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錦給樊夫人請了安,看她的身體狀況一日好似一日,藏在她心里的擔憂不知不覺中少了很多,看來是自己多慮了。前前後後請了不下十個柳城名醫。眾口一詞都是樊夫人的身體很好,沒有問題之類的。所有人都認為樊夫人已經大好。
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早飯,又在書房練了一個時辰的字,接著去畫那張清明上河圖,經過這幾天慢慢思索,一點一點的畫,如今已經畫出一半了。而她之前畫的那張題了︰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荷花圖已經在許嬤嬤和秋雲夜以繼日的辛勤中完成了。徐明錦終于圓了自己從現代到如今的一個夢,那就是終于親眼看到模到那張讓她魂牽夢繞的荷花圖從畫變成繡品的過程了。她對那張圖愛不釋手,許嬤嬤等人見了打趣道︰「小姐,這副繡品干脆就不要放到繡莊賣了,留著給小姐當嫁妝用。」春杏一听就急了,道︰「小姐以後的嫁妝不知道要比這個好多少!」見許嬤嬤停下話頭看著自己,春杏得意的道︰「小姐以後進了京,嫁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到時候綾羅綢緞,金玉器材,頭面首飾,都不知凡幾。小姐才看不上這個!」春杏說完,還狗腿的望著徐明錦獻媚的道︰「小姐,奴婢說的可有錯?」徐明錦忍俊不禁的道︰「春杏說的有道理。不過,」春杏忙問道︰「不過什麼?」徐明錦微微一笑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一定會上京?還是其實是你想上京,到時候小姐我給你找個配得上的,那綾羅綢緞,金玉器材,頭面首飾,都不知凡幾。咱們春杏以後可不得了哦!」春杏一听,又羞又急,跺著腳道︰「小姐,你又打趣我!」許嬤嬤與秋雲,曼紫看著她那副嬌憨的神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羞的春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叫苦連天︰我的小姐哎,我不過就是希望你回京找個好人家,這都有錯嗎?
春杏確實不知,徐明錦其實一點也不想回京城,找個能配得上她尚書大人家庶女身份的,也就是哪個世家大族的庶出男子。要麼就是被徐若逸當做禮物送給哪個大官或者是皇權之類的,要是那樣的話,她就慘了,無論哪一種情況,都得面對一大家子的窩心斗角,她是個不喜歡用腦,沒心沒肺的人。要是進了那個圈子,還不得被吃的渣都不剩啊!再說,對于愛情,她已經厭倦了。厭倦了那些分分合合。在現代,有時候她會想,她男朋友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在,她沒什麼感覺,他不在,她也不想。可是,她心里永遠知道有那麼個人是屬于自己的。所以,她安心。穿越到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時空的朝代,她終于是失去了他。
徐明錦不習慣,非常的不習慣。
她只想好好的過自己的小日子。跟家人在一起。閑來無事畫幾筆畫,練練字,賺點小錢。偶爾的時候,懷念懷念男朋友。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好了。」徐明錦笑道︰「你趕緊的忙去吧。」說完,她沖春杏使了個眼色,春杏心領會神,連忙正了正神色,告退出去,徑直出府去了。
許嬤嬤見徐明錦吩咐完春杏,又開始畫畫了,仿佛忘了紅羅的事情。忍不住道︰「小姐,紅羅已經按著你的吩咐,綁了丟在後廂房。她不住的大喊大叫,老奴已讓人將她的嘴堵了。」徐明錦筆下不停,只淡淡的道︰「哦?你們去搜查的時候,可是當著她的面搜出東西的?」許嬤嬤道︰「正是如此。」徐明錦停了筆,抬頭看著許嬤嬤道︰「既然人贓並獲,她還喊個什麼勁?難不成,她覺得是我冤枉了她?」許嬤嬤氣憤的道︰「誰說不是呢!偷了小姐那麼些首飾,小姐只是吩咐將她綁起來,還沒有打她板子,這已經是看在她伺候小姐的份上了!」
徐明錦搖搖頭,道︰「嬤嬤,不用理會她。我自有主張。」許嬤嬤哎了一聲就不再問了。
許明錦完全不去想紅羅的事情,仿佛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一直到吃了午飯,徐明錦又畫了許久的畫,春杏才氣喘吁吁的回來。一進屋,就喘息著對徐明錦道︰「小姐,我先喝點茶,渴死我了!」她正要去倒茶,就看見一只芊芊玉手遞過來一杯茶,她渴的狠了,也顧不得多想,一把接過來一仰脖子喝了個底朝天。感覺還是渴,就將杯子遞給那只芊芊玉手,等那只手又將滿滿一杯茶遞過來,她接過來一飲而盡,抬頭去看時,才發現那只芊芊玉手的主人是徐明錦。此刻,徐明錦手上拿著那個空茶杯,笑盈盈的道︰「還喝嗎?」春杏嚇的咕咚就跪下了。
徐明錦一看,收斂了笑容道︰「怎麼,小姐我給你倒茶喝,你還不樂意了?」春杏忙道︰「奴婢當然樂意!只不過……」徐明錦打斷道︰「既然樂意,就什麼都不要說了。」說著,將春杏從地上拉起來。徐明錦是小姐,怎麼可以給她這個丫鬟倒茶喝呢!春杏想著,剛想抗議,就听徐明錦道︰「我沒工夫听你說那些廢話,趕緊的,說正事!」
春杏心里的千言萬語就這麼打住了。
許嬤嬤與春杏對看一眼,一個去了門口守著,一個去將書房的東西收了。
春杏緩緩道來︰「奴婢出了府,就去找張栓子,他也正好急著找奴婢……」徐明錦打斷道︰「這段可以跳過,說重點!」春杏噎了一下,才道︰「張栓子告訴奴婢,他去紅羅家周圍的鄰居打听了,自從紅羅清明節前賣身到咱們府上,他們家就發了,原本是家徒四壁一窮二白,才賣了女兒的,沒想到,把女兒賣了,就像是喪門星出了門,從此家里吉星高照了!如今紅羅她們家不僅搬離了原來搖搖欲墜的破屋子,住上了寬敞明亮的新房子,她母親也披金戴銀的,父親更是天天去賭場了,據說每天都要輸掉幾兩銀子,她父親更是揚言︰他就是天天這麼輸,都不怕!」
听了春杏的話,徐明錦開始深思。
紅羅是清明節前後才賣身到這里,徐若逸也是清明節前偷偷模模來看樊夫人被他自己老婆發現的。之後,就出了對自己名聲不好的傳言,徐若逸匆匆忙忙的回京,樊夫人莫名其妙的病。她替母親去白雲庵上香被攔截……徐明錦感覺有一只看不見得手,將自己與母親這些人如同木偶一樣牽著走。
徐明錦道︰「走,咱們去看看紅羅。」
來到紅羅被關押的後廂房,這里平時無人居住,就是一個儲存雜物的儲藏間。春杏推開門,一股刺鼻的味道沖出來,徐明錦用帕子掩著鼻子站在上風口,等味道淡了些,才慢慢的低頭走進了房間。里面的光線很暗,許嬤嬤點了蠟燭,徐明錦這才看到屋子中央的地上,那蜷縮成一團的人。的確是紅羅,蓬頭後面,衣衫髒亂不堪。跟她平時妖妖嬈嬈的樣子大相徑庭,簡直判若兩人。徐明錦冷笑,既然有膽子做,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能力。她不會可憐敵人的。不過到現在還是不怎麼明白,一個土生土長的鄉下妞,是怎麼變成這種好似專門調校過的人的。
紅羅早已經听到聲音,她從地上爬起來,淚流滿面的奔到徐明錦面前,哽咽的道︰「小姐,奴婢是冤枉的!那些東西一定是別人陷害我的!」她跪下來,伸手去抓徐明錦的腳,卻抓了個空。她捉著徐明錦的一片衣角,失聲痛哭著,雖說她的樣子狼狽不堪,但她這麼一哭,硬生生讓人感覺出了一絲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味道。徐明錦越發的肯定,這紅羅一定不是那家農戶能養出來的女兒,但也不是什麼聰明人,她都已經擺明了是要懲處她了。她還在這里哭哭啼啼做什麼我見猶憐的樣子,妄圖想讓她改變主意放過她。真是不看看場合,也不看看她面前站的是誰!
徐明錦不動聲色。一直冷眼看著紅羅在她面前自說自演。
良久,紅羅終于說不下去,也哭不下去了。一個人的眼淚畢竟有限。徐明錦心道︰你不是會哭嗎?我還以為你能哭個三天三夜呢!她正打算著是不是應該先回去,等她哭夠了,她再來的時候,紅羅終于住了聲,卻用那雙上挑的鳳眼可憐巴巴的望著徐明錦。徐明錦忍住幾欲嘔吐的感覺轉過頭去。紅羅不知道,她現在這副樣子,配上那樣的神情,一點沒有達到她要的效果,反而難看的令人嘔吐。
徐明錦等她不哭了,才慢慢道︰「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紅羅聞言一愣,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