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的話雖然說的林焚很受用,她卻沒法興高采烈地買賬。♀兩個人又生分地客氣了幾句,楚奕就回房休息去了。
林焚也想回房,只不過從客廳到房間的這幾步路,像是一輩子也走不完,心沉身子重,一歪倒在沙發上,不願動了。
才閉目養神了五分鐘,辛仲桓的房間里響起了火爆龍的叫喊。
「你是不是傻?還要為人做嫁衣做多久?」
林焚的眼楮被一聲吼瞎圓了,坐起身子,豎直了耳朵想听接下去的一句。
可惜接下去沒台詞了。
又過了幾分鐘,葉投開門從辛仲桓的房間里奔出來,低著頭回了自己的房間,腳步很快也有些凌亂,過程中連看都沒看站在客廳中央的林焚。
辛仲桓的房門大開,他走到門口,盯著林焚狠狠地瞪了一眼,當著她的面甩關了門。
林焚的耳朵再度受了一次摧殘。
客廳恢復安靜,林焚一坐回沙發上,腦子里亂亂的想了很多,比如說楚奕的定力真的很強,關起門就從不問天下事;譬如辛仲桓的脾氣發的好沒道理;譬如葉投的頹廢似乎也沒看上去那麼簡單。
胡天海地想了不知多久,終于坐不住了,猶豫了半天,還是敲了葉投的房門。
怎麼說呢……
有點擔心。
確切地說……
是很擔心。
林焚在外頭柔聲哀氣地叫了半天,葉投才來開門。
葉投這功夫很想一個人靜一靜的,只不過他太不會拒絕別人了,受不了林焚的溫柔騷擾,不得已才整理自己出門見人。
葉投本想出來客廳,卻被林焚一把拽進了房。♀
某男的眼楮紅紅的,明顯不是哭過了就是要哭。
林焚把房門關緊,拉葉投並排坐到床上,開腔之前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葉投的房間。
這真的是宅男的房間嗎?
干淨的有點過分了。
床上除了他們兩個人坐出的褶皺,簡直是一絲不亂,牆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規制的井井有條。
最讓林焚驚異的是,看似平板無聊的葉投,對于色彩搭配與時尚裝飾有著超常的敏感,房間里每個微小的細節設計,都是既符合大眾的審美標準,又有出乎人意料的獨特之處。
林焚對葉投再一次刮目相看。
葉投其人,年紀不小卻還想是個初中生似的對女孩子敬而遠之,連彼此的房間都忌諱著不肯獨處。原以為他沉默寡言,對朋友卻知無不言;原以為他索然無味,沒想到卻有如此接地氣的藝術品位。這倒霉孩子還有多少為人所不知的點,都被他該死的內向性格掩埋掉了。
「房間是你自己布置的?」
葉投垂著頭,輕聲答了一個嗯。
林焚真心稱贊。
葉投謙虛地紅了臉,小聲道,「我從前是藝術特長生,如果沒來ncm,可能就報考美院了。」
聞言,林焚更露崇拜之情,「你說……你是藝術特長生?你會畫畫?」
葉投不自信地點點頭,之後又搖搖頭,「從前畫,現在已經好久都沒畫了。」
林焚幾乎忘了自己進來是要開解人的,拉住葉投緊著提無理要求,「那你為我畫張像吧,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為我畫過像呢。」
葉投一臉哀苦。
「算了吧,我畫的不好。」
「不可能,我不相信藝術特長生連張畫像也畫不了,你是不是嫌麻煩?」
語氣簡直有些無理取鬧了。
受不住林焚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葉投像個愛欺負的小老鼠一樣默默取出素描用的紙筆,搬來書桌的椅子坐在林焚對面,怨念落筆。
林焚起初還有點興奮,之後看葉投如喪考妣的表情,越發笑不出來。葉投抬眼取景的時候,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紅血絲和微微模糊的眼眶,他的鼻子也一抽一抽的,鼻尖和鼻翼都有些紅,白臉蛋上面的小雀斑墜在兩團紅里,呈現有些病態的可愛。
林焚的臉抽搐了一下,心也抽搐了一下︰怪不得他受人欺負,但就這人一副受虐狂的長相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行事作風,簡直就是引辛仲桓那類的虐待狂施虐。
葉投畫得一絲不苟,林焚卻心不在焉。她很想跟葉投說話,找個切入口說話,可惜醞釀了半天實在不知道怎麼組織有效語言。葉投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潰大哭,如果自己拔掉了他堵塞的閥門,引得一發不可收拾,那豈不成了罪人。
半個小時,林焚的腰都僵了。屋子里只能听到葉投的筆在紙上嘩嘩作響。
林焚受不了,伸了個懶腰站起身走到葉投身邊去看他完成的作品,葉投卻將畫板攬在胸前,說什麼也不肯給人看。
這舉動越發激起了林焚的好奇心。
「你到底把我化成什麼了啊?是不是很丑,為什麼不敢給人看?」
葉投寧死不從,嘴里諾諾,「還沒畫好,不能看。畫好了我再修修……先別看了……」
林焚拗不過葉投的 勁,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畫摘了,小心翼翼地鎖進了抽屜。
有些想笑,「我只不過站起來休息一下,也沒說不接著畫,你那麼著急把畫藏起來干什麼?」
半吊子畫家臉上閃過一絲忸怩,「坐的時間太長會累,明天……有時間再接著畫吧。」
「好,明天繼續。」
葉投看看牆,又看看窗,就是不看林焚的臉,支吾了好半天,終于旁敲側擊地想趕人走。
「時間不早了,你回房休息吧。」
林焚不為所動,「才七點,我沒那麼早休息。」
葉投不好意思說他想一個人呆著,偏偏林焚又是這麼的不識相。
林焚怎麼看不出他得坐立不安,站起身走到他的椅子邊,將人逼得無處可躲方才居高臨下地發問。
「葉投,辛仲桓怎麼欺負你了,你告訴我。」
她其實沒想把話說的這麼救世主,誰想到沒組織語言的後果就是言辭之間無意中沾染了濃濃的保護欲。
葉投搖頭不語。
林焚愈發堅定他收到辛仲桓欺負這個猜想,語氣中更多了幾分凌然,「辛仲桓當真因為你不給他面子就拿你出氣?不是吧,這麼點小事他有沒有必要斤斤計較?」
葉投搖頭的幅度越來越大,嘴上連說「不是不是,你不要多想。」
他的回答越曖昧不明,林焚腦子里的猜想就越多,自己吧半天,葉投都只是在否決。
林焚黔驢技窮。
「剛才……辛仲桓在屋里喊了一句‘為人做嫁衣’,是什麼意思?」
葉投從林焚嘴里听到這幾個字時,眼神再一度黯淡了,他坐立不安地想結束這次對話,連刻意的左顧右盼都有些動作不協調。
林焚不依不饒,「你說啊,我什麼都跟你說,什麼都跟你抱怨,怎麼你有事了都窩在心里,是不是對我不信任?」
葉投委屈地搖搖頭,嘴巴開開合合,找不到拒絕的詞語。
平常聊天時,葉投沒有這麼戰斗力為負。可見先前辛仲桓無論對他說了什麼,都觸到了他不想被觸到的軟肋。
林焚見他死活不開張,站起身做威脅人的姿態,「你說不說,你再不說,我就去問辛仲桓。」
聞言,葉投立馬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林焚,眼楮里的淚水在一秒內奪眶而下,流成了兩行。
林焚慌了,慌得好沒出息。
她站在原地看葉投哭了好一會,才找回思路胡亂地勸,「你怎麼了,你跟我說啊,你說話了,別哭了,是男子漢就別哭了,我們有事說事,你哭的我心都亂了。」
葉投死死抓著林焚的胳膊,生怕她出門,隔著朦朧的淚眼,只顧撒鹽水。
葉投向來都是隱忍堅強,用辛仲桓的話說,是「有點傻」的一個人,能讓他哭成這樣的,到底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林焚張牙舞爪地忙活了一會,葉投的眼淚沒少反而越流越多,他從一開始掉眼淚就低下了頭,這功夫,簡直要把頭埋到前胸里去了。
林焚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會勸人的人,跟不熟悉的人,她還能保持月復黑冷靜的一面,拿張破面具遮住臉保護自己真實情感不外露,同越熟的人,自己的無能也就顯露的越發明顯。
在百萬個無奈的勸說無效之後,林焚只能出手,試探著撫上葉投滿是淚的臉,幫他把淚畫勻。
「你要是真不想說,那就哭吧,哭出來就舒坦了,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我肯定在。」
林焚的爪子模的葉投一激靈,他流淚的動作甚至停頓了有三秒。百度搜或,,更新更快葉投抬起頭,瞪大眼楮瞧著林焚仰著脖子,頗有些費力地給他擦眼淚,他終于顧不得掩飾自己流了鼻涕的臉,只顧著一邊听她說話,外帶看著她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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