣子她是有備而來的。
唐揖拉開一看居然一疊身份證明之類的。
「這是一份由徽省遷入過來的戶口證明,戶主陳真,妻子王芳,妻弟王猛。遷入地是裕城的炮台鄉。」
唐揖很是詫異。「你辦的?」
「我需要一個新的靠山,不過尤家欠我的,我也放手了,這是尤家不但不會不管我,還會來求我。」
唐揖點點頭。
這個女人很聰明,她居然猜到了陳真他們會來裕江,就從唐揖帶走唐欣怡,就猜到了陳真他們依附于自己。
「小揖,你叫我一聲姐姐,可是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現在應該有一批人在跟著你,依靠著你,姐姐也想依靠著你,行嗎?我想要張揚跟著你,就當一個小跟班好了。你可以保護他,教育他,還不會被尤家搶走。」
唐揖郁悶了,難道我是幼教嗎?又塞一個小孩子過來?
一想到這兩個都是小鬼出身,唐揖就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陳真三人直接辦妥,加上兒子的托付,這是要干嘛?投名狀嗎?
這樣聰明的女人是收還是不收呢?以後用什麼樣子的方式和她相處呢?
唐揖突然想到一點,蘇玲卿前世是何等的厲害,其實和她前世的數度受騙,慘遭人陷害和遺棄之後,她才逐漸成長起來的,現在她已經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玲瓏的設想恐怕要落空了。
柳涵雙也是這樣從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磨礪成一個洞察人心的大妖精。
「你在裕江是依靠著肖市長,你本來在你舅舅唐信中和肖市長還有一環是韓曉,不過現在這一環斷掉了,我恰巧是最合適的人選,你應該看到我的誠意了。」
「好吧,你想要什麼?」
「下個月開大會,縣里會出現一個空缺,縣委辦主任可能升副縣長,王書記會在三個副主任里提一個出來,我的勝算不大,因為里面有一個是王書記內定的人選。」
嘶這個要求還真不是蓋的。
「如果不行也沒有關系,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要想著我能夠在更高的位置上可以給你更大的幫助。」
听到前一句,冬冬把葷湯豆腐都差點噴出來。我都還不是唐揖的人呢,你怎麼就是了。
唐揖看著冬冬的表情知道她有些會錯意了,又不好解釋。這時候柳涵雙突然笑了。她坐到冬冬那邊去了,兩個人在一邊悄悄話,把一個難題交給了唐揖。唐揖還真沒有想到他現在有干涉一個縣局級干部的任免的能量了?
柳涵雙就這麼看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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