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間,全家人在小餐堂內各自吃了一碗長壽面,只等面碗剛一撤下桌,眾人又紛紛給劉娟兒奉上生辰禮。劉樹強舉著一個陶瓷玉米擺件憨笑道︰「爹想著咱們娟兒可愛吃玉米了,這不是,托你哥趕集的時候尋來這麼個玩意兒,你瞧喜歡不?」劉娟兒笑眯眯地雙手接過,摟在懷里對劉樹強嬌笑道︰「還是趕集那日買的?感情爹藏了這麼久啊!可稀罕死我了!」
「好好的日子,說啥死呀死的?!瞧你這張嘴,真不會說話!」虎子板著臉假意凶了劉娟兒一句,到底沒忍住滿眼喜色,他沖門外擺擺手,一邊笑得合不攏嘴一邊神秘地眨巴著眼「娟兒,上回哥背著你做了肉松,瞧你稀罕成那樣,今兒一大早就起來把那開封爐給拾掇出來讓人刷洗干淨,烤了一味你沒吃過的新鮮點心!這會子正好出爐,你可有得嘗了!」他話音未落,就見五子雙手捧著一個大瓷盤出現在餐堂門口,對劉娟兒粲然一笑。
「五子哥!你是啥時候回來的?」劉娟兒驚訝地抖起身子,就手將陶瓷玉米擺在桌面上,沖著五子甜甜笑道「回來咋也不打聲招呼,爹不是放了你整整七日假麼?你老家的娘親可還好?嗨呀……」卻見五子一臉燦笑地繞過桌邊,順手將扣得嚴嚴實實的大瓷盤擱在劉娟兒面前,呲著白牙接口道︰「不拘放幾日假,我咋也不能錯過小姐的生辰麼不是?你快瞧瞧這點心?少東家廢了好些心思!」
劉娟兒對他點頭一笑,就手揭開倒扣在瓷盤上的大瓷碗,只見一陣蒸騰的熱氣撲面而來,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劉娟兒晃了晃腦袋定楮一看,驚訝得膛目結舌!卻見盤中端立著三個成年人手掌大小的辛甘包,不同的是,這次的面包並非蓋著里脊肉,而是蓋滿了裹著酥油的肉松!面皮上的蔥花縴毫可見。上邊焦黃,下端雪白,眼見是比前世面包店里買來的肉松面包還要松脆可口!
「哇!!哥,你真是個做點心的天才啊!」劉娟兒歡喜地拍拍手。隨意拾起自己用過的筷子將盤中的頭一個面包切抹開來,只見其中果然也包著一團較為濕軟的肉松餡料。這個虎子哥當真是會舉一反三!劉娟兒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撈起半塊肉松面包塞進嘴里大嚼特嚼,她見對面的胡氏和劉樹強都眼巴巴的瞪著她,便是連胃口不好的胡阿滿也模著下巴一臉好奇地探望過來,忙將面前的大瓷盤一推,含含糊糊地開口道︰「虎子哥做的太好吃了!大家都來嘗嘗!」
親自動手分好了幾角面包後,劉娟兒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如果開封爐真的能烤出各式各樣的西點,卻不知蛋糕能不能成型?想想看。面包已經是獨一份了,若是還有各式各樣的美味蛋糕,以後虎子哥的點心鋪必定能顧客盈門!但大家的禮還沒送完,劉娟兒咽下半個肉松面包後,將這心思暫且壓下。扭頭對著五子拼命眨巴眼,就如一只乞食的小狗。
五子也塞了一口面包,劉娟兒意有所指的模樣,險些笑得被噎到了喉嚨。他拍拍胸脯將面包咽下,從身後的腰帶中取出一條精致的馬鞭遞到劉娟兒面前「小姐,這條馬鞭是我親手做的,讓咱們村養馬的叔給指點了一番!你瞧中意不?那啥……你別介意。這上頭的尾巴毛是蘿卜的,蘿卜的尾巴是少東家背著你留下的,怕你瞧這傷心,這不是……」
蘿卜的尾毛?劉娟兒心中百感交集,輕輕接過那條做工精致的馬鞭擺在手里左看右看,只見蘿卜漆黑的尾毛被掛成了一道道的裝飾。沿著馬鞭從頭蜿蜒到手柄處,倒還怪好看的!劉娟兒一手撫在那不太柔軟的尾毛上,壓下滿月復心酸對五子強顏歡笑道︰「五子哥有心了,這個我很喜歡!以後揚鞭策馬,蘿卜都能一直陪著我呢!多謝……」
眼見劉娟兒就快哭了。胡氏嗔怪地對五子瞪了一眼,話里有話地接口道︰「五子啊,你的事兒我可給你留心了,先去吃飯吧,呆會我來找你說!」聞言,五子猜到幾分胡氏的意思,心情一時也有些復雜,只得點點頭繞過桌子邁出門去。等五子一走,劉娟兒也穩下了心神,轉身對胡氏笑嘻嘻地一伸手。
「沒得少了你的份,急個啥呢?」胡氏笑吟吟地從自己身後掏出一個小包袱,就手揭開,指著其中一個用細紗布包著的物什輕聲道︰「這是娘給你縫的,恩……這會子不好當著人的面抖開,你記得回屋再看。至于這個……」她手中一翻,突然模出一條毛絨絨的小披風,只讓眾人都看傻了眼。
「這個是昨兒晚間梅花送上門來的,說是給你的生辰禮!」胡氏微笑著對劉娟兒一招手,劉娟兒還沒來得及抹開滿臉驚色就不由自主地湊了過去。只見那小披風上的毛皮油光水滑,黑中帶黃,顯然是用油田鼠的皮毛精心縫制!劉娟兒也顧不得熱,慌忙接到手中又模又捏,一臉難以置信地喃喃道︰「這……這如何可能?!這是咋做出來的呀?!我的娘!哥!咱就剩那麼四只油田鼠,你都給宰了?!」
「沒啊!咱不是帶回來兩只公鼠麼?我就宰了兩只母鼠煮粥給姥爺補身子!可是……娘,那小小兩幅鼠皮,咋能做出這麼大個披風來?!」虎子顯然一時也無法從震驚中醒神,忙也幾步湊到劉娟兒身側伸手去模那小斗篷上的毛料「瞧這披風,恰好適合給娟兒入冬以後用,雖說是短披,但也能罩住半邊身子!這……梅花……武家那閨女是咋樣辦到的?!這可太稀罕人了!」
見自己老爹都忍不住湊過去看那披風,胡氏微微一笑,又是嘆氣又是點頭地接口道︰「這是把油田鼠的皮毛拆開了以後佐著烏黑的水獺子毛縫制出來的!瞧見沒,其中夾雜著烏黑的短毛,不仔細瞧還看不出有罅隙呢!唉……這心思當真是難得……可嘆梅花那個孩子……也不知是打哪兒尋來這麼些水獺子毛!這也不便宜啊……他們家原本就揭不開鍋……」
胡氏說得劉娟兒一陣心酸,虎子越發難受得緊,兄妹兩人借著擺弄披風的間隙交換了個眼神,劉娟兒目光凌厲,虎子卻有些躲躲閃閃。直到劉娟兒借著姥爺的遮擋狠狠踩了虎子一腳。虎子臉上一垮,這才呲牙裂口地連聲道︰「我去!我去還不成麼?!你可舍得這披風?我下回去縣城里就找皮貨行問問價!」
「我當然舍不得啦!這披風不知花費了梅花姐姐多少心思呢!哼!但借給你去問價還是成的!」劉娟兒又湊近了兩步,俯在虎子耳邊悄聲道︰「你記著啊,順路搜羅些好皮毛料回來。我讓娘尋個空子給送到梅花姐姐家去!」
「這眼見都要夏至了……還不知皮貨行里有沒有得新鮮貨呢……」虎子嘟囔了兩句,眼見劉娟兒板著臉又要下腳,忙倒退了一步擺手道「行了行了!我听你的還不成麼?若是買不到啥好料,我就去找童叔,讓項嬸子去找她大哥問問!」
這還差不多!劉娟兒點了點頭,伸長胳膊從胡氏手中接過小包袱,將小披風和那個用白紗布包著的衣物一道裹了起來。劉娟兒忙活完畢,又對胡阿滿甜甜一笑,嬌聲道︰「收了這麼些好禮,還是姥爺給親手做的蛇皮小包最精致。最有心呢!姥爺,你往後得閑了再給我做個大的成不?」
聞言,胡阿滿笑得兩眼都眯成了縫,連連點頭道︰「你這小嘴甜的,慣會哄姥爺開心!成啊。只要你不怕見到蛇皮,給你做多少都成!」劉娟兒未待接口答話,卻見胡氏、劉樹強和虎子統統笑了起來,虎子上氣不接下氣地拍腿笑道︰「這個丫頭哪里不怕蛇?!她最怕的就是蛇和老鼠了!但又精怪得很,愛吃蛇肉羹湯和油田鼠肉,又愛蛇皮手工和油田鼠做成的衣物,可不是個小人精?!」
哼!那是我善用蛇和油田鼠的好處!劉娟兒撇了撇嘴。對胡氏輕聲道︰「茹素姐姐想來該是用完膳了,我這就瞅瞅她去,她說也有禮給我呢!」語畢,她又沖虎子翻了個白眼,招手喚來一直伺候在胡氏身側的桂落,讓她幫著自己抱起一堆好禮。雙雙邁出了小餐堂。
卻見那桂落似乎有些魂不守色,走過石子路的時候險些摔了劉樹強送給劉娟兒的陶瓷玉米擺件。劉娟兒不免有些奇怪,卻也沒多想,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宅院里,只讓桂落將她的生辰禮隨意堆放在閨房內的案桌上。
「喲呵!小壽星。今兒收獲頗豐啊!」胡茹素從小餐桌前抬起頭,抹著嘴角招手道「快過來,我也有好東西要呈給你呢!麻花,把我們帶來的包袱找出來!」麻花聞聲而至,湊到炕床邊的箱籠里一頓翻找,很快便拎出一個大包袱。
「今兒的蒸魚和芹菜葉拌蛋皮是你做的?手藝大有長進了!」胡茹素一手接過包袱,對麻花夸了兩句,就手翻開包袱皮從中掏出一個狹長的小木匣。劉娟兒好奇地湊過去探了兩眼,只見胡茹素推開木匣的抽蓋,從中取出一柄十分精致的檀香木折扇,隨著折扇在胡茹素手中一攢一攢地抖開,只聞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風撲鼻而來。劉娟兒一臉驚艷地雙手接過,擺在手中隨意扇了扇,越發是覺得周身香風繚繞,只讓人神清氣爽!
「知道你最愛茉莉花粉的味兒,這折扇是我在外縣老家請能工巧匠打造的,染香的時候特意囑咐要用茉莉花粉來沾染,你可還看得上眼?」胡茹素十分自得地晃了晃自己碩大的頭顱,顯然是很滿意劉娟兒的反應。
「真好!太得意了!茹素姐姐,你放心,等你下次過生辰,我必定回送一份精心好禮!」劉娟兒把著折小心翻弄,喜歡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心道,往常給胡茹素備生辰禮倒是簡單,直接上美食就行,下次可就不行了!她如今要減肥,更重要的是減肥後還須得保持苗條,以後要送禮自然是得避免再讓她發胖的!
「劉小姐,這……這個應該是娘子送給你的吧?」麻花突然從包袱里抖落出一包用細白布包著的物什,就手翻開,卻見其中居然是一件做工精致的肚兜!那肚兜紅艷艷的底色,前端繡著鴛鴦戲水,只看得劉娟兒滿臉發燒!
「喲,這可是給你出門子用的!還不快去箱底壓起來!」胡茹素笑得險些滑倒在地,捂著口鼻對麻花囑咐道「可得給小娟兒收拾好,莫要讓以後的郎君瞧見了!咯咯咯咯!」
「啥……啥郎君啊……」劉娟兒飛紅著小臉沖上前去拍了胡茹素一把,卻見她正一臉曖昧地對自己眨巴眼,顯然是听說了自己和某個人的風言風語……說起那個人……吃午膳的時候也沒見,只讓人把長壽面給他端回房間……他……他又會給自己什麼生辰禮呢?!
劉娟兒一時想得痴了過去,卻見麻花藏好肚兜後,幾步走來湊在劉娟兒耳邊悄聲道︰「白先生請小姐用過午膳後去少東家的宅院里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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