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兩個諾言
「蘇悲劇，你沒事吧，總覺得你從卞同的房間一出來，整個人都怪怪的，是不是被嚇到了？」邱雨在蘇悲劇的眼前，不斷晃動著自己的胳膊，試圖把沉浸在思緒中的悲劇拽出來。
「啊，我沒什麼事，倒是你，在火里被嚇得不輕吧？現在，有沒有好受一些。」蘇悲劇回過神來，望著自己身邊這個溫柔體貼的小姑娘。雖說他不算喜歡這種「**」型的女孩兒，不過至少她比林初心更有女人味。
邱雨低著頭悶了一會兒，而後仰起頭來，朝著蘇悲劇詭笑一聲，用自己的雙臂摟抱住了悲劇的身體。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蘇悲劇顯然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身子猛地一震，而後動作機械地，將邱雨擁入懷中。沒隔兩秒，又尷尬地抽出身來。「怎麼了你，好像有些發燒……是不是病了，要我去幫你找林海要些藥來嗎？」
邱雨含笑捋了捋耳邊的碎發。「我沒事啦，倒是蘇悲劇你，為什麼會這麼遲鈍。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應我之前的問題……就算是你拒絕了我，也要告訴我啊……」
蘇悲劇這才听出了邱雨口中的端倪。「對不起，是我太猶豫了……可能，在我心里，對這種東西本來就不算敏感，再加上最近這接二連三的事情，也沒有慎重地區考慮，而且，我怕自己會辜負你的期望。哈哈，你懂的，我這人啊，就是倒霉慣了，一直都是表白失敗，還從沒有過被人表白的時候呢，所以……所以拖了這麼久……」
悲劇還是下意識地逃避躲閃著。邱雨的告白曾經一度擾亂他的心神。林初心對邱雨的「偏見」，林海的「倒戈」，還有他自己被「懷疑」，這一系列的麻煩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切都沒有他看得那樣簡單，現在不負責任地回了邱雨的話，自己豈不是做了那種薄情的人？
「再容我考慮考慮……好嗎？」蘇悲劇撓著頭，懇求道。
「因為我的告白，讓你覺得手足無措了是嗎？」邱雨再一次昂起頭，眼中居然藏著兩顆滾大的淚珠。「對不起，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對不起……」
眼看著邱雨剛要跑開，蘇悲劇卻立刻將她拽了回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現在還給不了你什麼承諾，我怕自己會失信于你……而且你也看到了，現在這里，事情亂得很……」
邱雨忙連連搖頭，她抿著自己的嘴唇，目光移向別處。「我想要的並不是一句承諾……帶我離開‘沉塘之底’，或者帶我回到最初的世界什麼的，我都不想听，我只是想，想你能陪我度過余下的這段時光。最近我總覺得，心里罩著一層好厚好厚的雲，好像永遠都不會有陽光照射進來，我怕，怕就這樣一文不值地像落葉一樣被這個世界帶走，一點痕跡，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我想，自己的名字能夠被人記住，哪怕，只是在偶爾時會想起，想起還有我這個人曾經存在過。」
蘇悲劇是真心不敢應對女孩子的淚水，可發覺了蘇悲劇這一缺點的邱雨，竟然用這招將悲劇鉗制住了，將他的心握地緊緊地。
「你知道嗎，我現在問你，並不是不知道現在這麼復雜的局勢，只是想任性一回……就讓我任性這麼一回就夠了。在火災現場的時候，我以為自己的世界就這樣完了，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甚至已經做了下到地獄去的打算，可是，那麼濃的煙中，一個人淌著火焰向我走了過來，把我從火場中救了出來，又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由衷地感謝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讓我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邱雨，別太難過了，開心一點……」蘇悲劇剛想勸幾句，卻被邱雨給打斷了。「我今天問你這些，只想要一個答案……因為我怕，自己突然之間死去了，卻連一個答案都听不到……那樣，我的遺憾，恐怕就會成為永遠的遺憾了呢。」
一陣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沉默。
「邱雨。」蘇悲劇終于開口。
「嗯？」邱雨看向路燈下蘇悲劇的面容。
蘇悲劇看著別處，像她伸出了一只手。「……在一起吧，我們。」
「……嗯。」邱雨將蘇悲劇的手臂抱在懷中，親昵地貼著他的臂膀。「謝謝你，蘇悲劇，謝謝，真的謝謝。」
沉溺在幸福中的兩人，沒有看見樹蔭下閃過的一個晦暗的身影。就連這身影的主人也沒有注意到，藥瓶掉落在地時清脆的聲響。本想著將藥物砸到蘇悲劇的臉上，然後輕蔑地嘲諷他一句，「白痴，連藥都不記得吃。」
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不必她去提醒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不是麼？林初心自嘲地笑著，是她太過任性，一直覺得整個世界都該圍繞著她去轉，所以這一次才遭報應了吧。自己果然像林海所說的那樣，不會有人疼，更不會有人愛。男人都喜歡那種小鳥依人的女生呢。
撞見了此情此景的林初心，沒有多留，而是輕快地跑回了自己的寢室，林海竟然還留在這里，沒有離開。
見到一臉愕然的林海，初心才猛地想起，林海該是在這里的。
在離開了卞同寢室以後，兩人總覺得事情中還有蹊蹺，于是整理起之前打開世界裂縫時錯亂的編碼來。只是覺得不擅長處理這種棘手的問題，初心才想著去替悲劇送次藥，沒想到，送藥改成「捉奸」了。
「你哭了？」林海問道。他注意到了林初心眼角邊已經被擦拭過，卻還很明顯的淚痕。
「沙子而已。」林初心沒有過多解釋，一個翻身便爬上了床，將枕頭死死地壓在自己的頭上。
林海好像很了解她的樣子，體貼地苦笑一聲，「還是顆不小的沙粒吧？」
「他們，在一起了。」林初心稍稍放開了枕頭，透了透氣的她，喃喃說道，語氣中沒有夾雜著一絲一毫的情愫，就好像他們兩個人的一切也與她無關。
「他和，邱雨。」林初心似乎是怕林海沒有明白她的話，又解釋了一遍。
林海將桌上寫著編碼的紙張整理在一起，看起來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初心很介意是嗎？」
林初心終于放下自己手中緊緊摟著的枕頭，側過身子垂眼望著林海望向她的目光。在怔了一會兒之後，林初心竟嗤笑一聲。「沒關系，只要你在就好了，只要你在，就好了。」
「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對嗎？」林初心小心翼翼地問。
生命中，第一次，這麼「小心翼翼」。
林海佇立了許久，卻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確實可以說出一句很溫柔的承諾，讓她不再那麼難過，可是現在的他，又怎麼能說出這麼騙人的話？那種不祥的預感始終籠罩著他，讓他這段時間始終坐立難安。
「如果可以，我會一直陪著你。」林海留下這句話後，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林初心的房間。
這樣一個平常又不尋常的夜里，有的人找到了依靠，有的人得到了慰藉，有的人在恍惚之間，不知道失去了什麼。
……
一大清早，蘇悲劇被生硬地搖醒，他揉著臃腫的睡眼，看到了眼前一臉死氣沉沉的林初心。「你，你做什麼……這可是男生寢室！你再這樣，我可喊非禮了。」
「一會隨便你喊什麼。」林初心斥責道。「不過現在還是听我說話比較好。」
「昨晚我可是一直在研究林海記錄下的‘沉塘之底’世界的構成編碼，發現了不少的東西，一直睡得跟死豬一樣的你，難道不想听听我們的分析成果麼？」
蘇悲劇掙扎著起身，一臉無奈地看著她。昨晚和邱雨聊天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深夜，他幾乎是凌晨才睡的，而現在的時間，不過是早晨**點鐘左右。就算是研究編碼，也不會比他晚睡吧？
「你啊，還真是會使喚人。」蘇悲劇埋怨著，可才說完，便看見了房間中精神抖擻的邱雨和林海。看來……他確實是起晚了。由于邱雨在場，悲劇麻利地跳了起來，沒過兩分鐘便已經洗漱完畢，沖著邱雨略發惡心地嬉笑著。
他一步跨到凳子上，看著桌上擺放著的數張白紙，問道。「嘛，讓我听听，你研究了一晚上，究竟有什麼收獲？」
「構成‘沉塘之底’世界的編碼，總體來說並沒有多少個，而且大多數的編碼都是重復的，差不多都是數字鏈，而且，就算是世界的編碼在發生改變之後，也有許多數字鏈是固定重復，而且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的。里面有些夾雜著阿拉伯數字，有些是象形符號，還有些是英文字母。」
「總而言之，是很亂對吧？沒有順序，卻只是反復出現……」蘇悲劇接道。
「不，一點也不亂。」林初心否認了他的話。「這個編碼的組成比較特殊，類似于我們以前玩過的九宮格，上下，或者斜上斜下，相加的和都是一致的。雖說里面間雜著不少的字母和不認識的字符，可是通過計算，他們的數字排列，得出的公式和結果都是相同的，你們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只要找出排列在最中間那個字符，再計算出橫縱兩列的字符和，我們就可以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大了？」蘇悲劇靈機一動，說道。
「我之前和林海算了一下，那個答案，是零。」林初心和蘇悲劇對視著。「出現亂序的編碼，整理出的和，是負七到負一這幾個數字，可能就是我們班級的序號。而且，這些數字都是不斷運動變化著的，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運動到哪里，因為這個巨大的‘因式’總會自動修復期間出現的所有的問題。」
「我還是听不太懂林初心的話。」邱雨弱弱地說道，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她覺得蘇悲劇可能也沒有听懂。
「因為‘沉塘之底’這個系統會智能修復世界中錯亂的編碼，所以，起點不為零的所有出錯的編碼，都會在‘整理’的過程中，被銷毀，也就是說，沒有到達零班的我們，因為自身攜帶的負數因子，無論采用什麼方法，都不能夠離開‘沉塘之底’這個世界。而強行打開世界裂縫，自作聰明以為這樣就能逃月兌命運鉗制的我們，犯了個不小的錯誤……之前跳進裂縫中的他們，恐怕已經先一步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