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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黃昏,蒙著金沙光暈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透出來,落在屋外的蔓藤上,一大片綠色藤蔓搖晃著閃著晶瑩的光,蔓藤生長的速度很快,已經到了屋頂,仿佛用不了多久,能將這個只有兩層樓的平房完完全全覆蓋,那時候整個屋子被蔓藤死死纏住,就能真像一個牢房。♀
這原本只是一棟很普通的房子,位置在離城市很遠的一個村落旁邊,卻也並不靠近村子。村里的人在這兩年逐漸對這房子的主人好奇起來,里面住著的人,似乎從未出來過。他們以前能見到一個老婆子,常常會來村里買些菜,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老婆子只是這家人的保姆,負責照顧里面居住的人。前段時間開始,老婆子已經離開了,換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出來買菜。村里的人,從未見過這個屋子中那個被照顧的人,走近這個屋子,只感覺有著森冷之意。于是開始有傳言了,這里住著的只是一個被有錢人養著的情人,或者是有錢人的家人出了什麼問題,被送到了這里來,這樣想不是沒有根據,每隔一段時間,會有一輛豪華低調的黑色車開到這棟屋子前,沒有人見過車上的人,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模樣,只知道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來這里。神秘的主人,以及神秘而來的車,都為這棟簡單的屋子增添了神秘的氣息。
村里的路正在修建中,路上隨處可見堆著一堆碎石子,車行駛過去時,搖搖晃晃,車里的人,只能放低車速。黃昏的光芒落在車窗,迅速反射,遠遠看去,竟是一團刺目的灼光。
車緩緩行駛著,停靠在小屋子前的一個固定停車位。
車里的人,停下了車,並未立即下車,而是用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而他長長的睫毛隨著他眯著眼楮的動作也彎曲了一個幅度,這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只是五官太過分明,散發出凌厲的氣場,讓人不敢靠近。他穿著黑衣黑褲,明明只是黃昏,他身上卻似乎透著冷意,有點像冬日里的一潭幽水,水面不停的冒著絲絲冷意的白霧。
男人敲著方向盤的手停頓了幾秒,才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他一口一口的吸著,落日的余暉慢慢散盡,亮光也向黑色轉變。一支又一支煙被從煙盒中抽出來,封閉的狹窄空間漸漸煙霧裊裊,濃烈的煙味反復游蕩著。
吸完了最後一支煙,他才讓自己靠在靠墊上,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他都幾乎一個月沒有來這個地方了,這一個月,他都在國外。公司的海外市場出現重大的變故,他必須親自去處理,海外市場是由他自己親自打拼下來的江山,絕對不容許有任何事故。
變故麼?果然是所謂的「自己人」才會最整自己人。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從車上走下來。他只是將目光向大門方向瞟了一眼,就看到有人在門口偷偷的打量著他,這一幕讓他眉頭高高聳起。
當他走到大門口時,小保姆立即低眉順眼起來。凌亦璟站在小保姆面前,俊臉冷得如同剛從冰箱中取出來。在小保姆不遠處的凳子還放著一個手機,她之前就是在玩著手機。
凌亦璟環視了屋內一圈,飯桌上竟然還有飯粒,地面上有著一些零食袋子。
他的臉色越來越沉,「滾。」
「可……」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小保姆還想再說什麼,她來這里的第二天才看到這個男人一面,這一個多月來這個男人都沒有出現,她還擔心自己的工資得不到,最怕的還是如果這個男人不出現,那個瘋女人該怎麼辦?也是因此,才那麼懈怠。但這個男人現在的表情跟要吃人似的,小保姆不敢再說什麼,拿著手機逃也似的跑了。
凌亦璟抬頭看了一下二樓,抬步向階梯走去,因為長久沒有人會來這里,階梯上都有一層細細的灰。
他一步一步走上去,二樓的窗子很小,外層爬滿了曼藤,屋內又陰暗又潮濕。二樓有三間屋,只有一間屋子住了人,另外兩間屋都空著。他站在唯一住人的屋子門口,伸出手將門緩緩推開。
屋內的光線很暗,他站在門口將屋內掃視一遍,這才徑直走到床邊。
床上的女人將捂著自己臉的被子緩緩拉下來,露出一雙美麗晶瑩的大眼楮,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她仿佛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直接將被子拉了下來。能看到她穿著一件白色的棉毛衫,大概是棉毛衫穿的時間有些長了,領子口的地方已經有了肉眼可見的污漬。除了她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看不出她有任何迷人的地方,尤其是她的頭發亂得不可思議,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頭,多久沒有洗過澡,多久沒有洗多臉,在別人眼中只是一個瘋子,他卻如此的記掛著。回國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開著車來這里。
凌亦璟你大概瘋了吧,你才是那個瘋子吧!
「你看什麼看?」他突然變得惡聲惡氣起來。
床上的女人見他似乎生氣了,一雙大眼楮轉了轉,然後像一個小媳婦似的底下了頭。
凌亦璟突然笑了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麼。
而床上的女人卻又動了動,她將被子完全從自己身上拿開。然後很認真的當著凌亦璟的面將棉毛衫月兌下來,然後是月兌掉她自己的內衣……她準備像他以前來這里那樣,把自己月兌得光溜溜的躺在床上,等著他將她壓在身下,她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只知道做完那一切後,他會對她很好,不但不會對她凶,還會讓她吃好吃的。
凌亦璟就看著她的動作,臉上的怒氣就如同已經沸騰的水,呼呼翻騰著。
他直接跳到床上去,伸出手就去打她剛將內衣月兌下來的手,大概是他太用力了,把她打疼了,她突然就紅了眼,在他鐵青的臉色下也不敢去吹她很疼的手,然後眼楮跟冒金豆子似的,眼淚直接就滾了出來。
「你哭什麼?不許哭。」他沖著她吼,「你以為我是葉舒俊嗎,會在你哭了之後寵著你哄著你?也不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只會讓人惡心,你還想我踫你麼?主動月兌了衣服等著被人壓,你現在就這麼不知廉恥嗎?」
他又沖她吼,她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卻知道他這是在生氣,于是哭得更厲害了,一邊哭,一邊用光著的手膀子擦眼淚,她哭得厲害,鼻涕眼淚通通都流了出來。
「不許哭,我讓你別哭。」他瞪著她。
可她完全不理會他在說什麼,只是不停哭,不斷流眼淚流鼻涕。
凌亦璟一把抓著她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我讓你別哭,別哭。我說了,我不是葉舒俊,不會寵你哄你。」
她不敢再哭,只能吸著鼻子。她現在又怕他,又不敢違背他,只是低著頭。
凌亦璟突然放開了她,對自己剛才的激動感到不可理喻。這只是一個瘋女人而已,她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你要要求她做什麼呢?
他不斷的強調著他不是會寵著他的葉舒俊,可她也不再是有著葉舒俊可以侍寵而驕傲的楊紫欣。
她上身什麼都沒有穿,也不敢去拿被子蓋住自己,她現在一定很冷。這個念頭在凌亦璟腦子里轉了轉,他立即從床上下來,到屋子里的櫃子里找衣服。這里的屋子很空,連櫃子也很空,她的衣服根本沒有幾件。他找出一件相對較厚的衣服,拿過來,將她裹在衣服中,然後將她抱了起來。
她的眼淚還在臉上掛著,不過似乎也對他的行為感到好奇,睜大眼楮看著他的臉。
她過去從未出過這個屋子,最多只能夠在頂樓里走動。那時照顧她的人是張媽,張媽會將她照顧得很好,在她肚子餓的時候給她東西吃,在她不舒服時給她請醫生,會給她洗澡然後還上干淨的衣服。自從張媽走後,換了個小保姆照顧她後,沒有人給她洗澡,沒有人給她洗頭,也沒有人給她換衣服。她也好久好久沒有去頂樓看太陽,沒有去看那漂亮的植物了,那個小保姆對她都好凶好凶的。
一直都沒有離開過這里,現在他是要帶自己離開這里嗎?
楊紫欣狐疑的看著他,盡管一張臉很狼狽,可她那雙眼楮仍舊漂亮得不可思議。
凌亦璟將她丟進車里,然後他坐到駕駛位上他的身體向她偏過去,為她系上安全帶。她似乎對這安全帶很好奇,低下頭研究著。
凌亦璟則發動著引擎,將車倒出去,直接將車開離。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在看到那小保姆不靠譜之後,如此的生氣。可他自己清楚那原因,只是不敢承認,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保姆一定不能很好的照顧好她。所以他才會那麼憤怒,而當他上樓後,看到了她,他因她那麼憤怒,她知道嗎,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這怎能不讓他生氣。
他轉過頭看她,她已經從對安全帶的好奇轉向了車窗外的風景了。當她看到一處景觀快速的後退後,還感到很不可思議,把頭貼在車窗上往後看。
她這樣子,多想一個小孩,虎頭虎腦的,那麼可愛。
他的心情因此好了起來,常年撲克牌的臉終于有了一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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