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蠻難得兒女情長,可一旦兒女情長起來,會讓姑娘家哭鼻子的。
穆雪晴眼眶微微濕潤,緊緊的摟著部公,低聲道︰「辛野還是一個會粘人的男子漢麼?真是想不到呢。」
被未白牽著手,辛野只能目送風明陽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視野中,再也看不到了。
一滴淚慢慢滾落,辛野趕緊伸手擦拭,可這越擦就越多。到最後眼淚止不住了,辛野也不知道怎麼去控制,讓眼淚不流。
未白摟著還是十六七歲的辛野,就像大哥哥一樣緊緊的摟著他,嘴里輕聲道︰「小師弟,你還會哭鼻子,不像一個戰蠻呢。」
沉默的坐在帳篷中,部公沒有撬開辛野的話匣子,穆雪晴也沒能撬開。夜深了大家都去睡覺,只有未白守在辛野身邊,看著這個小師弟。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的坐著,一直到了半夜,辛野終于仰面躺在榻上,喊道︰「大師兄,你不困嗎?」
未白走過來坐在榻邊,像風明陽一樣摩挲著辛野的頭發,自言自語道︰「我不用睡覺,就算睡著也是醒的,這和睡不睡又有什麼區別呢?」
辛野享受著這種摩挲,接道︰「大師兄,你一定知道師父他們是干什麼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未白手臂一顫,扭頭看著一側,笑了笑道︰「他們是去找那個人了,那個和你一樣,和我們一樣的戰蠻。現在戰蠻恐怕已經少的可憐,或許真的只剩下我們了。」
一場夜話,不知幾多愁。
辛野迷迷糊糊睡著,未白搖著辛野的手,慢慢地道︰「小師弟,你要記住你是戰蠻的希望,你要記住沒有強大起來的時候不要暴露自己。」
「你的脾氣有點爆,不過大師兄喜歡,但你以後要注意了,不能太沖動,你需要忍。」
「我從小被師父帶大,還有你其他四個師兄,師父就是我們的爹。你今天注意看了嗎?師父越來越老了,都有了白頭發了,這可不像是一個戰蠻。」
若是有旁人看到,定然會以為自己看錯了,未白一個如此大漢竟然柔聲細語,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姑娘家在訴說著。
「師父不舍得我們,但我們何嘗舍得師父?但小師弟只有你才是戰蠻的希望,所以我們都是次要的,我們都可以犧牲!」
辛野模模糊糊的翻個身,嘴里嚷道︰「大師兄,你在說什麼呢,怎麼還不睡覺。」
未白淡淡一笑,繼續摩挲著辛野的頭發,續道︰「我們都可以犧牲,戰蠻只剩下你了,所以你要學會和鬼蠻打交道,懂嗎?」
語氣帶著悲滄和希冀,未白掃過辛野的額頭︰「師父讓我留下來,但我如何能留下?我如何舍得他們?小師弟,你一定要記住師父和師兄跟你說的,隱忍。除了部公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絕對不能!」
「我們都不行了,無法達到那個境界,所以看不到未來和希望,小師弟你可別辜負了師父,他全部的希望。我要走了,小師弟你切記切記不要沖動,不要去做無意義的犧牲。」
「所以我會暫時封掉你的戰蠻之身,這只是暫時的,等你冷靜下來,等你成熟了就自然會解封的。或許以你的資質,師兄這封印你可能幾天就解了。師兄能幫你的就是這麼多了,本來我還可以給你傳承一些的,但若是太虛弱了反而給不了鬼蠻驚喜呢。」
話,是最後的離別,話里,是無盡的悲傷和希望,這一場夜話,是天人永隔!
「最後,小師弟,我們是一個整體,就算現在分開,以後還是會聚在一起的,永不分離。」話音落,未白一口氣吐出,吹在辛野的額頭。
慢慢站起,未白拉過一張被子蓋在辛野身上,縱然戰蠻不怕冷。最後深深的凝視一眼辛野,未白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帳篷外,仿佛秋風蕭蕭。
「大師兄!」辛野猛地跳起來,外面已經破曉,大風吹的帳篷鼓動,雷聲轟轟。
看不到未白,辛野急了,沖下床來到外面。狂風暴雨就要到來,可在他的感應里,大師兄永遠的消失了,根本就沒有一絲氣息可尋。
離開了…辛野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不是戰蠻麼?辛野一拳打在地上,可傳來的劇痛讓他神色大變!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辛野爬起來迎風而走,可現在的他極為虛弱,根本就走不了太遠。一道道閃電橫跨長空,辛野不明白大師兄為何也走了,到底他們都去哪里了。
「你們為什麼要拋下我!為什麼!」辛野嘶吼起來,驚醒了泉陽部落的人。穆雪晴第一個走出,看到在狂風下的辛野,如一只迷途的羔羊。
「辛野!」穆雪晴大喊一聲,不顧狂風走過去,辛野猛地轉身盯著穆雪晴,猙獰地吼道︰「別過來!你們到底和師父說了什麼,讓他拋下我?」
穆雪晴一時不敢過去了,現在的辛野就像是一只發怒的野獸,極為危險。部公也走了出來,見狀嘆口氣道︰「雪晴,你回來吧,讓他一個人靜一會。」
穆雪晴不忍,但也不敢走過去,就這樣站在風中,陪著辛野。
狂風停了,大雨也傾盆而至,辛野淋在雨中開始發抖。穆雪晴喊道︰「辛野,下大雨了,你快進帳篷,否則會生病的。」
辛野不理穆雪晴,縱然渾身發抖,但他依舊張開雙臂,迎著漫天雨水。有些瘋狂的笑了起來,原來我是一個累贅麼?還是師父他們怕了,怕我在身邊給他們帶來危險。
但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會怕,他們是戰蠻!是戰蠻!
吐出一口鮮血,辛野跌倒在地,穆雪晴見狀趕緊帶人來到辛野身邊,將他帶回了帳篷。
部公看著昏迷的辛野,眉頭緊皺,帳篷外有人在探頭探腦,部公厲喝道︰「都看什麼看!全部走開。」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辛野的身份,部公想起了和風明陽的談話,除此之外,一定要讓辛野在所有人的眼中成為一個普通人。只有這樣,才能讓辛野進入大,然後再與鬼蠻打交道。
風明陽知道現如今已經沒有戰蠻的容身之地,辛野才剛剛成長,絕對不能讓鬼蠻知道他的存在,所以那些知道辛野身份的鬼蠻……
蠻雲殿內。
未白跪在大廳當中,風明陽神色震怒,已經將未白打斷了一根骨頭。可未白還是沒有動,一直跪在那里,「師父,你相信部公?」
風明陽道︰「如果不相信,我會把辛野暫時交給他?未白我說了叫你守在辛野身邊,你為什麼不听!」
「師父,弟子舍不得你!」
一聲師父,一聲舍不得,讓風明陽老淚縱橫,時光仿佛回到了幾百年前,風明陽剛剛坐上蠻主之位的那段歲月。
嘆口氣,風明陽揮手道︰「你起來吧,罷了罷了。也已經讓辛野于萬軍之中感受了一次,算是勉強夠了。」
大雨未停,未墨道︰「師父,你真的決定了?這樣做確定能夠成功?霍圖然知道小師弟的存在,他肯定會跟凌浩宗說,凌浩宗會不會已經告訴西蠻天了。」
風明陽擺手道︰「不會,鬼蠻大典就要舉行,凌浩宗絕對想不到我們會這樣做,他要爭功所以不會將這件事告訴西蠻天。所以……」
五個弟子齊齊站立,風明陽看著殿外狂風暴雨,凝聲道︰「所以,我們必須一擊必殺!不能讓任何人走漏這個消息。」
拳頭握緊,未白和眾師弟相視而笑。
風明陽走過每一條走廊,撫模每一根柱子,看著大廳當中的戰蠻圖騰。他知道僅僅是殺了那些知道辛野身份的人還不夠,鬼蠻大宗會重新派人下來。
所以,他需要做一個史無前例的決定!
西蠻天要對蠻雲峰下手了,風明陽本就避無可避,就算走遍了整個蠻古又如何?已經沒有戰蠻的容身之地。所幸遇到了辛野,遇到了戰蠻的希望,風明陽做了這樣一個決定。
不用鬼蠻大宗出手,西蠻天來人就足夠了,風明陽不過是骨蠻境,如果他達到無上蠻王,可這也只是如果。
「未白,你跟我最久,當你知道鬼蠻才是這蠻古大陸最強的修煉之道時,有沒有恨過我?」
沉默了,這句話其實不只只是在問未白,還在問其他四個弟子。未白道︰「師父,弟子若是恨過,又怎麼會站在這里。」
「師父,不過弟子想見小師弟最後一面……」
風明陽心底一痛,這個最小的弟子,但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僅有這些了。面對弟子們的這句話,風明陽選擇沉默,等待暴風停止的那一刻。
「我也想見小師弟最後一面,我答應過要和他打一架的,他說不服氣。」未珀觸模著柱子上的圖騰,熊熊火焰已經在心底燃燒。
可還有時間麼?沒有了,大典只有二十幾天,而大典只需要五天就完畢。這一個月勉強讓西蠻天重建大寒宗,而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也不足夠讓辛野完全冷靜下來。若是再慢個幾天,恐怕來不及完成那個決定了。
一聲令下,已經許久沒有如此了,風明陽站在走廊,每一步都讓蠻雲殿出現裂縫,蔓延到宮殿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毀,毀了整個蠻雲殿!
最後一步落下,風明陽立于風雨中,在他身後那蠻雲殿崩潰,成為無數的殘桓。狠狠一跺腳,風明陽臉上不知是雨還是淚,蠻雲殿就此粉碎在空中。
「辛野,這蠻雲殿,等你日後重建!」
六個身影在電閃雷鳴的風雨下,離開了蠻雲峰,去往鬼名都!天地仿佛在咆哮,為他們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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