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被才一歲的小人兒吐了一臉唾沫,還被喊,〞滾〞,春花的娘大蘭,她家公家婆和被吐唾沫的人一樣震驚。
當下雙方都蒙了。
香枝最先反應過來,〞我家春花好樣兒的!〞
說得春花咧著嘴流著涎水笑呵呵的。
大蘭直接說道,〞爹娘,我走了,你們別送了快回去吧!〞
說著看也不看石頭和杏姑夫妻兩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金夫妻也是理也不理這兩人轉身就回家去。
那石頭和杏姑兩人面面相覷,半天才反應過來,真是又羞又惱。
大蘭回到家里,抱著春花回到房間,對著孩子左看右看,看的春花心里直發怵,這親娘不會看出啥了吧,于是她又適時地流著涎水裝出一副懵懂樣兒來。
哪知道大蘭一把緊緊摟了她在懷里,哽咽地說到,〞娘的好閨女——〞
春花心中深深一嘆,她這親娘是心里委屈啊。
時光荏苒,一晃春花已經三歲多了,這兩年發生了許多不大不小的事兒,比如大蘭的外婆彭氏去世了,香枝大姐春枝的女兒女婿去北方做生意了,
春花的姑姑阿九終于還是和丈夫和離了回娘家來了。
還有就是二蘭嫁給了自己的東家,魚鋪老板張家全。
這天四蘭來鎮上接大蘭和春花回娘家,說是二姐和二姐夫都回家了。
大蘭可高興了,和李老爺子阿九兩人打了聲招呼就回家去。
走在路上,兩姐妹聊著天兒。
〞四蘭,你二姐怎麼樣?〞說起來大蘭也有一年多沒見到二蘭了,雖說隔得並不遠,但他們是做生意的人家,自然忙得很。
〞還行,二姐夫人也挺好的,給咱爹娘買了好幾身兒的新衣服呢,你和春花也有呢。♀〞
〞是嘛。〞大蘭笑了起來。
這兩年她也漸漸從傷感的陰影中慢慢走了出來,只是依舊很少回娘家,趙家不送信兒叫她回去她是絕不會回去的。
快要進趙家垸村口的時候春花可興奮了。
天天關在李家的院子里,不是親娘就是爺爺或是姑姑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她。
李家院子都待膩了,除了那幾棵葡萄藤子難得看到這些山山水水的,尤其這是古代的山水啊,多純淨啊。
那池塘里鴨子和大白鵝悠閑地游著,水瓦青瓦青的,空氣里都帶著草木的香甜氣息,不時的還有幾個小毛狗兒翹著鼻子這里嗅嗅那里嗅嗅。
春花蹲在池塘邊兒逗著小毛狗兒就不肯回家了。
〞大姐,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帶春花在這里玩一會兒再回去。〞四蘭看著春花玩得興致勃勃不忍心硬拽著她離開。
春花听她這麼說更高興了,就知道這個小姨是最好說話的,其實她也就比自己大十來歲的樣子。
〞好吧,那你注意點啊!〞
〞知道的大姐,就在口村玩兒會兒,你就放心吧!〞
四蘭拍著胸脯說到,她是真心喜歡小孩子,尤其是春花這麼個嬌俏伶俐的娃兒,小時候她是老小,下面的弟弟五兒一出生香枝就疼得像個寶似的,自然用不著她來帶,這會兒帶著春花她特有成就感。
春花眼楮尖得很,一眼就看到水窪邊兒上的草叢里長著〞麻控〞。
其實這〞麻控〞是她上輩子很小的時候在鄉里見到的一種野生植物的方言名稱,它學名兒叫什麼她也不知道。
但這種植物卻是可以吃的,上面長出來幾寸長的女敕桿子,把葉子和小小紅色的刺去掉,嚼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很有味道。
不想竟然在這個時空她能看到這個,當下高興地手舞足蹈就想去掐。♀
四蘭刮刮她的鼻子,〞小饞貓,這麼小就這麼精明啊,知道那個能吃?〞
春花點點頭,喊道,〞小姨,我要吃!〞
軟軟糯糯的聲音听在四蘭的耳朵里就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這會兒也不會說二話的,〞好,小姨,這就去摘啊!〞
四蘭牽著春花讓她坐在草地上等著,自己慢慢下到坡低下去摘〞麻控〞。
春花正晃著兩條細長的胳膊腿兒悠哉悠哉地等著,忽然後面串出幾個五六歲的孩子,對著她扔石頭,便扔還邊喊道,〞哪兒來的野丫頭!〞
還好隔得遠,石頭並沒有砸到春花的身上,她心下惱怒,心想,哪兒來的破毛孩兒這麼不友好!敢拿石頭砸老娘!
剛一爬起身來,一個小石頭子兒剛好打在她的腦門上。
〞啊!〞她疼得捂住腦門兒望向打她的孩子,這是個五歲多的男孩子,長得倒是清秀,就是眼里有些虎視眈眈地嚇人。
〞干什麼啊你們,這是我外甥女春花兒你們不知道啊?〞四蘭听到岸上的聲音三兩步的跑出來對著這些孩子就是一頓吼的,緊緊的把春花護在身後。
那些孩子見忽然冒出個大人來,一窩蜂地跑了。
四蘭趕緊轉過身來看春花有沒有被上到哪兒的。
這才發現右邊額頭那里腫了個包,還破皮了,當下心里心疼得不得了。
〞唉呀,我的乖春花,疼不疼啊,姨給你吹吹。〞
說著又是吹又是哄的,春花專注去看四蘭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去了,最後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四蘭看她笑得眉眼彎彎的也跟著笑了起來,〞傻妞兒,頭被人打個包還樂!〞
回到趙家,大蘭一眼看到閨女額頭上的包了,一問才知道怎麼回事兒。
做娘的肯定心疼的不得了,摟著大蘭又是一番親撫,趙金連忙的去門口房間里拿藥膏出來給她抹,說是女孩子家都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三蘭四蘭怕春花搽藥膏子發疼苦惱的,便喂她吃糕點分散注意力的。
二蘭卻不是好相予的,直接拉了四蘭問到,〞誰家孩子打的。〞
四蘭想想說道,〞好幾家呢,算了,都是左右前後的孩子。〞
她說的很模糊,其實自大姐夫去世後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嚼她們家的閑話。
人情冷暖的也見慣了。
人都是這樣,看到你家有狠的還好的,個個怕著你扒著你,只要你梢不好落井下石的多了去了。
四蘭早就習慣了,她是個從不惹事兒,吃虧也咽肚子里去的軟妹子,可她二姐不是啊。
〞豈有此理!〞二蘭頓時站起身來,幾下走出耳門,對著外面就罵道,〞咱們村里好多人是瞎了眼還是怎麼的,我的外甥女也敢欺負,教唆自家孩子們丟石頭子兒打孩子,這是欺負我二蘭嫁到青州城離得遠了是吧。好好管管自家孩子,再讓我踫到了別怪我二蘭黑了臉不顧一個村子住著的臉面啊——〞
二蘭那個罵勁兒啊,本來嗓門兒就大,說話又潑辣,還越罵越起興來了。
人就是這樣,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那些人家兒都紛紛銷聲匿跡起來,自然會回頭紛紛數落自家孩子憋屈招惹趙金家的。
趙家人拉了幾次拉不進來二蘭也索性隨她罵去了,其實香枝心里倒是贊成二蘭的做法,只是覺得二蘭當著自己丈夫的面兒這樣破口大罵的收拾不太好,好歹人家也是城里人,會不會心里看不起二蘭這樣的破落戶的。
于是香枝一個勁兒地讓四蘭給張家全倒茶喝。
趙金倒是仔細觀察著這個女婿的神色,見他听著耳門口那里二蘭的叫罵不但絲毫沒表現出不屑喝鄙夷反倒沒事兒人似的,笑眯眯地看著春花,一會兒又招呼五兒過來吃東西。
春花此刻真心覺得這個其貌不揚的二姨父不錯,不由地細細打量起他來。
說實話,這個二姨父長相十分平庸,是個丟在人堆兒里誰也不會注意的人,但好在那雙眼楮看得出這是個老實忠厚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好二蘭這一款的。
等到二蘭罵累了,氣兒也消了才進屋來,坐著大口喝水。
春花看著她二姨笑嘻嘻的,覺得這個二姨還真是個有個性的。
說實話二蘭倒是比在家的時候白了許多,個子也長高了,比以前更壯實了。
盡管二蘭此刻梳著齊整新式的發髻還插了根明晃晃的銀簪子,身上也是一件嶄新的紅底白花兒的錦布裙子,但春花十分敏感的嗅到她身上濃濃的魚腥味兒。
再看她那雙手,去年冬天凍的紅腫還沒消退,手上疤疤痕痕的,卻拿著一件嶄新的粉紅色小緞衣對著春花擠眉弄眼,〞春花兒,叫二姨,快叫二姨,二姨給你買新衣裳哦!〞
春花走過去模模她的手乖溜地喊了聲,〞二姨。〞
可把二蘭高興壞了,一把摟了她在懷里左右臉蛋換著親。
春花強忍著魚腥味兒,坐在二姨的懷里,從胳膊外繼續偷瞄二姨父。
〞二女婿喜歡孩子嗎?〞香枝看二女婿緊盯著春花看就問到。
〞喜歡。〞張家全不好意思的回答到,看著春花,點點頭,又低下頭。
〞開年了二蘭就趕緊懷了,那二女婿可得讓二蘭少干點重活兒啊,你們夫妻起早貪黑的忙著又哪兒好懷孩子的,女人得養些日子才好懷身子。〞
張家全點點頭,〞二蘭很能干,閑都閑不住,養魚賣魚的幫我不少忙,今年生意做大了想著請個貨機,好叫她在家歇著養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趙金和香枝听了心里真心的高興了。
先前二蘭一回家的時候香枝先甭提有多高興啦,直到無意中看到她那雙手當下就掉眼淚珠子了。
回頭和趙金偷偷說道,〞二女這是在外面吃了苦糟了罪啊!〞
趙金心里也不好受,但還是安慰道,〞橫豎是她自己選的,就是吃苦好在也是為他們自己家過日子。〞
大蘭在旁邊默默看著二蘭夫妻相視而笑的默契眼神黯淡了許多,她想著要是道遠還在該多好啊。
春花跳下二蘭的懷抱窩進她娘的懷里,輕聲輕氣地喊道,〞娘。〞
望著女兒擔憂的小眼神,大蘭輕輕一笑,模模她的小腦袋,〞乖!〞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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