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突如其來的震怒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馮氏心中一驚,心忖自己最壞的猜測果然變成了現實,裴馨兒確實掌握了手下那些人偷奸耍滑的證據,這下想要善了可真的是千難萬難了。
她的腦子里念頭飛轉,只听昭夫人在一旁說道︰「娘,什麼事情讓您這般生氣?不管那些下人們做過什麼,總歸這會兒不是已經讓裴氏給換掉了嗎?她們也受到懲罰了,您就消消氣,若是氣壞了自個兒就不好了!」
老夫人听了,這才稍微平靜了一些,但卻仍舊怒發沖冠地道︰「你說得倒是輕巧,這起子小人何止是被換掉啊,就該直接打了板子發賣出去才對,我們將軍府可不敢收留這些蛀蟲,裴氏,依我看你還是太膽小了,怎能這般輕輕放過呢?!」
裴馨兒低著頭,平靜地說道︰「老夫人,妾身也不好過于苛責這些人,畢竟她們都是大女乃女乃提拔上來的,妾身沒有經過大女乃女乃的同意就撤換了她們已經對大女乃女乃很是不敬了,又怎好下死手呢?妾身原本打算先跟大女乃女乃商量一下,征求一下她的意見之後再來最終決定那些人的處置方法的,卻沒想到她們竟然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無事生非。」
馮氏听了這話,頓時就是一震,急忙說道︰「裴妹妹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就算是我提拔的人,但若犯了事,該怎麼處理還怎麼處理便是,我也斷沒有徇私枉法的道理。只可恨我也被她們騙了,一個個裝得老實忠誠的樣子,卻沒想到背地里竟然行那不軌之事……」她拿著手絹擦了擦眼角,又咳了兩聲,一副虛弱的樣子,看向老夫人道,「祖母,不知能否讓孫媳瞧瞧那些人究竟做了些什麼?想想這些年我竟然被她們蒙在鼓里,實在是愧對祖母和娘。無顏再提管家一事!」
看見她這哀戚的表情,老夫人本是滿心怒火的,這會兒也不得不按捺下來,憤憤地將手中的紙扔給馮氏,怒道︰「你自己看吧!這麼多人,做了這麼多事情,你這當家女乃女乃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虧你還好意思說將家里治理得井井有條,我現在看了只當是笑話!」
紙片在空中飛舞,馮氏伸手抓住了兩張,仔細一看。頓時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差點兒撅了過去。
她身為將軍府的當家女乃女乃。下人們做過什麼事情哪里瞞得過她?這些貪贓枉法的事情她本也是知道的,只沒想到會這麼嚴重而已。她一向是個貪圖名聲和享樂的人,又要籠絡人心,下面的人投其所好。但凡有巧取豪奪、貪污偷盜來的錢財,只要給了她足夠的份額,其他的她便不管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愈發助長了那些人的囂張氣焰。
只是這些現在卻堅決不能承認了,否則連她自己都要陷進去。于是她便臉色蒼白地頻頻擦著額頭上的汗水,說道︰「真真是可惡至極!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膽大若斯!幸虧有裴妹妹在,抽絲剝繭找出了這群害群之馬,否則還不知要將我們將軍府害成什麼模樣呢!」
裴馨兒淡淡地說道︰「不敢當。大女乃女乃過譽了。其實大女乃女乃也是個明察秋毫的人,這起子小人的行徑也遲早會發現的,只不過大女乃女乃被人蒙蔽,一時不察罷了。」
馮氏面上不禁便有幾分尷尬,但卻不敢多說什麼。只能唯唯諾諾應了。她又拿眼去看老夫人和昭夫人,神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嘆道︰「看來,我早先自詡持家有道,原來也是多有不足的。好在裴妹妹精明能干,我看這個家還是讓她當著比較好。看到裴妹妹這樣,我便也就放心了!」
老夫人歷來便是看重正室嫡妻的,因此一向喜歡馮氏而看輕裴馨兒。只是經過這麼一鬧,她便對馮氏也生出了幾許不滿之意來,不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說得也是。正巧你的身子不好著,便只管在屋里安心休養就是。那些刁奴們也不必再見了,沒得讓她們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擾了你的清淨。」
馮氏听了,眼前又是一黑,一口血涌到了嗓子眼兒,又急忙咽了下去,強笑著說道︰「祖母說的是,是孫媳太過不小心,差點兒讓她們當槍使了。今後孫媳再不管這些事情,裴妹妹該怎麼處理便怎麼處理吧,不必顧慮太多。」
裴馨兒微微一笑,道︰「有了大女乃女乃這句話,妾身也就放心了。大女乃女乃只管靜心養病就是,在您病好之前,妾身便是不才,也會努力維持好這個家,不會給大女乃女乃丟臉的。」
馮氏一口氣悶在心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實在是難受至極。不想再看到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裴馨兒,她努力咳了兩聲,便對老夫人和昭夫人說道︰「祖母,娘,請恕我無禮,要先行告退了。我這身子實在是不頂事,待他日身子好些了再來給您二位請安。」
老夫人淡淡地點了點頭,道︰「你既身子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跑了,沒得為了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滿院子地轉悠,趕緊回去歇著吧。」
馮氏听了,只覺得這話似乎听著有點兒刺耳,卻一時之間怎麼也想不通究竟哪兒不對,只得恭敬地說道︰「多謝祖母和娘體諒,我告退了。」
說完,便讓歡娘等人將自己摻了起來,微微行了一禮之後,便緩緩走了出去。
裴馨兒低頭跪著,一言不發,心中卻不由為馮氏嘆息了。她終究是個被嬌寵著長大的千金小姐,行事顧前不顧後,也不想想她既然病著,為了幾個下人去向她哭訴就忍不住強撐著出來替人撐腰。而既然能為下人們出門,又怎麼不可以多來給老夫人和昭夫人請個安呢?不說每天晨昏定省,就算隔三差五這麼走上一遭也是個孝心,能夠讓老夫人和昭夫人察覺到她的好,對她更多幾分喜愛。偏生她一點都不知道,還自以為這樣做妥當,也難怪老夫人會那樣說她。
待她的身影走出了大廳,昭夫人便趕緊說道︰「裴氏你也快起來吧。跪久了對身子不好。」
裴馨兒看了一眼老夫人,見她沒有表示反對,這才又磕了個頭,站起身來道︰「謝老夫人、夫人開恩。」
昭夫人笑著說道︰「說什麼開恩呢,你秉公執法,查出了這些府內的蛀蟲,何錯之有?你也別怪你大女乃女乃,她一向是個小姐性子,管大不管小的,底下人若是想要瞞著她做些什麼,她怕是也一時半會兒察覺不了。她也是被人蒙蔽,這才覺著你做得不對,倒不是刻意針對你的,你別往心里去。」
裴馨兒看了她一眼,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地道︰「妾身不敢妄加責怪大女乃女乃,大女乃女乃說的是,妾身終究還是經驗不夠,做得有些過了,這才會引起了如此大的反彈。若是妾身的手段能再圓滑一些,怕也不至于鬧到這種程度。」
昭夫人便笑道︰「經驗這種東西,誰人天生就有的?你做得多了,自然就有經驗了,日後處理起來手段也就多了。不必擔心,方才你大女乃女乃都稱贊了你是個精明的,以後該怎麼做還怎麼做,遇到有什麼自個兒解決不了的,還有我們在呢,你只管放心大膽去做就是了。」
裴馨兒不由對她這番話感到驚奇萬分,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面上仍舊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夫人的話,妾身記住了!」
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說道︰「雖然夫人這麼說了,你也不可恃寵而驕,凡事做起來要有理有據,若是被我發現你徇私枉法,或是自個兒中飽私囊,我也不會放過你!」
裴馨兒急忙應道︰「是,老夫人,妾身明白了。」
老夫人和昭夫人一個黑臉一個紅臉地敲打裴馨兒,馮氏這個時候也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里,剛下了滑竿,便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她的病本就沒好,又在老夫人那兒受到了驚嚇,還被裴馨兒氣得夠嗆,這會兒一塊兒發作起來,自然就承受不住了。慌得歡娘和蟬兒等人頓時大驚失色,急忙將她扶進房里躺好,又派人去找大夫來替她診脈,忙碌一番之後,她倒也漸漸平靜下來。
感覺雖然好些了,卻仍舊有些氣促,她想到方才發生的事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揪著胸口,一手捶著床板,恨聲道︰「裴馨兒那個可惡的賤人,竟然敢如此對我,她算個什麼東西?!想要剔除了我的人安排她的人上位,做夢!」
歡娘等人在旁提心吊膽地看著她,連聲安慰道︰「女乃女乃可別動氣了,您身子不好,萬一再氣出病來了可怎麼辦?!」
馮氏冷笑一聲,道︰「她們人人都恨不得我死了,就算我被氣死了又如何?你們放心,我不會讓她們稱心如意的,她們想讓我死,我偏就要好好活著給她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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