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錦隱瞞了自己親自去看樊毅臣的事,只說是派人去看樊毅臣的,又將他的病情添油加醋的講了一遍,說完,眼巴巴的望者樊夫人。
樊夫人思索良久,這才道︰「好吧!」
徐明錦歡呼一聲,又自告奮勇的對樊夫人道︰「女兒親自去接他回來吧?」樊夫人不允,道︰「讓管事的去就行了。」徐明錦搖頭道︰「不行的,管事去他肯定不會來的。必須有個人勸勸他。娘,女兒去吧!」徐明錦自信滿滿的道︰「我一定會勸說成功的,娘,你就答應了吧?」
樊夫人想到樊毅臣如今在齊氏藥鋪里養傷,女兒去一趟也沒什麼,于是就答應了。
徐明錦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去看樊毅臣。
當然,偷著去看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馬車熟門熟路的到了齊氏藥鋪,徐明錦進到樊毅臣養傷的院子里時,意外的看到,樊毅臣正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與澤公子飲酒作樂。徐明錦連忙沖過去,一把將酒壺奪過來,不理會兩人齊變的臉色,沖著樊毅臣埋怨道︰「舅舅,你的傷還未痊愈,雖說沒有什麼大礙,但也不能喝酒的啊!」然後,徐明錦氣呼呼的對澤公子道︰「我知道你的傷早好了,但你能不能顧慮一下我舅舅的身體狀況,他又不是你那種小強型的體格。你要喝酒有的是人陪你!干嗎讓他陪你?」
澤公子聞言,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他疑惑的道︰「小強是誰?」徐明錦暈倒,感情合著她說了半天,他就听見這麼一個詞啊?這根本不是重點好不好?徐明錦番個白眼,不理會他了,她想起來自己上次在馬車里巴巴的問了半天,這人直接無視她的事,她是記仇的小心眼女子,這次,她選擇無視他。哼。
樊毅臣仔細的看著徐明錦,今天,她穿了一件百褶如意月裙,梳著如意高寰髻。精致的妝容將她的美展露無疑。她拿著酒瓶子站在那里似怒含嗔,這副畫面像極了十幾年前,他妹妹也是站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也是這麼的清秀靈動,也是奪過酒瓶子說了一大堆的話,勸他不要喝酒。風景依舊,人卻不復從前,樊毅臣心里涌上深深的悔恨,要不是他,樊家就不會敗,爹娘就不會氣死,他最愛的妹妹就不會與人為外室,連妾都不如。他的外甥女,長的這麼清麗月兌俗,如空谷幽蘭一般。比妹妹更勝一籌。原本應該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以後所嫁之人定也是人中龍鳳。如今,卻……
樊毅臣深深的懊悔,不自覺中手中越來越用力,將原本拿在手中的酒杯 擦一聲捏碎了。
「舅舅!」徐明錦驚呼一聲,忙放下酒壺,跑過去查看他的手,只見鮮血淋淋,徐明錦急的忙讓春杏去前頭藥鋪里喊大夫。春杏連忙去了。徐明錦這才轉過頭,望著樊毅臣右手掌心上的血越流越多,她焦急的想著止血的法子,卻見澤公子已經飛快的點了樊毅臣手上的穴道,血立刻就不流了。澤公子淡淡道︰「一點小傷,你不用如此著急。」徐明錦听了他的話,白了他一眼,道︰「那是我舅舅,我當然會著急了,如果是你,我可能連眼楮都不眨一下!」澤公子听了她的話,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徐明錦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別再用你那雙勾魂奪魄的眼楮看我了!我棄甲投降還不行嗎?明知道我面對美色的誘惑,抵抗力低下,別再誘惑我了!
澤公子卻還是似笑非笑的看她。徐明錦在心里將對方的長輩都問候了一遍。這才神色平靜的問道︰「你在柳城還要呆多久?你的傷都養好了!」澤公子還未回答,樊毅臣就道︰「他今天就走了。」他說完見徐明錦正又驚喜又疑惑的望著自己,原本不想說的話,就勢說了︰「他原本早就該走了,是因為要看者我的傷好,親手將我交給你,這才一直等到了今天。」說完這句話,他看見徐明錦更疑惑了,這才不好意思的道︰「那天,你將我送來這里,我醒來後就要離去,是他勸住了我,要我等者你來找我。」
徐明錦聞言,沉默了好久。樊毅臣以為她是為澤公子這麼貼心的將這麼小的事情替她做了而感動,卻見徐明錦自沉默中抽離,第一句話就是︰「舅舅,你居然要給我不告而別!我交代李掌櫃了,他沒有將我的話轉告你?」樊毅臣嘴角抽了抽,老臉漲紅,嘴唇蠕動著。半天才扭扭捏捏的道︰「李掌櫃將你的話告訴我了,我。我……我是自己想走的。」
徐明錦的怒火慢慢熄滅了。她不能逼的樊毅臣太緊,他還沒有從自己是罪人的想法中抽身,他如今還不想面對自己一家子。徐明錦想了想,盡量用嚴肅的口氣對樊毅臣道︰「舅舅,我母親做徐若逸的外室,跟你沒多大關系。」說完,她見樊毅臣不好意思的表情立刻變的悲傷,他心痛的道︰「如果不是我將樊家敗了,你母親,她怎麼會無奈之下做外室!」徐明錦正色道︰「他徐若逸若是正人君子,就不會負心薄幸的悔婚,就不會利欲燻心的娶了京城富貴人家的女子。世上男人皆薄幸,說的就是他這種人!我母親的不幸是他造成的!」
樊毅臣一呆。
徐明錦的話將他之前的話全部推翻了。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腦海里有兩個聲音,一個道︰「不,她說的是錯的,小妹的不幸是我造成的!」另一個反駁道︰「她說的是對的!要不是徐若逸負心薄幸,小妹怎會如此!」兩種聲音互相糾纏,他的腦子越來越亂,快要承受不住時,他听到一道清亮的女聲道︰「舅舅,你沒有時間頹廢了,你再不振作起來,你妹妹,還有你的外甥女,就要小命不保了!」
樊毅臣立刻清醒過來。他緊張萬分的拉住徐明錦的手,道︰「怎麼回事?你們這麼多年不是好好的嗎?」徐明錦微微一笑,道︰「舅舅,大夫來了,你先包扎了傷口我再細細講給你听。」樊毅臣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這麼小的傷口,沒事的,你快跟舅舅講講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明錦卻固執的道︰「舅舅,你的養好身體,才能保護我母親還有我跟弟弟!」徐明錦心里微微感動,這就是親人啊,在乎你的安危勝過他自己。
樊毅臣听了徐明錦的話,先前的頹廢又蓋過了臉上的焦急,他慢慢道︰「我還有什麼資格保護你們。」「不!」徐明錦糾正道︰「舅舅,現在不是有沒有資格的問題,而是能保護我跟母親弟弟的人,只有你一個了!」樊毅臣思考著徐明錦的話,臉上的表情又變成了焦急。不錯,的確在這柳城她們只有他一個親人。徐明錦看他的神色不再頹廢,這才讓早等候在一旁的大夫上前給他包扎了手。
一旁的澤公子神色莫名,徐明錦對樊毅臣展開「深刻的教育」的時候,他一直沒有出聲。只是在听到徐若逸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那不過就是一條抱者太子大腿的哈巴狗而已,沒想到那麼個趨炎附勢的小人,也能生出這麼聰慧的女兒。澤公子想到在京城名聲大震的徐若逸的長女徐明霞,臉上露出更不屑的表情,那就是一個膚淺無知的女人。澤公子相信,徐若逸總有一天會發現他的這顆滄海遺珠的,相信不會太晚的,那麼,回京以後,他不用多久就可以看到她了,想到這里,他臉上露出從未有過的笑容。他也該回京了,已經耽擱不少日子了。他很想看看那些人看到他沒死,活者回去是什麼表情。
徐明錦卻壓根沒有注意到澤公子露出的千載難逢的笑容,更連他什麼時候走都不知道。直到她給樊毅臣講述完了徐若逸不再寄銀子,母親莫名其妙的病倒,又莫名其妙的痊愈,紅羅偷偷給她下不孕的藥未遂,這些事情。講完了,她淚眼汪汪的道︰「舅舅,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然我們被人怎麼害死的都不知道。」
樊毅臣听了她的話,久久的沒有說話,卻全身微微顫抖,雙拳握的死緊,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良久,樊毅臣才道︰「如今,我要怎麼做才好?」
听了這話,徐明錦一顆高高掛起的心才總算落回了實處。她微微一笑,這才將自己來的主要目的徐徐道來。樊毅臣思索了一下,道︰「好,我答應你,去做繡莊的掌櫃。」徐明錦笑道︰「繡莊已經盤下了,如今還在籌備階段,對了,舅舅,繡莊的名字由你來起可好?」樊毅臣也笑道︰「好。」
兩人說定了事情,又約定好樊毅臣明天就去繡莊。這才發現澤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問了小廝,才知道他已經踏上回京的路程了。徐明錦是松了一口氣,樊毅臣卻連道可惜,兩人這兩天把酒言歡,他雖知道澤公子這兩天要起程回京,但不告而別,還是讓他失落了一下。
徐明錦見目的已經達成,就提出了告辭。樊毅臣雖不舍,但怕自己小妹在家里擔心女兒,還是讓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