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玉楚那星光一樣的眼眸也有些黯淡了,看得出來,她受傷頗重,極為虛弱。♀卻依然微笑著看著我,輕輕說道︰「沒事的……周先生,我托你一件事……你趕快去前院,看好靈王的靈柩……萬萬不可,被人破壞。」
「什麼人還會和死去的人過不去,你傷成這樣,我看還是快找大夫。」我有些緊張地說著,有點不知所措了。
小月擔心地說道︰「嫦姐姐被我的二師兄所傷,刺穿左肩胛,我那二師兄的劍叫‘斷虹’劍,那劍極為詭異,一旦傷人,傷口就流血不止,無法止血!」
「好狠毒的劍!」我氣恨地捏緊拳頭︰「既然是劍俠之傷,一般的大夫怕是醫治不了。」話間我心神一動,猛然想起一人!
「死胡子。」我自語著,方待跑出去尋找燕赤霞,便听得房門吱呀一聲微響,鬼魅般進來了一人。
說曹操曹操到,這進來之人,正是燕赤霞。
這老家伙,似乎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他,心氣神亮著呢。神出鬼沒,但總是在最關鍵要緊的時候準時出現。
他來到床邊,看了一眼嫦玉楚的傷勢,不由微一皺眉︰「劍勢如虹,這不是青絲觀的劍法,而是逍遙劍法,這斷虹之劍,是東海黑珊瑚融合萬年寒鐵所鑄造,也算是一把千古名劍了。劍上有黑珊瑚的吞噬之力,中劍者會被這種吞噬之力不斷吞噬讓傷口愈合的細胞,所以流血不止!一般止血的藥物是沒有用的,只有雲南白藥配置兩頭蛇清,才能銷蝕黑珊瑚的吞噬之力。」
雲南白藥,盡管名貴,但是很多地方都可以購買到。兩頭蛇清,那就是很難遇到的奇珍藥物了!
要知道,兩頭蛇這種異種,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世,也是個未知數。
可是這難不倒燕赤霞。只見他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了三顆紅色的小藥丸,遞給嫦玉楚,當下就溫水送服了一顆。
吃了那藥丸,嫦玉楚神色一緩,很顯然,血止住了。♀
「用金瘡藥為她包扎一下,明日早晚再吃一顆回血膏,以她的恢復能力,大可無礙。」燕赤霞朝小月交代了幾句,小月連忙翻出一個藥箱,準備為嫦玉楚包扎傷口了。
我和燕赤霞走出了屋子外,我想了半天,才明白過來,說道︰「這回血膏,是白藥和雙鰨的血清研制的吧?」
燕赤霞淡淡道︰「你如何知道?」
「那雙鰨,不就是兩頭蛇嘛。雖然大了一點,不過也應該是同樣的物種。」我有些疑惑起來︰「死胡子,你說這一切是不是設計好的,你抓了一條大蛇,剛好是黑珊瑚的克星,沒幾天,這黑珊瑚就出來了,你的藥剛好就救了雪靈格格。不會這麼巧吧?」
燕赤霞哼了一聲︰「一切自有天意,什麼都要尋根問底,那還不累死,隨遇而安吧。」
我追問道︰「那是不是說,上天也眷顧雪靈格格,不會讓她死。」
燕赤霞看著天空,道︰「生死只是一個宇宙信息的轉換,生和死,都是能量的轉移。你應該知道……她將會死去,也將會復活,這是我們改變不了的歷史,我們只是來研究,這生死之間的因果和秘密。」
我恍然地點點頭,不說話了。
燕赤霞一反常態,忽然沉重地說道︰「嫦玉楚是風月計劃的始作俑者,她的生死,直接關系到未來世界的格局。守護派和宇宙派將會全力以赴,做出一個了斷。或許……明天日出之時,便是決定人類未來命運的時刻。」
我看著蒼茫的天地,說道︰「死胡子,這一天下,還有比你強的人?」
燕赤霞沒有回答。
或許,他也無法回答。
地球世界,漫漫百萬年的進化史,這其中,歷經歲月鉛華,滄桑圖騰,也應該產生過一些遙遠的神族和大能之士。
據我所知,可以確認的大神通級人類,的確存在十人左右,或許更多。
這些大神通,足以保護整個太陽系,甚至銀河系。
但是那些來自河外星系的超人類,似乎比地球人更為先進強大,應該也擁有大神通級別的存在。
仙女星系的人,很顯然是宇宙派,但是來到地球的仙女星系人類,只是寥寥的一個艦隊,十幾人而已。
盡管我的直覺里,還是贊成宇宙派的計劃,不過真心不希望守護派的地球土著居民,和這些外星人發生沖突,釀成星際戰爭,那將是人類有史以來的大災難!
我甚至懷疑,本應是守護者的燕赤霞和華丹青,就是為了避免戰爭的爆發,才加入宇宙派,在其中斡旋協調,期望風月計劃在和平狀態得到圓滿的實施和調度。
無論怎樣,這場包含著銀河系和仙女星系的超星系群的偉大變革,注定讓醒靈族和地球人成為主角,載入星際歷史……
接下來的這一天之中,靈王府內的人們,仍然寸步不離,他們都三五成群的走出驛館,去游逛這個峽谷內的三里鋪。還有一些一起在驛館內的幾個開放的大院里散步,一起堆著雪人,一起在雪地里滾成一團,也一起在爐火熊熊的臥室中,享盡了這個冰寒天所能享受到的樂趣。
其中也有四個人例外,那就是靈王府的四個護院武師,為首的是武大武星輝,另外三個分別是唐四,馮七,王八。
這四個人,昔年在江湖上也算有名的刀客劍客,雖然歸隱多年,但是跑江湖的人,要是提起「九命神龍」武星輝,「鬼手」唐前,「離槍」馮千,「探花郎」王小借,十有**,有所耳聞。
靈王輝煌的時候,官居「威寧將軍」,麾下不但擁軍十萬,門客也有數千。不過真正的武術高手,還是這府內的十三個護院武師,也是靈王的親信近侍,他們的工作,不僅僅是看家護院,很多常人難以辦到的民間私事,也都是指派這些人去辦的。
這四大武師,是護送靈王靈柩的主力,安置好府內眾人居所之後,四個人卻不要驛站的人安排住處,只是在靈堂里鋪設了簡單的地鋪,四人守在靈柩旁邊,寸步不離。
他們是這一路上萬里之途,唯一可靠的守靈人。
這一天似乎過得很快,傍晚時分,天色灰暗得像涂了一層炭粉一樣,而且在濃厚的黑雲層中,有著一種暗紅的色彩,在北方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樣的天色預示著,夜里又將有一場大雪!
果然,這個深夜里,就開始又下雪了,雪花大團大團,飛舞而下,轉眼之間,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麼也看不到,天地之間,充滿了跳蕩的、飛舞的雪團,其他所有的顏色,全都不見了!
這個深夜里,大雪一直下個不停,直到東方漸漸露出了一線天光,才漸漸消停。
原本就生活在雲南的我實在難以忍受這樣的嚴寒,一整夜都沒睡好。黎明之時,也是最冷的時刻,我實在熬不住了,只好披上一襲大皮襖,戴上個皮帽,提著個火盆,在院子里走動著,以此緩和身體的寒冷。
我走出西院子,來到了正大院里,正大院只有一間正殿,極為寬敞,花園的一個水池旁,有著一堆剔透玲瓏的假山石,一個少女一身白色的翻毛皮襖,正在假山旁邊堆砌著一個大肚子雪人。
我在外面站了不到三分鐘,身上已積了厚厚的雪。可是小月的樣子,看來有點心不在焉,那雪人,已經堆好了,她才道︰「他們又來了!」
我「哦」地一聲︰「上次是給你趕走的?那怕什麼,再把他們趕走就是了!」
小月嘆了一聲︰「我原本就打不過我那兩個師哥師姐,他們是不想傷我,才走的。只怕今天來的,不止他們兩個。」
她說到這里,抬頭向我望來,雪花沾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迅速地溶化,變成水珠,看起來,像是自她眼中滴出來的淚珠一樣。
而她的神情,似乎也是在哭。
她又呆立了片刻︰「我們進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我看著她走進了西院,心里莫名地動了一下,這種萌動,很微妙,也很難說清楚,是什麼樣的情緒。
我信步走到了三進院,養心殿大門緊閉,于飛參將就睡在里面,看來還沒起床。
在這個三院的左側,有一個拱月門,門頭有一個雕刻上去的凸匾,上書︰醒靈之舍。
我看著這四個字,莫名地有一種奇特的熟悉之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何種記憶的聯系。
伸頭望進去,里面是一個側院,似乎很大,建築也和前面兩個院落群有些區別,全是兩層玉石砌造的石樓,建築風格極為瑰麗鮮明,乍一看去,冰雕玉砌,瓊樓玉宇,像是冰雪異域的宮殿一般,飄渺如仙樓。
我好奇地走了進去,一看之下,更是嘆為觀止。這個院子,也是雙排建築,三面都蓋著石樓,兩層兩排,極為規則。估模著至少可以寬敞地住進兩百人。
細看之下,更是大吃一驚!原來這些石樓,居然是連著山崖的山石體,這些山石全是漢白玉石,通體沒有其他混雜結構,只有瓦面是琉璃瓦,其他構件全是漢白玉石!
這就像一個在山體里鏤空的漢白玉行宮,極盡奢華富麗和巧奪天工,實在是罕見的建築奇觀!
我可以想象,一個神匠拿著一塊白玉雕刻,經過無數日夜,終于在這塊玉石上雕出了一座座精美的樓閣和房舍——所不同的是,這塊玉石,是野狐靈谷口的一整座山岩!這山岩上雕刻出來的一座座樓閣和房舍,佔地上千平方米!
更為不可思議的是,這一整座樓群,原本只是山岩掏空雕鏤而成!卻和峽谷里的驛館渾然一體,不過是驛館里的一座偏院。由于我身在其中,自然無法鳥瞰全貌,但我仰望著四周高聳入雲的岩壁,可以料定,至少這座驛館的第二層大院和第三層大院,都是山岩雕鏤而成!只不過第二層大院是完全鏤空,建築了一些木樓。而這第三進院落,全是借用山岩,樓舍本身,就是山岩!
——這種偉大精奇的工程,怕不是一年半載所能完成的,若非有能人指導,常人是不可能在一座山岩上掏出這麼一個精奇的建築樓群!至少在這個時代,人類不可能有這樣的建築手段!
我越看越驚心,對于這個神秘莫測的野狐嶺驛館,更是多了無數的迷和妄想。
正在信步觀望間,忽然有人咳了一聲,一個人從一間石舍里走了出來,老遠就一拱手,笑眯眯地︰「周師爺,起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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