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極速飛馳在公路上,很快將後方的車輛甩的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末善下意識的抓緊了頭頂上方的把手,旁邊的男人似乎正在閉目養神,側臉的線條緊繃著,冷峻而深刻,像極了他給人的感覺。
阿樂透過後視鏡往後座瞥了兩眼,看見末善一動不動的盯著藿棲遲,心里不禁樂開了花。
跟著老大這麼多年,可從沒見過他身邊有哪個女人出現,看來末善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居然這麼久都不見老大厭棄。
其實他對老大的選擇標準還真是困惑不已,這個女人,漂亮歸漂亮,可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尤其那倔脾氣上來時,能氣死九頭牛不止,如果他找女朋友,一定不找這樣的,起碼得找個會小鳥依人又溫柔體貼的!
末善哪里知道阿樂現在所想,被他幾番流轉的眼神看的極不舒服,悻悻的別開目光,一轉頭,卻正好對上藿棲遲鷹一般的凌厲眼神。
幾乎是立刻的,末善只覺臉頰一熱,飛快的避開了他的視線,仿佛作賊心虛一般的沒出息。
阿樂本來還瞧的起勁,突然感到一束意味危險的目光直挺挺的望過來,趕忙收回心思,狼狽的咳嗽兩聲,要死了,垂涎老大的女人,他還想不想混了!
末善將注意力重新移回車窗上,望著路邊快速倒退的樹影,心思百轉千回,不由想起上車之前發生的那一幕。
「你去參加壽宴,為什麼要帶著我?」
她垂下頭,看著就快□□到胸口的禮裙,不自在的攥緊了手指頭。
剛剛在里間她就對那個翹著蘭花指的花美男表達了極度的抗議,這是什麼破裙子,布料倒是夠長,可胸前那塊該有的上哪去了?
藿棲遲坐在那里,本來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那句「讓你去就去,廢什麼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就在抬頭的瞬間,被眼前的風景怔得一時愣住了神。
她的一雙眸子清靈無比,只是化了一個淡淡的妝,卻更襯得整張臉清雅恬靜,那柔順的黑發被一根長長的絲帶纏繞著,挽成一個漂亮的弧度,最終垂落在肩。淡綠的長裙一路蔓延,直到腳踝,卻意外勾勒出了那姣好玲瓏的身段,和她平時一貫t恤牛仔褲的風格大相徑庭。
她靜靜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卻在這一刻,連身邊富麗的場景都淪為了陪襯她的擺設,全部黯然失色。
他的喉嚨緊了一緊,再發聲竟有些沙啞,「我需要你。」
末善吃驚的望了望他,今天是愚人節嗎,他藿棲遲居然也有求于她的時候?她扭頭朝窗戶外邊探了一眼,風和日麗,神清氣爽,世界再正常不過。
于是,她只能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覺出了問題。
「藿先生,我沒听錯吧?」
藿棲遲的臉色成功的僵硬了下來,抬高嗓子沖了她一句,「是,你沒听錯。」
哼——末善不由在心里不平,求人還這麼高高在上,哪天摔下來,看你還凶不凶的起來。
不過,當她得知他需要她的目的之後,可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遲疑的望著他遞過來的東西,她忍不住多問一句,「這是……」
「一把槍。」
末善陡然睜大了眼楮瞪著他,這個人到底是有多變態,拿著一把槍卻好像在跟她討論午餐吃得好不好一樣從容淡定。
「你要我幫你去殺人?!」
藿棲遲似乎是嗤了她一聲,「就算槍在你手上,你敢殺嗎?」
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小步,「那你想干嘛?」
他睨著雙眼,因為她無意識的舉動似乎有點不爽,「你只管照做,不需要問那麼多。」
末善才不吃他這一套,「難道你叫我去殺人放火,我也照做?我才不去!」
說完,她轉身就要往試衣間走,準備換下開了口這一身不省事的累贅,藿棲遲兩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憋了半天,才惡狠狠的開了口,「只是防身用的,壽宴不會允許槍支流入,陳北為人太陰險,不得不防,你放在手包里,沒有人會注意。♀」
末善盯著他良久,兩手一甩,「找別人去!」
「我不放心。」
他的話幾乎是月兌口而出,卻令彼此都震驚了一下。
末善眯起雙眼,似乎听他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藿棲遲,你忘了是不是,你曾經用盡手段不就是為了讓我死麼,要論起來,恐怕沒有人能比我再讓你不放心的吧?」
被軟禁在地牢的那段日子,即使現在她回想起來,依然覺得心底冰涼,仿佛連靈魂都被禁錮住,動彈不得。
「以後不會了。」
「什麼?」
天知道,短短幾分鐘內,末善再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對方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我說,以後不會了。」
「嗤。」
她好久才反應過來,以同樣的表情回以了更冷冰冰的嗤聲。
車子大約又駛了二十來分鐘,終于彎彎曲曲的繞進了一座小別院,這多少和末善的想象不太一樣,能讓藿棲遲如此重視的宴請,怎麼就窩在這麼一個小地方?
朱紅的大門推開,一眼望去,她竟掩飾不住的驚訝,原來從外看著小舊的院子是內有乾坤啊。
門內熙熙攘攘,與外頭的靜謐安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到處都是獨具匠心的雕欄玉砌,好不氣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誤入了哪座奢華宮殿。
模了模手里精巧的包,她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這算不算助紂為虐呢?
跟著藿棲遲下了車,末善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沒站穩,還好他反應靈敏,及時托住了她的腰,才化解了一場尷尬。
她有些氣惱的低頭看著那雙尖細的高跟鞋,好像童話里擁有雙腿的人魚公主,每走一步,都猶如刀割,唯一區別的是,她沒有可以為之奮不顧身的王子,讓她犧牲美妙的嗓音,而甘願化為海上美麗的泡沫。
藿棲遲對她突然停下來的舉動很是頭痛,警告的眼神剛掃過去,就見一個衣著藏青唐裝的男人迎了過來。
「北哥。」頓了頓,他又說道,「叫人。」
末善當然知道那是對她說的話,卻只是象征性的抬了兩下睫毛,愣是一聲不吭,心里默想,這就是陳北?大概四十出頭的年紀,倒是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樣,一點也沒有他說的陰險。
對方卻也不在意,饒有興趣的盯著末善瞧了兩眼,這才拍著藿棲遲的肩膀,大笑出聲,聲音如同洪鐘一般響亮,「老弟啊,我還以為你對女人沒興趣呢,沒想到原來早有佳人在懷,怪不得看不上外頭那些女人了!」
藿棲遲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一只手也熟稔無比的搭上了末善的肩頭,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末善的臉皮可沒他那麼厚,幾次晃身想甩掉那煩人的手,竟都沒成功。
兩個人的拉鋸在別人看來卻演變成了另一種意思,男人笑意更甚,「老弟,屋里請。」
藿棲遲依言邁開步子,哪知這個女人鐵了心一般的就是不動,他失去耐心,索性一使力,半推半就的將她摟在懷里。
眼見就要進去了,兩只大手突然橫亙在兩人面前,其中一個保鏢模樣的人示意了一眼末善拿著的手包。「藿少,這是規矩。」
末善豈是沒有看見他那實在說不上友好的眼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里里外外這麼多人,倘若這個時候被發現她包里的槍,不知道該會有怎樣的爆發。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雙手,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滿汗水。
就在那人的手快要伸過來的一刻,剛才那道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誰,藿老弟的女人也是你能搜的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蠢死了!」
被訓斥的男人立馬孫子似的低下頭,「藿少,得罪了。」
「滾開!」
陳北忍不住上前踹了兩腳,才轉頭笑眯眯的望著末善,「請。」
如此一鬧,立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藿棲遲冷冷一哼,那人嚇得連頭都不敢再抬。
末善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她臉色煞白,扭頭狠狠剮了一眼藿棲遲,眾人只當她是為搜包的事鬧脾氣,不禁看的呆住,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敢給藿棲遲甩臉子!
而更讓人吃驚的是,他居然毫無反應,仿佛這種事情是再平常的了。
陳北不動聲色的將眼前種種盡收眼底,忙招呼了兩人上座。他們的位置就在陳北的右手邊,近百來桌的場面,由此可以看出各中奧妙。
席間不斷有人祝賀敬酒,哄笑與恭維嘈雜,連舞台上那精彩的戲曲聲都快被掩蓋了過去,也是,這個時候,誰還有空去管那唱戲的。
經過剛剛的一場心驚肉跳,末善哪里還有心思吃東西,悶悶不樂的坐在那里,連筷子都懶得動一動,心里卻只想冷笑,這但凡有點權勢的人,都喜歡用這種場面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嗎,鬼知道這里這麼多人里能有幾個是真心的。
那些人的嘴臉幾乎驚人的一致,眼楮里的東西卻耐人尋味,有嘲弄,有不屑,有陰毒,高處不勝寒,恐怕能坐上陳北那個位置的人,日子也未必好過吧。
忙碌了好一陣,陳北才終于得空放下酒杯,眼神越過藿棲遲落在末善的身上,「怎麼,這些菜難道都不合弟妹的胃口?」
誰是你弟妹啊!
末善想也不想的就要沖回去,可望了一眼他刻意的和顏悅色,最終還是克制了下來,輕輕扯了扯嘴角。
陳北不由露出幾分遺憾,「這一桌菜可是請了暮山最好的大廚掌勺,居然也入不了弟妹的眼,還真是可惜。」
此時,藿棲遲正背對著她和前來敬酒的人說著話,還是別指望他來替自己打發掉這喜怒無常的人了,末善沉默幾秒,在旁人看不見的桌子底下絞緊手指,緩緩的開口,「最近都沒什麼胃口。」
哪知話音剛落,陳北卻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笑得特別狡猾,看的她心里一陣發毛,「弟妹該不會是有了吧?」
恰巧這時藿棲遲轉過頭來,目光猛的盯緊末善,視線炙熱得仿佛要將她灼傷一般。
末善啞然,這都哪跟哪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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