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芳草碧連天（2）
蘇悲劇一向不喜歡蘇一也平素天不怕地不怕桀驁不馴的性格，可恰恰是他的這種不合群的個性，不知道救了蘇悲劇有多少次。這一次，就算是男生真的沒有事，平安的回來了，如果一也不出面，蘇悲劇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被男生的媽媽給噴死。
她這風風火火的問罪，可算是嚇死人了。
悲劇跟著一也離開了教室，中間倒也沒有人敢攔著，不過一也的話確實說的狠了一點，男生只不過是失蹤而已，為什麼他要說「尸體」這種詞語呢？
「一也，你知道那個男生的女朋友是誰麼？」蘇悲劇緊緊跟在一也身後，無視這些烏泱泱的人群。
「看到了，女生名叫葉巧鳳，是失蹤的男生王忠帥的女朋友。」一也的「讀心術」，每每都會派上不小的用場。放才在直勾勾地盯了男生母親幾秒鐘後，他便看到了許許多多有用的信息。
蘇悲劇追問道，「為什麼你說，那個女生是先失蹤的呢。如果那個女生是失蹤了，為什麼學校里沒有傳出她離開的消息，反倒是王忠帥的失蹤鬧得這麼大聲……」
「葉巧鳳的父親很保守，在得知她年紀輕輕便懷上王忠帥的孩子以後大發雷霆，非要男方父母負出責任才行。可是男生母親剛才那副樣子你也看到了，根本就是不依不饒，聲稱孩子不一定是他們王家的，並且斥責那個女生根本是看上了他們的家境，才會出言誹謗。家長的立場使得這兩個孩子都變得神情恍惚了起來。女生在女人的眼里是假裝憔悴，實際上也是一副病蔫蔫的樣子，我看到你之前和失蹤前的王忠帥對話，他也是同一副模樣。」蘇一也解釋說。
「女生的家離學校挺近，如果和她的父母聊聊，說不定我們還能找到其他的線索，而且照你所經歷過的事件，我確信這件事與異能有關。」
未多時，蘇悲劇和一也一起走到了女生的家。
女生的家在普通的居民區中，只是這一道來，悲劇和一也糟了不少白眼。不過只是尋常的樓道間，竟然被人畫滿了油漆字體，滿滿全是謾罵。骯髒不堪的字眼讓蘇悲劇都覺得心寒。其實女生並不算是有太大的過錯，而王忠帥的父母竟然違背良心，做出這樣的事來，真是可憎。
一也並沒有像上次一樣掏出鐵絲，而是彬彬有禮地叩了三聲門，他好像都已經將那些油漆字給屏蔽掉了，在神面前，人性本就是丑陋，這種丑陋，與程度無關。
葉巧鳳的母親聞聲小心翼翼地開了門，見到眼前是陌生人，問道，「你們兩個這是……？」
「您好，我們是葉巧鳳的同學，因為沒有課，所以來看看她。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來學校上課了。」蘇一也以女生的姿態禮貌地說，這嗓音甜滋滋的，就好像吃了蜜似的，讓悲劇陰著臉說不出話來。
他若不是知道一也是沒有性別的，看到這麼可愛的一個軟妹子，非要勾搭到手不可。
「是這樣啊，那你們就進來吧……門口那些是外人亂畫的，讓你們見笑了。」葉巧鳳的母親一听到一也口中女兒的名字，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不自覺地啪嗒啪嗒掉了下來。
她的父親倒是個沉穩的人，盡管听到是女兒的同學前來探訪，心中不免悲傷，可他還是隱忍著心中的痛楚，強顏歡笑。「真的是巧鳳的同學嗎，看你這樣子，年歲倒是小了一點。」
蘇一也一笑置之，「叔叔，為什麼葉巧鳳許久都沒有來學校了？難道是生病了嗎，還是心情不好一直留在家里？」
一也和悲劇一起來到客廳，雖說和普通人家差不了多少，只是滿地的狼藉，牆皮，桌椅的邊角都是壞的，看樣子是被誰砸過了。牆上的壁畫上也被噴滿了油漆，地上四散著發臭的雞蛋和玻璃碎片。看樣子王忠帥的「親友團」先是來到這里鬧過了。
女人將沙發上收整出一個干淨的位置，讓兩人坐下。
「姨去給你們弄點水果來。」說罷，她局促地用圍裙擦了擦手，想要起身去廚房。
一也將她挽了回來，「我們此行只是為了得知葉巧鳳的下落，您不必忙里忙外的了。」
一也的一個眼色，悲劇立即視意，纏著女人坐在了沙發上。「阿姨您不必這麼熱情，否則不就顯得生分了嘛。」蘇悲劇勸說道。
她終于放下了之前硬撐著的架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男人則是始終扶著額頭，坐在藤椅上一動不動。他的衣衫款式雖說是老了些，但是也算整潔，只不過是眼角堆滿了皺紋，一派愁容，這讓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得多。
「一開始，我只是把她圈在家里。我葉家的臉面都被她給丟盡了！怎麼還能讓她回到學校呢！」男人皺著眉頭，氣憤地說。一也順勢看向他的眼楮。圈禁葉巧鳳是真，可是理由卻假。男人不過是愛女心切，不希望葉巧鳳遭人白眼，因此才找了理由將她拴在家里。
「可是那幫人，竟然五次三番地來這里鬧事，把我們家巧鳳未婚先孕這件事傳揚地人盡皆知！巧鳳可是個女兒家，誰能禁得起這樣的侮辱？她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再加上孕期，本就容易多想，所以才出了事……」
蘇悲劇連忙追問道，「她究竟出了什麼事？」
「那天下了大雨，我們怎麼勸，葉巧鳳她都沒有留下，硬是說想要出去逛逛。孩兒他媽擔心巧鳳看到字，听到人議論會難受，所以我囑她跟去看看，」男人還未說完，葉巧鳳的母親便接道，「我不過是拿個傘的功夫，巧鳳就不見了！真的是不見了！她當時就向那片居民區中間的花壇去了，可是一轉眼，再也見不到她人了。我們火急火燎地四處探尋她的下落，可是一直沒有音信。他們也不相信我們家巧鳳是失蹤了，總覺得我們將她送到了哪里，可只有我們老兩口知道，我們家巧鳳是真的失蹤了呀。」
女人說到動情處，又啼哭了起來。
男人無奈地拍著妻子的肩，「這都是命啊，命啊。你我折騰不起，就這只能認了。」
悲劇偷偷看向一也的側臉，他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本來這事不該和你們這種孩子說，可是紙包不住火，我也只能將這件事告知你們了，女孩子家家的切記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萬萬不能像我們家巧鳳一樣，最後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算了，算了，沒她也好，當年我們兩個人，日子不也是一樣的過……」男人的眼中，帶著哀傷。
「你在騙我。」蘇一也盯著男人的眼楮，低聲說道。
「誒？」蘇悲劇驚詫幾分，剛才他也險些被女人和男人的話給打動了，一也卻看出了端倪，難道是兩人在撒謊？
「說得好像自己放下了一樣，不要以為你口頭上這麼說，心里也會這麼想，其實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甘的吧？分明是你最最疼愛的女兒，只是因為一個單單的王忠帥，就毀了你們整個家原本的幸福。說什麼認命了，說什麼就這樣算了。如果連身為父親的你，都覺得這樣就可以算了，那麼其他人，還會對葉巧鳳抱什麼期待。」一也的話讓男人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一也站起身，身子前傾，逼迫男人看向她。
「我告訴你，一切的苦厄都是因為隱忍而不發作，什麼家族背景，什麼人言可畏都是你用來逃避的活月兌月兌的借口。如果你想你女兒回來，就大聲告訴我，你有多不甘心。」
男人听了一也這話，眼中翻滾著的淚珠終于掉落了下來。
原來男人的淚水，也可以這麼動情。
「是啊，我怎麼會甘心，怎麼會啊！」男人狠狠地拍著扶手，視線游離到其他方向。「可是，可是我能怎麼辦，他們王家這麼囂張跋扈，我們總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難不成我們被狗咬了還要反咬狗一口？」
一也沒有再理會男人說了什麼話，她反而轉頭對蘇悲劇說，「葉巧鳳和王忠帥都是在那場大雨中消失的，而且都是在青草附近。男生臨走時說出的‘青草碧連天’，也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兩個人因為不得已而被分割，可是心卻連在一起，順著一望無際的青草交融了起來。這是一種名為‘通感’的異能，當思念或者憎惡之心極重的時候，他們的身邊會出現一道通往另一個時空的門，這種漏洞會讓他們在虛空之中相遇，迷失其中無法自拔，這就是他們失蹤的原因了。」
「這種‘通感’異能十分特別，若不是兩個人同時感同身受，惺惺相惜，是不會輕易產生的。既然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迷失在那個時空也沒什麼不好，畢竟在那里沒有現實生活中的羈絆。」
得知兩人不會有事，蘇悲劇的心中好受了許多。
「可是，我舍不得我們家巧鳳啊……如果，如果她真的能回來的話，我就許了他們兩人的婚事，只要我能見到我們家巧鳳就好……」女人像看見了希望一樣，兩眼冒光。
「好，我會帶他們回來見你，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話。」蘇一也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葉巧鳳的家。
待她走後，葉巧鳳的父親才回過神來，「她……那個姑娘，究竟是什麼人？」
蘇悲劇佇足，回眸，「她……不是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