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魏文魁 第二十五章、毀于一旦

作者 ︰ 赤軍

呂布有一門外親,姓魏,兄弟二人——魏續、魏越,也都同時是他麾下大將。魏續有將兵之才,後來代高順統領「陷陣營」,再後來……把親戚呂布給賣了。魏越則是員斗將,當初打常山的時候,呂布就是帶著他和另一員驍將成廉一起陷陣沖鋒,才一舉擊垮了張燕軍的。

此番進入兗州,攻打鄄城,魏越自告奮勇出來哨探,其實是帶著十多名親信尋機搶掠的。呂布的軍紀一慣不好,他之所以被袁紹趕出冀州,也有縱兵大掠,被冀州士紳告狀告到了袁紹門前這一個重要因素存在。故而進了兗州以後,陳宮就勸你得收斂一點兒,先掌握了州內的士人之心,然後才能徹底把曹c o勢力排擠出去。呂布倒也從善如流,所到之處,勒束士卒,不得放縱。這讓魏越很不習慣,所以就找借口離開呂布身邊,背著主子自己出來賺點兒小便宜。

結果沒料到搶了東西還沒能帶回去享用呢,迎面先撞見太史慈了。太史慈縱馬舞刀沖上,魏越毫不猶豫,挺著馬槊就直刺對方的前胸。誰想太史慈輕輕巧巧,讓過槊頭,一把就攥住了槊桿。魏越吸一口氣,正打算奮力搶奪,卻不料太史慈左腳用力一踩鐙,身子一偏,就把槊桿朝側方掰了過去。這一下大出魏越意料之外,大力如怒濤般涌起,他再也坐不穩鞍橋了,「哎呦」一聲,就從馬上給掀了下來。

大將落馬,士卒驚心,趕緊就有兩名騎兵沖上來攔住太史慈,還有兩人搶了魏越上馬,落荒而走。太史慈對魏越都是一招建功,把那些小兵更是不放在眼里,當即揮刀砍翻了一個,另一個被他揮起從魏越手里搶到的馬槊,摟頭一桿,狠狠地打落塵埃。

敵軍倉惶退去,太史慈掉過槊來,指著落地的傷兵,詢問周邊形勢。這才知道,呂布本部不過千余,再加上張邈、陳宮的兵馬,也不過一萬上下,而且各不統屬,所以行動遲緩。估計今r 之內很難開到鄄城城下了。不過真等他們殺到的時候,各處背反的兵馬源源而來,就有可能達到好幾萬。

問話完畢,太史慈奮起一槊,將那小兵刺死,然後轉回身來,笑著對是勛說︰「有槊用了。」揮舞兩下,感覺甚好。他說呂布還沒有攻到鄄城,咱們還有時間,那就先奔你的莊院去吧。

是家莊院此刻便空無一人,僅剩下一片狼藉的火場……看起來瞞著呂布以先行哨探為名出來搶劫的,絕非魏越獨一伙兒。是勛騎在馬背上不動,也不哭也不笑,目光從所未有的茫然,整張臉就跟石膏模子一樣,要好一會兒,嘴唇才開始哆嗦,下巴才開始抽搐。

太史慈縱馬上前輕輕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大致搜索了一番,雖有血跡,卻無尸體,料想宏輔你的家人應仍在生,可能是撤進鄄城去了……」

是勛不傻,乍見廢墟——其實也不算很廢,只有兩三間屋子著火坍塌,還有三四間屋子牆被燻黑,外圍的土牆被扒開一兩個口子而已——他是當場愣住,但是愣了不過少頃,也就想明白了。目前呂布殺到鄄城附近的,還不是大軍,只是一些游騎而已,比方說就剛才魏越那十來號人,管亥父女未必能跟太史慈似的,一照面就把他們全趕跑,但想全身而退,問題還不算太大。

他心痛的不是人——人只要死不見尸,在他看來就總還有希望——他心痛的是自己的財物啊。自己冒著被推出去斬的危險,好不容易、費勁巴拉,浪費無數唾沫星子地游說曹c o,為自己掙下這一點點兒基業,我他喵的容易嗎?!如今毀于一旦,怎能不讓人痛心疾首?!這就好比兩千年後空手套白狼,好不容易忽悠來了幾百上千萬的風投,一眨眼就全打了水漂啦!老天爺啊,這是風投唉,別以為白來的,你想收就收回去了,老子還得跟曹c o這兒打一輩子工還賬哪!

他喵的雖然老子不信這賊老天,但老子今天還就真的指著老天爺發誓了︰呂布,奪人錢財如殺人妻小,我與汝不共戴天!老子要幫著曹c o,殺光了你的兵將,擄盡了你的妻小,搶了你的戟、馬,剝了你的甲、盔,把你孤身一個赤條條地扔在荒野上,看你還有什麼……嗯,還得先挑了你丫的手筋腳筋,廢了你丫的武功!

表面上瞧著,是勛是被眼前的情景給嚇傻了,不言不動,其實他在心里就咒罵個不停。一直等太史慈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好言撫慰,他才緩過神兒來。當然啦,自己的心理活動不大方便曝光,于是他只是用悲傷的眼神瞥了太史慈一眼,然後狠狠地一跺馬鐙——「走,進鄄城!」

雖然呂布軍還沒有攻過來,但鄄城已經戒嚴了,連通的各條大小道路上都有游騎縱橫,並且城門緊閉,輕易不放人出入。好在是勛在鄄城呆了不是一天兩天,很多士兵都認得他,只是向士兵們打听內外情況,那些底層小卒都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不大清楚。光知道如今鄄城內是荀彧、程立主事,還把附近的青州屯田兵全都召了回來,掃掃存貨,集結了一萬三四千人。

到了鄄城城下,是勛高仰起頭來報名,要求開門。時候不大,城垛上露出了程立的長臉,朝下喊道︰「某還以為宏輔大才,能夠守住成陽,如何也逃到了這里?」是勛心中暗罵,嘴里卻不得不趕緊解釋撇清︰「某因曹濟y n之命,押糧往汝南去,才離成陽,便被無恥強豪所奪……」

程立也就隨口一問,倒不是真想為難他,當即下令把城門拉開一條小縫兒,放是勛一行人進來。

進得城來,就見荀彧和程立並排站著正等他呢。荀彧上前握住他的手,連聲道︰「宏輔你無恙就太好了,太好了……」但隨即就話鋒一轉,「可知曹去疾如何了麼?」是勛搖頭︰「定陶已然易幟,府君不知去向。」

程彧輕輕喟嘆,然後趕緊又安慰是勛︰「君的家人,都已入城避禍,君可勿憂。」

是勛在鄄城是有一套小宅院的,方便他上班應卯,不必要見天兒睡辦公室,或者回城外莊院去。當下跟荀、程二人拱手告別,說我先去見見家眷,安排好隨從,再來州府議事。

還沒進家,管巳就先撲了出來,按住他的腰(理論上應該按肩膀的,但是因為身高差,所以還是按腰來得比較方便),上下好一通打量。是勛笑道︰「我沒事,又沒有受傷……」管巳把嘴一噘,眼楮一紅︰「我爹可受傷啦!」

原來果真有一支呂布的游騎襲擾了是家莊院,好死不死的,帶隊的是呂布麾下另一名驍將,與魏越齊名的成廉。變起倉促,是家人毫無防備,莊內又沒多少護衛的壯丁,所以被他們連續砍翻了兩名家奴,直沖入內。好在秋收已畢,田里暫且沒什麼活兒,所以管亥閑來無事,正在場院上練刀呢,聞聲提著環首刀就跑過去放對,砍傷了一名呂家軍。

這下子成廉不干了,躍馬過來就踩踏管亥。堂堂黃巾管大帥要是上了馬,雖然未必能夠戰勝成廉,可也不見得就吃多大虧,可惜的是他如今是步戰,要不是因為莊中狹窄逼仄,戰馬跑不開,說不定就要被成廉當場用馬槊給串了燒。當下兩人惡戰了三四個回合,成廉一槊就正中管亥的胸口。管亥應聲而倒,成廉正想再加一槊結果這漢子的x ng命,管巳已經跳了出來,拉弓放箭,直sh 成廉的面門。

成廉揮槊一格,搪開了箭,接著就是眼前一亮︰「嘿,這種小模小樣的小姑娘,老子最喜歡了!」棄了管亥,放馬上前就要來擒管巳。誰想管巳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掉頭就跑,在宅子里東繞西繞,轉了幾個圈,再見面的時候,就已經跨上坐騎,並且挺起馬槊來了。

兩人馬打盤旋,殺了五六個回合不分勝負。可是這麼阻得一阻,是家的奴僕們在管家魚他和白老五的指揮下,已經集結了起來,並且護住了重傷的管亥和老弱婦孺。他們還拉弓放箭,先後sh 翻了兩名騎兵。

魚他大著膽子站出來招呼成廉,說咱們要再這麼殺下去,難免兩敗俱傷,小人出個主意,將軍放我們安全離開,這莊子里的財物,就全歸了將軍您啦。成廉皺皺眉頭,突然用手一指管巳︰「留下這小姑娘,我就放其余人走。」

魚他說這不可能啊,這是我們小主母,要是留下他,我們全都得留下,反正失陷主母是死罪,干脆跟你們拼個玉石俱焚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將軍如此英勇,還怕找不到心儀的姑娘嗎?——當然啦,魚他不是隱藏的穿越眾,那句後世的詞兒是他曾經听是勛念叨過,覺得挺上口,因而記住了的。

成廉轉著眼珠子想了一想,說好,給你們半爐香的時間,不許騎馬,不許套車,就這麼集齊了人往外退。魚他一指管亥,說這是我們外家老爺,他受傷了走不了道,你得允許我們用一輛馬車裝他——放心,車上除了外家老爺,不多帶一星半點兒的財物。

成廉勉強同意,于是勒著馬緩緩後退。其實他沒存什麼好心眼兒,就琢磨著眼前這小姑娘別瞧身量小,力量卻不小,武藝也挺純熟,在莊子里這麼逼仄的地方,老子的馬槊揮舞不大開,還真不容易拿下她。等他們出了莊子,外面一馬平川,小姑娘也不被允許騎馬,那時候還不是手到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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