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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戾,隨著他臉色陰戾的程度,她瞬間發紅的眼楮已經掉出一串眼淚來。♀凌亦璟的右手則青筋亂跳,並且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間,還夾著一片畫紙撕碎的碎片,他只是看著她,沒有一絲想要安慰哭泣著的她的預兆。他的目光落到她的臉上,眼楮微微斂了一下,像夜色里唯一的蠟燭被風輕輕一吹,燭光搖曳亂影。
心口某個地方,像一個看不見底的大洞,此刻有什麼東西掉進了這個大洞,落不到底,卻能夠感受到因疾馳下落與空氣的摩擦聲,呼呼作響。這個女人,無論他付出多麼大的耐心,無論他付出多少時間,她心中的那個人永遠只是葉舒俊,即使她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記不得任何人,不知道自己是做什麼,可她心中永恆不變的那個人是葉舒俊,永遠都不可能變成他凌亦璟的名字。
他莫名的笑了起來,手中的那一片碎片,掉落到了地上,就仿佛他的心。他現在如此失望,又是在期待著什麼?期待著這個女人把他放在心上嗎?凌亦璟你究竟是在做著什麼樣的夢,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她現在只是瘋了,為另一個男人瘋了,瘋了她想著的人是葉舒俊,醒過來的她想著的也只是葉舒俊而已。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是他有著奢望了,忘記了不用受傷的前提是根本就不在乎。
她仿佛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一邊小聲的哭泣著,一邊打量著他的臉色,卻又不敢說話,只能小聲的呼著鼻子。
「你哭什麼?」他很快就調整了心態,這個女人原本就和他沒有關系,自然她心中的人是誰也與他沒有關系,那麼他也不應該如此的生氣。
他一步步走近她,而她也在他前進的時候一步又一步後退。♀
他嘴角勾出一個弧度,卻沒有任何的含義,他低頭看了一眼他親手撕掉的畫紙碎片,「哭這些被我撕掉的東西?」他根本都不需要任何回答,腳踩上那些碎片,用力,腳尖使力,好像要將碎片踩得粉碎一般。
她因他的動作,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她被關在那間潮濕的房子里,沒有光,沒有食物,等待著她的只是毒打和謾罵,她看不到任何光亮,然後他出現了,她看到他時,就是這樣顫抖著,害怕他和那個女人一樣,會拿著鞭子往自己身上揮,害怕自己會面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生氣,就像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畫出那樣一幅畫來,可她又恍惚的夢里見到過自己畫出來的那個人,在那個夢里,她能看到自己和那個少年,他們都在笑,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她已經被他逼到了牆角,一張臉寫滿了害怕,仿佛他就是一個惡魔一般。
凌亦璟嘴角的笑意放大,原來她也是一樣,一樣將他當做可怕的東西來看待。葉進明討厭他,把他當做厭惡的蒼蠅,多看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楮。凌惜桐也把他當做可惡的東西來看待,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眼前……所有人都如此定義他的存在,眼前的這個女人也一樣,這個女人也和別人是一樣把他當做可怕而厭惡的東西。
「我為什麼要救你?」他直直的看著她,「應該就讓你死在凌惜桐的手中,這樣你就可以和葉舒俊在一起了……」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再將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臉上,「我是不是應該成全你?」
楊紫欣被他這個樣子嚇到,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眼淚掉落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起來。♀
即使她這個樣子,他也依然不為所動,用手在她的臉上畫著圈圈,「你不是想他了嗎?」
她不知道憑借著什麼樣的勇氣,竟然推開他逃了出去。凌亦璟愣了半響,印象中的她根本不曾反抗過,哪怕被凌惜桐打得半死的時候。他卻並不著急,慢慢的轉身,向著她逃出去的方向走去。
她已經逃到了大門處,卻並沒有去開門,而是靠在門上,在看到他走過來時,她的身體從門上滑到地上,而她坐在地上哭泣。
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幾下又看看他,上一聲哭得大聲了,下一聲立即控制住自己的聲音,仿佛怕激怒了他。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走啊,你走了,我絕不去追。」
她仍舊哭,不敢再看他,小聲的哭,十分委屈的哭。
「你哭什麼?」他沒有任何表情,「哭葉舒俊死了嗎?他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縱使你哭倒了長城,他也不會活過來。」
她仍舊低著頭小聲的哭泣,他似乎被她的無動于衷激怒,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停的搖晃著,「你知不知道他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看到他死了的……你看見他火化的,他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他都已經死了,你卻還記著他。
他突然放開自己的手。
凌亦璟,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呢,會有人這樣記著你嗎?
不會吧,別人只會因他的死亡開心不已,甚至忍不住去放鞭炮慶祝,這就是他與葉舒俊的區別。
沒有人會心疼他,所以他只能讓自己的心腸變得越來越硬。
凌亦璟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這里能夠俯覽整座城市,看不細致條條馬路和街道上的人,卻可以感受到俯視眾生的快感。透明的落地窗,能照出點點不清晰的他自己的影子,他的手模到窗子,冰冷的觸感傳來,這才是他應該擁有著的溫度。
他一直想當一個好人,想成為葉舒俊那樣的人。直到現在才真正的明白,角色已經定好了,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
門被敲了三下,秘書走了進來,恭敬的站在一定距離之外,「副總,秦小姐來了。」
凌亦璟听了,沉默了半響,然後才揮揮手,示意他已經知曉,秘書可以離開了。他沒有轉過身,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笑。他想要做光明磊落的人,可別人不肯給他這個機會,那麼,他就當一個壞人吧,像別人心中那樣的葉舒俊,反正都認定他是這樣了,那麼他就當那樣的人吧,為了利益,無惡不作的那種人。
秘書離開的時候,偷偷的看了一下他,公司里都在傳葉舒晨與秦玉可有聯姻的傾向。秦玉可來到南興時,他們都以為秦玉可是來找葉舒晨,卻沒有想到秦玉可是來找的凌亦璟。
在公司里的人誰不知道,雖然葉舒晨與凌亦璟都是副總的位置,可葉舒晨副總的位置有著實權,至于凌亦璟麼,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位置罷了,佔據公司大權的葉進明,一早已經擺明了態度,他只承認葉舒晨這個兒子,連一點面子都不肯給予凌亦璟,若不是凌亦璟還有公司的股票,也許連南興的大門都進不了。何況葉進明正在私底下購買南興的股票,似乎想連大股東的身份都想搶過來……
很快,秦玉可就走了進來,她看了看凌亦璟,「我沒有來得太早吧?」
凌亦璟轉過身,假意的看看手腕上戴著的表,「不早不晚,剛剛好。」
男人,未必需要說出什麼甜言蜜語來,就可以俘虜女人的心。秦玉可捂著嘴輕輕的笑了起來,「那麼,去看電影?」
凌亦璟看她一眼,走到自己辦公桌前,拿起椅子上掛著的外套,「走吧!」
他們一同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像是有默契似的,葉舒晨也剛剛從辦公室里走出來,葉舒晨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時間,漫不經心的開口,「是我看錯了時間嗎?現在到了下班時間?」
凌亦璟走到了秦玉可的身前,仿佛故意般擋住秦玉可的視線,對著葉舒晨坦然的笑著,「像你這樣日理萬機的人,即使下班了恐怕也不能離開,至于我這樣無所事事的人,提前離開有什麼大不了?」他尾音一變,「還是你希望讓我幫你分擔一下手上的事務?」
葉舒晨臉色陰沉,冷哼,「這些項目,一向經由我的手,雖然我很想大哥代勞,但怕大哥看不懂。」
凌亦璟勾著唇,「那麼,不打擾你繼續工作了。」
南興的項目,葉進明管得死死的,根本不肯讓凌亦璟參與一點點,防他比防賊都還厲害。
葉舒晨的視線,卻看向凌亦璟身後的秦玉可,似乎對秦玉可竟然選擇站在凌亦璟身邊表示不可思議,「原來秦小姐也在這里,公司有些大,秦小姐看路的時候小心一點,千萬別走錯了路。」
秦玉可從凌亦璟身後走了出來,對著葉舒晨笑了笑,「謝謝葉總關心,雖然貴公司很大,可我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這點路,還不至于迷路。」她的手挽住凌亦璟的手臂,「何況,就算我不知道路,也會有人帶著我走。」
「看來是我多慮了。」葉舒晨收回目光,「不打擾二位,我去工作了。」
秦玉可見葉舒晨走遠了,挽住凌亦璟的手也放了下來。
凌亦璟蹙了蹙眉,「為什麼放下手?」
「嗯?」回過神來的秦玉可,嘴角揚起了一抹欣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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