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煜炵緊緊地抱著她,直到粗重的喘息漸漸恢復了正常,然後看了看懷中倦極而睡的裴馨兒,眼中閃過一絲自己也不曾發覺的溫柔,輕輕在她的額頭上一吻,然後略略給彼此淨了身,便橫抱著她站起身來,一腳跨出了浴桶。
便是這麼多的動作,也依然沒有影響到裴馨兒,她只睡得香甜,可見是有多累。
昭煜炵自己套上了一旁準備好的換洗衣裳,又看了看身無寸縷的裴馨兒,並未在旁邊發現她的衣服,便拿過了一旁的長布將她裹了起來,然後打橫抱起,大步走到了門口,淡淡地說道︰「開門。」
浴室的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全興和鶯兒站在門口,畢恭畢敬。全興還好,鶯兒的臉上卻已經是紅霞滿天,顯然方才他們在里面的動靜並未瞞過這些守在門口的人。
昭煜炵也不理他們,徑自便向著臥室走去。全興和鶯兒急忙跟在身後,到了臥室門口,全興停住了腳步,鶯兒卻一直跟著走了進去。
昭煜炵將裴馨兒放在了床上,鶯兒便立即走上前來,躬身說道︰「將軍,奴婢服侍您就寢吧。」
昭煜炵卻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明早再來伺候。」
鶯兒應了一聲,急忙低著頭退了出去,直到走出門口、帶上門,才大大松了口氣,不再是又羞又窘、提心吊膽。
全興就在一旁取笑道︰「看你這出息!服侍主子那麼久了,怎麼還不習慣這些?再說了,將軍又不是老虎,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
鶯兒便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成天陪著將軍,自然是不怕的。」
其實昭煜炵在人前一向都是淡淡的。沉默自持,甚少與人動怒。但就是這種喜怒哀樂不行于色的姿態反而給了人太大的壓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就無法做出準備,而那種久居上位者所隱隱露出的威嚴更是令人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們一路辯論著主子的性格行事離去,裴馨兒的門前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昭煜炵自己月兌了衣服,睡上床去,看了看裴馨兒沉睡的嬌顏。重重吐了口氣。然後便也閉上了眼楮沉沉睡去。
裴馨兒一覺睡到了天亮,還是全興來叫昭煜炵起床的時候才驚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一雙幽深的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自己。不由嚇得一聲驚叫,差點一下子跳將起來。好在沒有真的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情來,她定了定神,極力鎮定地叫了一聲︰「爺。」
昭煜炵的眼神深得像一汪深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直看得她心頭有些惴惴,猜測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翻身坐了起來,淡淡地道︰「該起了。」
裴馨兒愣了一下。頓了頓才想起了如今的狀況。急忙坐起身來。然而這麼一坐,身上蓋著的棉被便被掀開了來,露出里面赤|luo的肌膚,她不由臉上就是一紅,急忙手忙腳亂抓過床邊的內衫穿了起來。然後也顧不得整理,便急忙開始伺候起昭煜炵更衣。
昭煜炵張著手任由她的動作,靜靜地看著她,忽然淡淡地說道︰「迎歡並非是一般的孩子,她是我精挑細選來的,你將靈姐兒交給她大可放心。」
裴馨兒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喜笑顏開,說道︰「多謝爺費心了!」
對她來說,靈姐兒的安危絕對是放在任何事情之前的,與其說她信任迎歡,倒不如說是她信任昭煜炵,所謂虎毒不食子,昭煜炵總沒有理由置自己女兒的安危于不顧。
如今看來,她的想法果然是對的。
昭煜炵說了這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說些什麼,直到裴馨兒服侍著他穿好了衣服,讓鶯兒備上早餐,又服侍著他吃過飯後,這才沖她點了點頭,上衙門里辦公去了。而裴馨兒看了看天色,忍不住便哀嘆了一聲——差不多時候該準備去給馮氏請安了啊!
她勉強自己不要去想昨晚那些羞人的事情,強打著精神在鶯兒的服侍下洗漱打扮完畢,這時候靈姐兒也起來了,被瑞娘拉著小手來到了她的面前。迎歡已經開始服侍靈姐兒,看她小身板做得一板一眼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個剛剛開始服侍人的,裴馨兒便暗中點頭,對昭煜炵的話又信了幾分。
叮囑了靈姐兒幾句,讓瑞娘帶著她和迎歡先去見了老夫人,裴馨兒自己則來到馮氏的正院兒里,正巧踫到孫氏和李氏並肩走來,三個人于是一起進了屋。
馮氏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看。昭煜炵昨晚在裴馨兒那里的作為一大早就原原本本傳到了她這兒,直將她嫉妒得眼楮發紅。
昭煜炵在她這兒可從來沒有過如此放浪的形態,那樣的熱情……
裴馨兒果然就是個狐狸精!
所以當她看見裴馨兒的時候,縱然做慣了戲,終究還是無法完全掩飾心中的嫉妒,對待裴馨兒的表情便多了一絲陰霾。
裴馨兒雖有些莫名其妙,但卻對馮氏的本性了解得透徹,因此毫不意外,只是暗自提高了警惕,小心應對著。
馮氏便問道︰「裴妹妹,昨兒個爺帶進來的那個小丫頭,你可都問清楚了?是個什麼來歷?」
裴馨兒便道︰「姐姐放心,都問清楚了。那孩子名叫迎歡,本也是個秀才之女,知書達理的,只是投親未果,父親又染病去世,她走投無路才會自己賣身做了丫鬟。我見她口齒清晰、思維敏捷,懂規矩、知禮儀,倒是個不錯的女孩兒,應當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才對。」
馮氏的眼中光芒一閃,隨即笑著說道︰「如此說來,那當真是極好的了!不過裴妹妹還是要仔細些才好,對她說的總要細細求證一番才行,否則誰知道她說的是否是真話?在查清楚之前,最好還是不要讓靈姐兒跟她離得太近,就先讓她做做灑掃之類的事情,我再派個教養嬤嬤去好好教教她的規矩,這才好去靈姐兒的身邊服侍。」
裴馨兒心中冷笑著,面上卻淡淡地笑著說道︰「大女乃女乃說的極是。不過如今靈姐兒身邊沒有人伺候,只能暫且先將就著了,我看那孩子老老實實的,應當不會出什麼亂子才是。」
馮氏要去查,她倒是不懼的。迎歡本就是昭煜炵安排的人,如果他連這點兒小事都兜不過去,又怎麼值得皇帝如此看重?
馮氏听她這麼講了,心中不由就有一絲惱怒,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笑了笑便道︰「當然,靈姐兒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要怎麼做還是你自個兒拿主意的好,我不過就是提醒一聲罷了。」
又說了幾句話,馮氏今日興致不高,便讓她們都散了。裴馨兒也不矯情,轉身便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里,只覺得整個身子都乏乏的,吩咐了鶯兒她們好生守著等待靈姐兒回來,自個兒便又睡到了床上,補覺去了。
白日里馮氏果然派了一個老嬤嬤過來,說是要教迎歡規矩,將她帶了出去。裴馨兒自從得了昭煜炵的保證,確認迎歡是他特意安排的人後,便放下了一顆心。若是別人,她還要擔心一下會不會被馮氏收買回過頭來對自己和靈姐兒不利,但現在卻已經完全沒有了這樣的顧慮。昭煜炵雖然不理家事,對馮氏的秉性卻是知之甚深的,怎麼可能找個有可能會變節的人來照顧自己的女兒?所以便隨著馮氏去了。
如此這般,日子又過了幾日。
裴馨兒早就想著要想個辦法、找個時機好生清理一下自個兒院里的這些人,總不能在外面跟馮氏斗法,回屋來還要處處戒備,提心吊膽。然而馮氏派來的人卻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包括那個沁蘭在內,平日里行事循規蹈矩,讓人找不出半點錯處來,根本沒借口找她們的麻煩,遑論將她們趕走了。
她剛回來的時候,對一切都十分陌生,為了了解形勢,不得不按兵不動,靜觀其變。如今已經把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可以開始有進一步的動作了,卻又覺得十分的不得力起來。
她總覺得身上沒什麼力氣,手軟腳乏的,每日都是一副厭仄仄的樣子,只想休息。瑞娘等人見了,便不由得擔起了十二萬分的心來。
「姨女乃女乃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幾日總是這麼沒精打采的?可是哪里不舒服?」這日吃過了晚飯,瑞娘終究是忍不住了,開口問了起來。
裴馨兒便搖了搖頭,說道︰「不舒服倒是沒有,只覺著犯困,時時都很想睡的感覺。」
「姨女乃女乃該不是憂思過甚了吧?」娟兒便插嘴道,「我听說,若是一個人想的事情太多,憂思過甚的話,也會生病的!」
她說得認真,裴馨兒卻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憂思過甚?我有什麼好憂思過甚的?你就別瞎猜了。」
若是她已經跟馮氏斗得如火如荼了,這話還靠譜些,但現在她們根本就還處于互相試探、靜觀其變的狀態,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