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了麼?
馮氏心中打鼓,看著自家二嫂嚴肅的神情,突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不自覺點了點頭,道︰「家里打算怎麼做?」
馮二女乃女乃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包,塞到馮氏的手中,淡淡地說道︰「現在你們家那個孫氏已經中毒了,若是讓人查出她身上的毒跟那裴氏有關呢?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馮氏猛然間攥緊了手中的小包,明白家里人的意思了,不外乎「栽贓嫁禍」四個字。
不,也不一定就是栽贓嫁禍呢!這件事情本來不就是裴馨兒干的嗎?
馮氏的心一下子定了下來,原本還有些忐忑的,這會兒卻已經全然鎮定了,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了,二嫂。」
馮二女乃女乃見狀,不由松了口氣。這些大戶人家中的陰私事情,馮氏沒有不明白的,她們也是從小受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再沒有不會的道理。
馮二女乃女乃就勢在床邊坐下,拉著馮氏的手說道︰「姑女乃女乃在夫家的艱難,我們都知道。只是你畢竟已經是夫家的人了,娘家人再怎麼相幫也有限,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你只有自己在夫家立了起來,娘家才能為你出頭,你一定要努力!」
馮氏點了點頭,看了看馮二女乃女乃,道︰「二嫂你回去幫我跟爹娘說,我一定會辦好這件事的,讓他們不要為我擔心。將軍府的管家權我一定會拿回來,你們放心吧。」
她的眼中閃動著狠戾的光芒。知道現在娘家的情形也不大好,她便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當娘家形勢好的時候,可以成為自己的靠山和後台,而娘家弱了,誰還會將它放在眼中?所以無論如何,她不能倒下,娘家不能倒下,她只能背水一戰!
現在其實反擊的最好時機已經過去。她在將軍府內埋下的眼線已經被拔除了不少,是她自己之前疏忽,小看了裴馨兒,怨不得別人。但她並不是毫無機會的,裴馨兒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不可能將她幾年的努力全部抹平,她必須抓住這最後的機會傾力一搏,否則若是等到馮家真的出問題了,自己也病入膏肓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毫無勝算。
想通了這些。她便又跟馮二女乃女乃討論了一下該怎麼來下這盤棋,隨後馮二女乃女乃看了看屋角放著的西洋鐘,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姑女乃女乃記得千萬要按咱們方才說好的步驟來做。否則一旦出了差錯,便是我們也再愛莫能助了。」
馮氏點了點頭,對形勢的憂慮又更進一層。
昭煜炵雖然是從一品的大將軍,比正二品的兵部尚書官餃為高,但馮貴笙一向囂張慣了,又仗著太後的寵信。百官都有些放不進他的眼里,更何況昭煜炵是他的女婿!一般情形下,只要馮氏一向家中告狀,馮尚書或是尚書夫人總會有一人來到將軍府,規勸甚至是當面斥責昭煜炵。給女兒撐腰。
可是這次竟然變了,馮家的態度和緩了不少。不敢找上門來直斥昭煜炵,只能偷偷模模幫著她在後院里耍詭計,事態怕是已經很嚴重了。
送走了馮二女乃女乃,馮氏便坐在床上發起了愣。其實她現在的病已經好了很多,裝作很虛弱的樣子不過是想要讓娘家人心疼,然後更加支持自己而已,卻沒想到會發現如此嚴重的事情。她想,如果不是她的求援書信先一步送到馮家,馮家就會向她尋求支援了吧?
舊的麻煩還沒解決,新的麻煩便已經產生,她不由煩躁地搖了搖頭。正巧此時代她去送馮二女乃女乃的歡娘走了進來,看了看靠坐在床頭的她,顯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問道︰「女乃女乃,您打算怎麼做?」
馮氏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己手中的小包放在了床頭,道︰「你先去打听一下孫氏中毒是個什麼樣的癥狀?二嫂跟我說這是縴紅之毒,也不知對不對癥,咱們不能冒然出手。」
歡娘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她這是擔心娘家給的毒藥中毒的癥狀跟孫氏不相符合,所以不敢輕易冒險。按說娘家既然送了這種藥過來,應該是提前考慮過的,癥狀這種東西應該早就考慮在內了才是。但馮氏現在卻信不過娘家了,不是怕娘家故意害自己,而是擔心娘家現在自顧不暇,對自己的事情未免就沒那麼上心。
歡娘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鶯兒也走進了裴馨兒的屋子里,神情嚴肅地說道︰「姨女乃女乃,馮家二女乃女乃已經走了。大女乃女乃沒親自送,而是讓歡娘去的,她們在屋子密談時只留了歡娘在場,我們探听不到,也不知她們說了什麼。」
這會兒裴馨兒身邊就只有娟兒在,她說話便也沒有了多少顧忌,直截了當地說道。
娟兒不由撇了撇嘴,說道︰「還能談什麼?不外乎就是如何害我們罷了。」
裴馨兒淡淡一笑,道︰「馮氏現在急了,自然是要向娘家尋求幫助的。這些我們不是早已知道了嗎?」
娟兒便不解地問道︰「姨女乃女乃,我真的是糊涂了,您要對付大女乃女乃,卻又為何要幫她送信?讓馮家知道了這件事,如果他們插手進來,我們豈不是會更加麻煩?」
裴馨兒笑道︰「大女乃女乃畢竟是馮家的女兒,就算現在不讓他們知道,將來他們自個兒也能發覺的。與其等到時候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出手,不如現在就讓他們在我們看得見的地方鬧騰,這樣還容易對付一些。」
當然更重要的是想要讓馮家盡可能多的露出破綻,配合昭煜炵他們在前朝的動作,不過這些就不適宜跟丫鬟們說了。
事實上,孫氏早就跟她說了馮氏要借她的手給家里送信的事情,裴馨兒索性便代勞了,所以馮家才能得到馮氏的消息。否則的話,就算孫氏肯幫馮氏送信,昭煜炵也不會允許馮家得到半點消息的。
她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就等著馮家派人上門來呢。不論他們打算做什麼,只要有了動作就有了破綻,反而比現在馮氏龜縮在自己的院子里什麼都不做容易對付得多。
她便看了看鶯兒,說道︰「派人盯緊了大女乃女乃院子里的人,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要打听清楚,只有知道了她們要怎麼出招,我們才能有應對的方法。」
鶯兒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姨女乃女乃放心,我們知道的。」
她便笑了起來,不再說起此事,只問道︰「靈姐兒、淳哥兒、嫻姐兒他們今兒個怎麼樣啊?」
說起幾位小少爺、姑娘,娟兒一下子便來了興趣,笑道︰「她們可都好著呢,就是嫻姐兒,今兒個吐的女乃也少了,情況好了不少……」
裴馨兒不是不重視馮氏和馮家的動作,但卻鎮定如恆,並不急躁,井井有條地做著平日里做慣的事情。馮氏派了心月復手下悄悄打探孫氏的情形,看在她的眼中,不由便笑了——馮氏跟孫氏還真是心有靈犀啊!竟然都瞄準了此次孫氏中毒的事件,想要從這上面做文章。不過馮家究竟給馮氏支了什麼招?這件事情裴馨兒卻沒佔到什麼便宜,至今沒能查出來。
不能知彼就無法做出應對之策,鶯兒、娟兒等人都很是有些焦躁。裴馨兒心中掛著事情,也有些不好受,但卻並未因此輕舉妄動,再加上馮氏的克制,這後院里竟然一時之間呈現出了無比平靜祥和的景象來。
孫氏自從中了毒,就一直在自個兒的屋子里休息著,一個多月過去,竟是並不見怎麼好。杜仲大夫先前說過的話倒是應驗了,這毒解起來尤其麻煩,並不像一般的毒藥,能夠一帖見效,可見那下毒之人是怎樣的心狠手辣,定要置孫氏于死地了,若不是杜仲為其診治,怕是連解毒的可能性都不會有。
將軍府內依然是內緊外松,看似平常的場景下,裴馨兒一直派人暗中查探著這件事情的始末。她跟孫氏都明白這件事不過是孫氏的自導自演,但卻有志一同隱瞞了所有人,其實真正的重點放在了馮氏和馮家的應對上,這麼久了馮氏還沒有出手,豈不是白費了她一番心思向馮家寫信求援的工夫?而要說馮氏轉了性,決定就這麼含混一輩子下去了,她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外界對于將軍府的猜測也漸漸平息下來。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流言,之前市井百姓、達官貴人們之間傳播著的消息,在將軍府集體禁口,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之後,失去了後續支撐的力量,自然就被新的更加熱鬧的事情掩蓋了過去。就在人們漸漸淡忘了將軍府小妾的中毒事件之時,接下來接連爆發出的最新流言卻又跟將軍府牽絲掛鉤了起來,讓人們重新將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到了將軍府中。
這兩件事情都是跟將軍府的正室大女乃女乃馮氏相關的,她的娘家兵部尚書馮貴笙家踫到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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