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新沒想到,自己剛一敲籬笆,那門就開了,醫仙還很好說話地叫他進去。♀
水新不情願地踏入醫仙家古怪的花圃,遺憾老頭子竟然這樣容易就放他進來了,如果老頭子拒絕一下,他就可以順勢溜掉。
兩人來到門前,門里忽然傳來老頭子不悅的聲音︰「老翁居處鄙陋,另外一位就不必進來了。」
水漸站住腳步,水新立刻拉緊了他的手,用堅決的目光告訴他,你敢走試試!
水漸道︰「前輩,這位是我師弟水新,我已經答應了師父要保護他,不能離開片刻,請前輩諒解。」
屋里的老頭子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糾結,最後極不痛快地說︰「行吧行吧,你們一股腦都進來吧!」
醫仙的住處比外面的花圃還要奇怪,屋里除了床榻之外,各個角落都堆滿了藥罐子,里面盛放著五顏六色的粉和曬干的植物殘片,一面牆上釘著許多蛇和爬蟲的干尸,屋里飄蕩著一股子濃重的藥味。
須發皆白的老者正站在窗邊,鼓搗窗台上的一盆黑色的花,兩人進來,他頭也不抬。
「前輩。」水漸恭恭敬敬地拜道。
水新好奇地打量屋里的東西,看到那面牆的時候,他頓時興奮了,十分想要上去戳一戳那些古怪的尸體。
水漸似乎覺察到水新的沖動,牢牢地攥著他的手。
醫仙抬起頭,瞥了兩人一眼,目光停留在水新臉上,又移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嘖嘖,真是造化弄人啊。」
水新被他一看,感覺自己心里那點想法都被他赤果果地看穿了,頓時有些心慌,不自覺躲到水漸後面。
水漸微笑道︰「別怕,我在這里。」
醫仙的目光又移到水漸臉上︰「嘖嘖,真是找到解藥了,瞧這容光煥發的樣子。」
水漸一怔︰「什麼解藥?」
醫仙收回目光,又盯著他那株小黑花鼓搗起來︰「有什麼事就說吧。」
水漸道︰「前輩,這次來不是為了我的事,而是為了我師弟,前陣子我幫他打通任督二脈,內力不小心被他吸了去,到現在為止,他的任督二脈仍然沒打通,我的內力和他自己的內力有時會起沖突,折騰得他很難受,求前輩替他看看。」
醫仙手下一停,道︰「過來讓我看看。」
水新不情願,站著不動,水漸輕拍他的肩膀,拉著他走到醫仙面前。
醫仙道︰「把手給我。」
水新遞上左手。
醫仙瞥了一眼水新和水漸交握的右手,道︰「另外一只。」
水新松開水漸,不情願地遞上右手。
醫仙伸出保養得如同三四十歲婦人一般白皙圓潤的手來,搭在水新脈門上,切了一陣,點點頭︰「這天魔功練的很好,比你爹俊多了。」
水新听了這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想到那本《天魔合體》,怎麼,難道他已經練成那個什麼天魔功了?可是他怎麼沒有感覺到自己很厲害?而且醫仙提到他爹,難道是看出他的身份了?
水漸問︰「天魔功?不是吸jing功嗎?」
醫仙哂笑一聲︰「虧你還是玄正派大弟子,連天魔功和吸jing功都分不清,嘿嘿,這兩樣功法雖然表面上效果差不多,不過前者是絕世秘籍,後者只是旁門左道……」
水漸面有不快,道︰「醫仙前輩,這種邪魔歪道的功夫,會不會對我師弟身體不好?」
醫仙輕蔑道︰「我都說了,天魔功是絕世秘籍,你們玄正派幾百年也出不來一個的絕世秘籍,你說它會不會對你師弟身體不好?」
水漸沉默片刻,道︰「這件事,希望前輩不要對別人提起。」
醫仙哼笑一聲︰「你以為老翁有那閑工夫?何況這孩子他爹是我老友,我怎麼也會賣他面子的。」
水漸拜了一拜,道︰「多謝前輩。」
醫仙觀察著水漸,目中流出意外的神色︰「你還真維護你師弟啊。」
水漸道︰「是,師弟就是我的責任。」
醫仙听到這話,才微微露出些喜悅之色,他擺擺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打通任督二脈很容易,你的內力要還給你也不難,只是我有些話要單獨問這位小朋友,請你先出去吧。」
水漸急道︰「這,我不能——」
水新忽然道︰「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先出去吧。」
水漸有些訝異,看向水新。
水新一臉懇求。
水漸點點頭,又叮囑了水新幾句︰「那我在外面等著,有事就叫我。」說著轉身出去。
屋里只剩下水新和醫仙兩人。
水新鼓起勇氣,問︰「前輩,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醫仙藹然笑道︰「當然,教主您——」
水新立刻打斷他︰「不要說!」
醫仙有些驚詫,但很快露出了然神色︰「您不想屋外那人知道?我就說,他怎麼會和您那樣親密。」
水新被他一口一個尊稱叫得渾身不自在,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教主,我是教主的弟弟。」
醫仙笑了起來︰「您耍笑老翁麼?你爹是我老友,他有幾個兒子,我會不知道?」
水新撇嘴︰「這種事老婆都未必知道,您怎麼就那麼有自信呢?」
醫仙大笑︰「哈哈哈,說的是,不過,老翁有九成九的把握,您就是。」
「為什麼?」
醫仙笑道︰「您不是剛吸了那人七成內力麼?天魔功快要突破第三重了吧?」
水新心頭大震,同樣的話,他在凌徽那里也听到過。
憶及那天,紅粉樓貴客包廂內,水新腰酸背痛地從床上爬起來,強忍著每走一步後面就si裂一般的劇痛,問小狸借了鐵球,來到水漸房中。
水漸睡得正熟,雙腳仍被鐵鏈扣著,兩手安閑地放在身側,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水新走近,見他面色白中透粉,很是饜足的樣子,立時氣不打一處來,舉起鐵球就要砸他。
水新壓低聲音咆哮︰「臭水漸,去死吧!!!」
水漸眉頭皺起,頭微微向一側歪去,似乎被他吵到。
水新嚇了一跳,慌忙把鐵球背到身後,再看水漸,松了口氣,還好這人沒醒。
水漸臉色發白,頭部微微搖動,似乎被夢魘住了︰「……不……」
水新猶豫了一下,扭啊扭地坐到床邊,俯□︰「哼,有什麼遺言,現在說吧,我會努力幫你實現的!」
水漸的眉頭越皺越緊,仿佛在夢中遇到極痛苦的事情,淺色的薄唇不斷開合,發出低微的呢喃。
「水新……」
水新心中一跳︰「干什麼?」
「不要過來……」
「走……」
「走開……」
水新默默收拾起鐵球,站起身,離開房間。
他把鐵球交還給小狸,吩咐她松開水漸腳上的鎖鏈,給他換一件干淨衣服。
第二天一早,水新簡單收拾了一下,跟小狸說了一聲,到凌徽那里去,他這次去,是打算問問合歡蠱毒的解法,既然凌徽和前任教主莫羽狂關系親密,說不定知道點什麼。
沒想到,水新剛找到凌徽院中,凌徽出來就是一個大禮,拜在水新面前︰「教主!」
水新差點被這個稱呼砸暈。
教、教主?!
認錯人了吧?
他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失憶青年,武功廢柴,尚未打通任督二脈,放在玄正派里也只是不起眼的一個小弟子而已啊!
等等,難道凌徽一直這麼尊敬他,就是因為誤會他是教主?哎呀,這可是個好機會!水新立刻想到一個套話的辦法,兩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走進屋中,氣勢十足地往主位上一座,再看那凌徽,果然垂首恭敬地站在一邊。
水新故意壓低聲音道︰「本座這次來,有一件事,你可知道本座記錄合歡蠱毒解法的那個……放在哪里了嗎?」
那個書、那個紙、那個竹簡、那個石頭、那個啥都可以,哈哈,簡直太機智!
凌徽笑道︰「教主不是一向把機密藏在血地獄里嗎?」
血地獄?好恐怖的名字!那是什麼地方?——水新當然不能直接問,他裝作了然地點點頭,道︰「老了,記性不好,多虧樓主記得,對了,咱們的血地獄在昆侖山里還好嗎?沒有被別人發現吧?」
昆侖山,多麼龐大的一個範圍!
凌徽忽然收了笑,垂首道︰「請教主責罰!」
水新︰「嗯?」
凌徽突然哭了起來︰「奴不是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的,是黑影使熾焰他、他先勾結張盟主,奴不小心發現,被他以性命相脅,才……如今十二樓都被燒盡了,熾焰也死了,奴這個黑鍋背得好冤枉……」
水新裝作不耐煩地一拍椅子扶手︰「少廢話!本座問你血地獄還在不在!」
凌徽垂首答道︰「血地獄鑿山而成,堅固無比,又足夠隱秘,當然還在。」
水新頓時精神一震,太好了,蠱毒的解法還在,只要找到這個血地獄,那討厭的合歡蠱就可以解了!
關鍵問題問到,還是趕緊走吧,省得露出破綻,水新站起身,道︰「本座先走了,不用送了!」
凌徽卻仍然在哀哀哭訴她是冤枉的。
水新被糾纏得不耐煩︰「你若乖乖听話,就可以將功贖罪。」
凌徽一听,立刻大喜,抹了眼淚,將水新送到門前,笑道︰「奴恭送教主,祝願教主天魔功早日修成,好重建我教,掃清江湖,替白白犧牲的教眾報仇!」
水新腳下一頓,回頭︰「天魔功?凌徽臉上仍有淚痕,卻笑得花兒一樣︰「教主返老還童,必是修行順利,已練到第二重了,若是吸干了那玄正派大弟子的純陽內力,想必可以突破最後一重,重新恢復教主全盛時的樣貌。通知︰請互相轉告唯一新地址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