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天,廣場上的掛鐘敲了十二下,一群灰色的鴿子沉悶的上空飛過。♀空氣中漂浮著濕膩膩的汗味和廉價的香水味,烤面包味和蔥油味。
各式各樣帶著尖塔的石質建築鱗次櫛比,陰暗的巷口,穿堂風一陣陣地刮著,不知名的深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野貓的叫聲。
陰暗,淒冷,潮濕的深巷。
牆上圖畫著彎彎曲曲的陌生文字。
這里,難道就是神明所在的世界?
安倍晴明張開眼楮。失去意識前的對話還在腦海中回響。
「晴明,我也一起去。」
「你不能去。」
「晴明,你不能留我一個人!」
「那里是神的領域,神明的世界是連我也無法掌控的,我不能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我也一樣,不能坐視你犧牲自己的生命。只要有你在,我就無所畏懼。」
「噢呀,真是情深意重的博雅,那就一起來吧。」
……
為了阻止成為荒神(戰爭之神)的幻角和須佐父子,安倍晴明和摯友源博雅一起進入了神明的世界,在戰斗過程中晴明被敵人打傷,進入天宮城之門——那道一旦進去了以後,永遠也無法返回的門。
「難道我們所供奉的神明,竟然生活在這樣的世界嗎?」
晴明看著自己小小的巴掌,因為跨越時空產生的副作用,導致現在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口不能言,該悲傷還是高興呢?博雅,吾之摯友,恐怕今生無緣再見了。
幸虧沒有死去,只是身體變成了幼兒,靈力……似乎已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了,不過還有咒這種東西存在,只要心中的信念不曾消失,那咒所代表的東西,也不會消失的吧。
很快晴明就發現這里並不是神明的世界。
不知何時巷口的風已經停了,天空變得更加昏暗,一個黑乎乎的高大人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憑空出現,皮靴子踩在石板上的聲音震顫人心。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他的黑袍下面透了出來。
一張小小的嬰兒床,明顯與深巷陰慘慘的格調不相符。床頭甚至還刻著長翅膀的小精靈浮雕。黑袍人停下了腳步,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走近,晴明才看到這個人包裹的很嚴實。只露出一雙眼楮。
黑袍人的眼楮與晴明對上的一瞬間,晴明讀到了好奇,狂躁,疲憊,陰郁,貪婪,緊張……這些負面情緒令人的大腦有些適應不良。
緊接著後面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你這瘋狂的黑巫師,老毒物,現在還想往哪里逃?」
「該死!」黑袍人低喝一聲。
晴明心道不妙。一陣天旋地轉,一只大手抓著他的衣領,就將小嬰兒拎了起來,左手掏出一根漆黑細長的棍子,刺骨的寒意表明了上面凝聚著可以瞬間爆發的靈力。
細細的杖尖,指著小嬰兒幼女敕脆弱的脖子。
對面的人發出了一陣驚呼。
「我警告你們,愚蠢的格蘭芬多,別再追來了。」頭頂的那個聲音包含憤怒,盡管他已經再極力壓制,但晴明還是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緊張。
「這個孩子是誰?你快放了他。」對面的人也掏出了懷里的小木棍。
哦,原諒我實在不知道怎麼稱呼他們的法器,一根小木棍,到底能做什麼?晴明也很期待。他眨巴眨巴眼楮,看著這即將爆發的戰爭,一點也沒有身為人質該有的畏懼與緊張。
「別擔心,也許是只是一個麻瓜丟失的小孩。」
「他的衣服上沒有任何家族標記。♀」
「你要知道有些貴族就喜歡做這種個性的事情,相信我,殺了他對我們沒有好處。」
「難道我們就放任他離開?他受傷了!」
……
「趁人之危不是巫師該講究的美德,克里斯蒂,別太激動。」
「我們放過你,老家伙,快放了那個孩子。」
其實中間還有不少對話,但語速太快,晴明听不懂。對面的兩個穿著法袍的巫師,看起來十四五歲,一臉的正義勇敢。
「接著——去死吧……」黑袍人念了一個奇怪的咒語。瞬間轉移了空間。
他看了看背後,沒有人追來,用手扶著膝蓋,極不符合家族慣有信條的優雅,狼狽地大口喘氣。
「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嘗嘗鑽心咒的威力。」他掀開面具,露出刻意隱藏在黑暗底下的臉,蒼白的皮膚,高顴骨,挺直的鼻子,深陷的眼窩,眼楮是藍色的,並非純藍,他彎子,露出淺金色的頭發。
晴明並不是沒有見過這種人,他的師傅曾和天竺的佛教教徒們有很深的來往,在成為陰陽寮的領頭人之後,天皇曾派他出使大唐。晴明有幸得與師傅一同前往。在那時候的東方,大唐是一個匯聚世界各地名族文化的繁華勝地,那里也有這樣,綠眼珠,藍眼珠,高鼻梁,身材高大的西方人。
他幾乎沒有站穩。
「骯髒的東西,我不是把你扔給那幾個愚蠢的格蘭芬多巫師嗎?」他驚呼一聲。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抱著這個嬰兒。
晴明放開樹熊一般的姿勢,從巫師的手臂上慢慢滑下來。
嘴角微彎,露出一個笑容,對那個巫師說了一句話,看著我。在那巫師看來,不得不說十分詭異。
這個男人身受重傷。或許就是受到了那根具有靈力的小木棍,好吧,法器的傷害。
所以此刻要侵入他的內心,實在太容易了。
晴明的交流與他在腦子里進行。
「你到底是誰?」
「哦,這種問題難道不是該我問麼?你是誰?」
「阿布拉薩克斯•馬爾福。」
「真是麻煩的名字。」
「誰允許你侮辱我的名字?」
「脾氣真大,這里是哪里?」
「這是我家。馬爾福莊園。」
「你為什麼受傷?」
「……這是……他……」
一陣強烈的排斥情緒使精神控制無法再進行下去。
晴明皺了皺眉。
不知不覺間馬爾福先生腳下的鮮血流在地上。晴明脖頸上被魔法杖指過的地方也破了點皮,由于移形換影的作用,使兩個人的鮮血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鮮紅的五芒星,盈盈有暗光流動。阿布拉薩克斯正站在中間。
晴明唔了一聲,用頗為嫌棄的口吻對那家伙說︰「抱歉了,這位暴躁的貴族大人,我現在行動不便,需要你的幫忙。我想,你會替我找個好理由的。」
「這絕對不是拜托人該有的態度!」
「我也不想跟你這樣的人簽訂契約。」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只是靠意識交換。
馬爾福先生灰藍色的眼楮一瞬間恢復了清醒,中間夾雜著厭惡與算計,他用手捂住胸口,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真是狼狽的一天!」
那個人以前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氣,最終兩個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後面遇上傲羅的突襲,沒想到逃出去的時候又撞上了幾個霍格沃茨的愚蠢巫師。
手上還抱著那個黑頭發黑眼珠的幼兒,狹長而微彎的笑眼,類似東方人,卻又不完全相像。
和那個人年少時候一樣,看起來精致完美,一眼沉淪,但……
「帶我進去。」
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楮看著他。窺視了馬爾福的內心世界,一時之間有點消化不良。
黑魔法,加隆,霍格沃茨,斯萊特林,老蜜蜂,魔法部,古靈閣,通貨膨脹,戰爭,酒,女人,支票,麻瓜,賬單……還有一塊封鎖的很緊。
因為信息過量,消耗的靈力太多,西方人的語言,果然很難懂。晴明昏昏欲睡。
馬爾福想反抗,可是他的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將那孩子抱在懷里。將沾滿鮮血的黑袍月兌下來扔到一邊,念了個消除咒。那件髒兮兮的黑袍就消失了。
晴明看著這一切,表示相當感興趣。
原來穿過天宮城之門,竟然來到了一個神奇的西方世界哪。陰陽師本是隨遇而安的一類人,走到哪里,都能找到適合的生存之道。
窺視別人的內心也是一件算不上禮貌的事情,不過鑒于這個男人用武器指著自己的脖子,而晴明的確很渴望迅速了解這個世界。
所以就稍微投機取巧一下啦。
月兌掉黑袍的男人,里面穿著對排相扣的銀邊黑綠色大衣,淺金色的頭發一絲不苟地垂在肩膀上。高傲地抬著下巴,如果忽略懷里那個嬰兒的話,真是一個貴氣十足的男人。
庭院里,開著白色玫瑰的花壇面前,站著他唯一的兒子。
穿著背帶短褲,白襯衫的紐扣全部都扣起,帶著一頂圓圓的黑色氈帽,與父親同樣的發色,容貌,十歲的盧修斯背著手,向父親問好︰「爸爸,您回來啦。」
馬爾福莊園里沒有女主人。
兩父子守著這祖先傳下來的遺產,勢必要將鉑金榮耀傳承下去並發揚光大。
阿布拉薩克斯只是略微點了點頭,便拄著手杖走近門里去了。
忽略了兒子失落的目光,或許他還期待一個吻,但很明顯今晚不可能的。
「多比,整理一間房間出來,記得購置嬰兒用品。還有,給這家伙洗個澡,髒死了。」即便是回到家中,他也不能有絲毫的松懈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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