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實有些太簡陋了點。
就差蒙上灰塵在門口的牌匾上寫下「冷宮」二字。
定興帝神色換了幾換,低頭,只見她眸光如鏡面平靜,甚至嘴角還餃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完全沒有覺得這個宮殿有哪里不對勁。
「朕……」定興帝剛準備說以前這里不是這樣的,話到嘴邊才想起來,他以前從未去過她的宮殿,每次都是想起來了,就召到晨露殿一陣**,甚至根本就不了解這個人,她住在哪里,喜歡什麼,擅長什麼。剛才還是皇後身體抱恙,他懶得點別的嬪妃,想起那夜她帶來的極致感受喚了長齊帶路,才踏一路星辰,花了冗長的時間走到這里,恰好看到她跳舞,那般熱烈決絕的舞步讓他心頭震了又震,竟舍不得出聲打擾。
「你住得慣嗎?」
定興帝改口問道。
阿木吉拉當然住得慣,以前在獅子星軍事演練的時候,她被分配到最惡劣的山洞,必須冒著時不時火山噴發和怪獸出沒的危險潛伏其中,她又犯了老毛病把藥丸和食用丸弄混淆,害得整整一個月就靠吞食熔漿轉化成精神力抵肚子了。
這里除了科技過于落後,旁的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阿木吉拉笑道︰「回皇上的話,妾覺著挺好的。」
定興帝自動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她的自我安慰,略想了想,還是走了進去,放下阿木吉拉之後,擰了眉道︰「這里的奴才都哪兒去了?主子還沒睡,一個個倒是睡得死!」
長齊早在定興帝拍掌贊美的時候就去找宮人的寢殿,將他們鬧醒了喚過來。
三個宮女連頭發也沒來得及梳,兩個宦官更是直接穿了褻衣褻褲小跑出來,幾個人跪了兩排,皆驚疑不定打著顫︰「皇、皇上恕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是該死。」
定興帝不知想起了什麼,眸里多了幾分陰沉,連聲音也糙了些,「要你們服侍主子,你們倒是把自個兒當成了主子。朕竟不知有這種道理!長齊,都拖出去,丟進暴室。」
暴室!
那可是比永巷還要可怖的地方!
九九八十一道酷刑,管你有罪無罪,先受過了再說。活不下來是你命不好,活得下來的話……從未有人活下來過。
幾個人剛從睡夢中爬起來就遭到了這樣的懲處,都不禁嚎啕大哭,其中一名宮女子往前使勁爬想要抱住阿木吉拉的腿,悲戚喊道︰「小主!陸小主!求求您救救奴才!」
里頭情緒最平靜的當數大宮女,她怔怔跪在院子里,竟有些超然的感覺,死便死吧,值當什麼。反正活著也沒意思透了。
約莫是那宮女喊出的話提醒了定興帝,他情緒也平緩下來,看向站在一旁的阿木吉拉︰「你若是不願意,朕也可以酌情赦免他們的罪行。」
這是要幫她立威呢。
阿木吉拉大概也懂了這些套路,淺淺一笑,看向跪著的幾個人。她身量本就嬌小,披著定興帝的大氅,拖下一長截來,尖尖的下巴被衣領上一圈猛獸的皮毛籠住,低頭看人的時候,那雙快要汪出水來的眼楮莫名的威懾,竟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他們對妾確實不上心。」
又是抿嘴一笑︰「但是罪不至死。皇上饒了他們吧。」
幾個人心情七上八下,就這兩句的工夫額前後背就凝滿了冷汗,皆動作很一致地望向若有所思的定興帝,生怕那張嘴里再次吐出死訊來。
愛妃很上道,定興帝忽地撫掌一笑,摟過阿木吉拉進了里間,一面走一面擺擺手道︰「還不快滾。」
終于不用去死了。
幾個人抹把冷汗各自去忙活,再不敢打瞌睡。大宮女跪了良久,長齊覷她一眼︰「還不干活去?等著皇上出來賜死你?」,她才慢慢站了起來,又恢復以往的順從模樣,福了一福︰「是。」長齊奇怪地看她一眼,她默不吭聲自行做自己的事情,全沒理會。
……
連阿木吉拉也沒想到,定興帝竟然打算蓋著棉被純聊天,還是她按捺不住想要吸收能量,主動出擊撲倒了他。這件事再一次打破了她不好容易總結出的男人劣根性原則,送上門的都不要?地球人的心思不好猜啊不好猜。
沒隔幾天定興帝再次下了聖旨,晉封她為正七品才人,賜居慕蘭宮,封號「木」。
阿木吉拉繞著慕蘭宮走了一圈,丹楹刻桷的很是喜人,又寬敞又明亮,還有個小亭子曬太陽不必擔心被擋住光,因為中間開了一道圓形天窗,弧線樓梯連接上下層,很類似于二十一世紀的亭子,但是要古風正宗許多。是個好地兒,阿木吉拉滿意地點點頭。
……
「封號木?沒的笑死人了。」
一穿著寒煙紫蝴蝶穿花錦繡長裙的嬪妃咯咯笑了幾聲,「別是皇上想不到好詞兒來形容那一位,又耐不住那一位的軟磨硬泡隨便叫的一個吧?慕蘭宮雖然是新宮殿,離宣室殿晨露殿都遠得很,皇上這是明升暗貶麼?」
「就算是,你這麼大嗓門說叨出去,別惹得一身臊不說,還激起了皇上對她的關注。」
另一個嬪妃撫著琴,忽有些不耐,將琴推到一邊,起身走到一邊的梨花木交椅上坐下,拿起一盞茶抿了一口,方平靜些道,「你那件事做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那嬪妃笑意驟減,無聊地玩著手腕上一串麝香珠子,淡道,「總不過就那樣,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娘娘那里……」
「已經交過差了。」她站起來,「我听說皇上這兩日可能要帶後宮眾人一道兒去後面馬場打馬球,會趁那個時間段徹底清理干淨,你別擔心了,我去瞧瞧……畜美人。」
「你的意思是……?」
兩人目光交匯處,一片清明。
……
定興帝還真帶了嬪妃去馬場打馬球,听說這是定興帝的愛好,從登基當了皇帝起,每隔一段時間,必定會去一次。能被帶過去的一般都是五品以上的嬪妃,誰也沒想到這一回,整個後宮除了老弱病殘死的人,全部被定興帝賞了光裝上了去往馬場的馬車上。
其中自然包括了阿木吉拉。
馬是什麼?
搜索腦中概念信息,鎖定一種長相丑陋沒什麼威風可以馱人的動物,阿木吉拉默了。
坐在這個上面打球……
真的有意思嗎人類?
「听說皇上還叫了幾個朝中武將一道兒過來,這回可有的熱鬧瞧了。」
「那當然了,英武壯士騎在馬上,兩軍交戰來一局驚險刺激的馬球,想一想就很激動!」
「啊啊啊啊我賭皇上贏!」
「開什麼玩笑皇上當然會贏!哈哈哈……」
再默默聯想了下定興帝騎在馬上舉著桿子打球的樣子,阿木吉拉︰「……」真的有那麼帥嗎?經歷過星際大戰的外星人完全沒有感覺到,果然地球人和獅子星人沒有共同語言可談。
到了馬場,又有嬪妃一陣歡呼,如同長久關押在籠子里的小貓小狗忽然有了自由天地一般。這樣一想,阿木吉拉倒也真的能夠理解了,這些女人從出生就被關在籠子里,嫁出去後關在另外一個大點的籠子里,日子千篇一律沒有變化,難怪偶爾的放松會這般欣喜若狂。
她眼波微動,散發精神力感受了下,竟然意外地發現了十分之一老鄉——小黑貓。它被一個年紀大了的嬤嬤抱著,旁邊是個很具有貴族氣質的老太太,穿著宮裝,袖邊裙邊都是明黃色,面無表情。
太……後?
定興帝從領頭的馬匹上下來,走到太後跟前,兩人隨便說了兩句,定興帝便扶著她坐到了上首處,皇後也面帶微笑坐在太後旁邊,兩人相視一笑,似是婆媳關系處得極好。
「老規矩。」定興帝揚聲道,「朕帶領一隊,你們推出一個人帶領一隊,能贏了朕的,大大有賞。贏不了的,朕也不會手軟地罰。開始吧!」
一陣歡呼,由抽簽決定了跟著定興帝的隊員,和另外一隊的隊長隊員。雙反一拍板就開戰。
阿木吉拉看得很想打瞌睡。
晨省的時候她能學習語言技巧,嬪妃打嘴仗她可以看個熱鬧,晚宴的時候能學點舞蹈音樂……這些都是她的弱項,所以即使不喜歡也能沉下心去學。唯有打馬球這種弱爆了絲毫沒有技術含量到她不屑一顧的事情,真真是……快要頭疼壞了。
「喵嗚。」
腳邊被毛茸茸一團球拱了拱,小黑貓刨著她的裙擺不斷往上爬,吭哧吭哧爬上來後,肚子一翻朝上,用兩只前爪拍了拍,仿佛是在求。
阿木吉拉忍俊不禁,撓了撓它的肚皮,大抵是觸踫到了小黑貓的敏感區,它身體抖了幾抖,就在她膝蓋上打了好幾個滾,咬著衣服一角「喵嗚」了好幾聲,像是在說求放過。
「是那只貓嗎?」被貓叫聲吸引注意力的賢妃偏過頭,指著一團黑問著秦嬪。
秦嬪認了一下,的的確確是那只身上有白斑點的,點頭道︰「正是。」
賢妃凝視了一會,哂道︰「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嗤,她倒是寶貝成了這個樣子。」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本宮記得以前未出閣的時候,也養過一只貓兒,是西洋傳來的純種波斯貓,比這個不曉得可愛多少倍。若不是父親不讓本宮把它裝在嫁妝箱子里帶進宮,本宮現在也有。」
說著,仿佛是有些不服氣的樣子道,「本宮沒有的東西,她也不許有。去,你派個人把那貓兒搶過來。」
秦嬪一怔,道︰「娘娘,這樣不妥吧?那貓兒傷人,若是……」
「怕什麼,就是因為它傷了本宮的人,所以本宮才要搶了它,剁了它的爪子,看它還像不像它主人一般猖狂。」
秦嬪咽下「那貓兒仿佛是太後養的」這句話,眼底劃過一道光芒,低頭應了聲︰「是,妾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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