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恍惚的柳天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月落村口,可是徘徊了好久也沒敢進去,因為他害怕有人看出他剛剛殺了人。
殺人,在淳樸善良的月落村民眼里一直是邪惡和凶狠的代名詞。
從小柳天在村里就經常听一些遷移到村子里的老人講異界大陸修士殘忍殺害他們親人的故事。雖然時隔多年,柳天依舊無法忘記當時他們那充滿恨意和恐懼的眼神。
此時的柳天認為自己和老人嘴里的那些凶神毫無區別,假如村們看見坎罹尸首分離的慘狀,估計會更加令村民厭惡。
當然柳天絕不會想到村民會因為他殺了人而拍手叫好,大聲稱快,因為柳天殺的是欺辱雲遮人幾百年的異界大陸修士,那是雲遮人只敢在夢里想想的事,柳天已然成為了雲遮人的英雄。
柳天也沒選擇獨自回到山上的樹屋,他現在真的需要找一個人陪他說說話,好麻醉一下心中那無法消除的罪惡感,所以他轉身朝著白駒空谷的方向走去。
「轟隆隆!」
在柳天的操控下兩座大山應聲而開,露出一條幽靜小路,直通那間茅草屋。
這開啟山門的方法是陣玄子教給柳天的,否則就算是大成修士也休想撬動這山門。
而更令柳天感動的是陣玄子的那番真情言語。
「不要因為你父親不再身邊就感覺沒有家了,這里便是你永遠的家,大伯也是你永遠的親人,只要你哪天累了,都可以回到這里
看著沿途的熟悉景象,讓柳天的心安靜了不少,從那一花一草中,柳天再次感覺到了些許家的溫馨,黑色眼眸深處的那片恐懼陰雲也淡去了不少。
「嘎吱
推開陳舊的木門,卻發現陣玄子不在屋里,這令柳天感到有些奇怪,因為陣玄子以往每天的生活就是在這間屋子里研究陣法奧義。
即使屋外有那麼斑斕的世界,陣玄子也很少離開這里半步,柳天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和擔憂,他害怕自己的最後一位親人也離他遠去。
當柳天憂心忡忡的跑出去尋找陣玄子時,卻發現陣玄子哼著小曲,逗著大黃狗,慢慢的朝茅草屋走來。
柳天不知道自從他出谷以後,陣玄子對陣法之道就不怎麼上心了,每日徜徉于美景花叢中,沒事兒溜溜狗,喝點小酒,悠閑的過著自在舒適的生活。
因為陣玄子知道自己在陣法之道上已經達到了人生的頂峰,而柳天就是他一生最杰出最得意的作品,索性放下執著,盡情享受享受余下不多的時光。
人生在世,當取得令自己滿意的成就以後,懂得放棄才是最高的境界,否則執念只會成為妄念。
「柳天你小子還知道回來看我這糟老頭子啊!這一走就是一年多,大伯看看,又長高了不少嘛,也帥氣了不少
陣玄子乍看到柳天時還在那裝著幾分氣惱的樣子,然後便眉開眼笑的上下打量著柳天的變化,滿臉掩飾不住的笑意就像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
柳天看著陣玄子那親近和藹的模樣,眼中有些許晶瑩不斷的打轉,也不再故作堅強,一下撲到了陣玄子蒼老卻溫暖的懷里。
陣玄子輕輕拍著柳天的後背,自然也猜到柳天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陣玄子心里也充滿了酸楚。
這是柳天一年多以來第一次流淚,性格好強的柳天絕不會在外人面前露出一絲軟弱,就算坎罹的鋼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曾有過一點軟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陣玄子就泣不成聲,可能是因為只有濃濃的親情才能融化柳天那堅毅的性格。
這爺倆相見,分外高興,柳天給他講了好多在銀葉學堂的趣聞,當然都是挑一些有意思威風的事情講的,至于那些被人驅趕出修煉域,蔽日森林遇險什麼的是絕不敢跟陣玄子說的,否則又得害老人家擔心了。
「天兒,你如此之快就能修煉到五行力小成的地步,應該是啟用了《化骨**》了吧!身體感沒感覺到有什麼異樣
陣玄子沒想到自從一年前放棄對陣法之道的執念以後,竟然在無意中突破到了五行生神的層次,才發現柳天的修為猛進。
「大伯你也生出神識了啊!這麼厲害,我在前今天進入的五行力小成,而且是金木火三修小成圓滿,身體倒是沒什麼毛病,只是在捕殺魔獸時,有時會不受控制
「什麼!」
陣玄子微微皺了皺眉,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這《化骨**》雖然是一本世間僅有的逆天典籍,可正是因為它的逆天才讓陣玄子擔心,畢竟禍福相依的道理是無法改變的。
而柳天所說的不受控制就是一種較為嚴重的後果,如果陣玄子沒猜錯的話,柳天不受控制是因為在吸收魔骨中五行力的同時,魔獸的野性和血腥也隨著五行力進入了柳天的身體中。
如果長此以往,不加限制,嚴重的話柳天甚至會完全失去人性,徹底變成一頭不受控制、只知道殺戮的魔獸。
但陣玄子並沒有將這事兒告訴柳天,他不想讓柳天因此亂了心性,影響到以後的修煉,畢竟那種後果也不是說馬上就會來到的。所以陣玄子鎮靜了下情緒,開始為柳天琢磨一些預防魔化的辦法。
「怎麼了?大伯,哪里不對了麼?」
柳天見陣玄子如此緊張有些不解,撓了撓頭,一雙大眼楮疑惑的盯著陣玄子。
「沒事兒,沒事兒,大伯不是被你的實力驚住了麼,修煉僅僅一年多就到了五行力小成的地步,看來你父親第一天才的位置要讓位咯」
陣玄子一不留神有提起了柳雲竹,旋即止住了嘴,生怕在引起柳天對父親的思念。
「大伯,沒關系的,我不會再哭著要去找父親了,我要努力刻苦修煉,等我實力強大了,等父親回來,和父親一起為母親討回公道
陣玄子看著眼前這個苦命卻堅強的孩子,眼圈微紅。
「我們天兒長大了、懂事了,你父母听到你這句話,一定會欣慰的。對了,地上這幾把刀劍是你帶來的吧?嗯這不是你父親的雷芒麼!」
一直光顧著和柳天聊天,陣玄子都沒注意到那把安靜躺在地上散發著淡淡熒光的銀色寶劍。
柳天見陣玄子認出了雷芒,知道不好再繼續隱瞞,就把他和坎罹如何結仇,如何廝殺的經過都講了出來,面對陣玄子,柳天不會隱瞞任何秘密。
同時也把心中那種對于殺人的恐懼感和罪惡感說了出來,希望陣玄子能幫他解決心中的壓抑,否則對于今後的修煉絕對不是件好事。
「殺人了啊」
陣玄子低頭不語,略有所思。
他一生鑽研陣法之道,對于修煉一途反倒不是特別關心,自己的五行力大部分都是服用天地寶材、靈丹妙藥提上來保命震嚇外人的,可以說陣玄子沒有動手殺過一個人,可是卻有上萬人因為他失去了性命。
但是那種通過指揮兵陣的間接殺人畢竟與柳天這種手染鮮血有所不同,況且柳天今年還不滿二十歲。
「對了!」陣玄子猛然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我怎麼把他給忘了,你先在谷中休息一晚,明天我帶你去見一位佛門大師,他可是釋心禪師的弟子,他一定能有解決你心中罪惡的方法
又是釋心,柳天記得自己不止一次听過這個名字,木心的朋友、杏彬的偶像,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能如此讓雲遮人仰慕。
晚上陣玄子研究了一下「雷芒」的劍柄,發現上面布置了一種較為高級的封印法陣,柳雲竹把雷芒的劍身封印在劍柄之中,而開啟封印的唯一辦法就是柳天的血液。
柳天發現這雷芒似乎可以和自己心意相通,當他不想再使用雷芒時,它便會自動回退到黑紋劍柄之中,再將原來柴刀刀身裝在上面,絲毫看不出破綻,這不得不讓柳天再次感到父親的用心良苦。
這一晚柳天睡得格外舒心,因為有陣玄子在身邊,就有了家的味道。
第二天柳天起的有些晚,他太留戀這種純粹的感覺了,不用去想什麼修煉,也不用記恨什麼屈辱,假如可以。柳天真的想留在這白駒空谷之中,陪著陣玄子安度晚年。
可是他不能,因為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著眾人的寄托和不可推卸的責任。
「大伯,澆花呢啊?」
柳天美美的抻了一個懶腰,開門見到陣玄子在園子里澆花,倍感舒適。
「起來了啊!怎麼不再多睡會兒,桌子上有吃的,收拾收拾我們就出發
因為柳天的來到,其實陣玄子心中也是溢滿幸福,常年獨居在山谷之中,也難免有些孤寂,到老孑然一身,雖無牽掛,可有些也期盼能熱鬧熱鬧。
所以一年前,陣玄子沒事時就出去轉轉,和月落村的梁叔、村長他們下下棋,突然覺得也挺有意思的。
柳天回到屋里,發現桌子上擺的正是自己最愛的月芽糕,那是陣玄子早上特意去買的,當咽下這第一口糕點時,幸福的淚水再次從臉頰微微劃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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