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完攔路虎,唐儀一看從趙府里出來一隊人,趕緊帶人就撤了。這兩個神經病是只管挖坑不管填土,隨便你們怎麼收場吧。
新娘子雖是將門之女,可惜戰斗力表現在趙家宅斗上,本人的武力值並不太高,被仨無賴一抓,她就懵了。不懵也不行,新娘子的行頭,真是太凶殘了!她為了裝淑女、在婚禮上與姐妹們爭鋒,硬是穿得到了十二分的隆重,穿上了把人就裹得行動不便,想反抗,能干得了一個、打得翻兩個,到了第三個,她就歇菜了。
真正接著她的,卻是個鄉下土財主的兒子,不用說,唐儀的小弟跟班,也是個中二紈褲。逃家到京城里來玩耍,遇到了唐儀,認了個大哥。跟著大哥有肉吃,這回還白饒一個衛將軍的閨女,雖說是趙忠家的庶出,也算是意外之喜。這位中二比較悲慘,有了後娘有後爹,後娘想把娘家丑佷女嫁給他,作為一個從來都不是好少年的叛逆期份子,他比顏肅之有個性,他沒娶,流躥來請大哥給出頭,白撿了個媳婦兒。
一听「唐儀的計劃」,叛逆少年就點頭答應了,叛逆少年想得好︰趙家閨女听說都不講理,岳父還是高官,後媽你有種跟這種女人對上啊!你來啊!眼下一看,趙家閨女這麼凶殘,光他手下就打傷了倆,對上他後媽,嘿嘿……
叛逆少年當場就把自己家的事兒攤開了給她,又說︰「我家全交給你!只要你有本事,什麼都听你的。」中二,就是這麼痛快!
趙家閨女也爽快,一看眼前這樣,原來的丈夫是嫁不得了,再嫁旁人估計更難,得,就他了!她爹已經動了念頭,再嫁不出去的閨女,就要往手下那里嫁了,趙忠的手下,都是武夫,她是受夠了武夫趙家這麼亂的。鄉下好啊,直接碾壓,再給丈夫求個官兒,齊活了。
可趙家還欠人家一個媳婦兒呢!
趙忠也果斷,準備女婿來求援,他直接把女婿扣家里了,趙忠的老娘更果斷,當場拍板︰「我還有好幾個孫女兒呢!」當下也不急著找唐儀的麻煩了,先把這個新郎再跟一個新新的新娘子拜一回堂,這回趙忠派了親兵把他們送走,那頭唐儀也撤了,馬後炮去接應的人到了一看,搶親的毛腳女婿已經自動帶著前新娘子回來了。
趙忠一問,得,也是良民,行,就你了,一塊兒來喝酒吧!你家里爹娘我派人去通知!
瞧這都是什麼事兒!
楚氏對這二十來年發生的怪現象已經見怪不怪了,跟這群神經病混在一起時間久了,真是大開眼界!想來皇帝都能給手下重臣的小妾送重禮,還指名道姓地給,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群腦殘身上發生呢?如果明天告訴她顏平之是皇帝的種,她也不會覺得太驚訝。
柴氏畢竟年輕,見了這等奇事,差點沒氣昏過去,這蠢事怎麼也不可能發生啊!可它偏偏就發生了!哪怕閨女給搶了,也不能就這麼認了吧?可一看趙忠,他就這麼認了,柴氏突然就覺得,姜氏真是個聰明人——只是可惜了嫁給顏肅之這麼個混賬。
混賬還在那兒大笑︰「恭喜伯父,又賺了一個女婿!一場婚宴嫁兩女,少了一場花費,照此辦理,可省一半兒的心了。」說完又拿一又桃花眼兒去挑顏平之。
顏啟當場就要抽他!顏肅之早跑了!要說顏肅之中二,還真不能全怪他,大約還有遺傳的原因,顏啟就是個間歇性精神病,生完氣,他的智商又回來了。不為什麼,只為這搶親搶得過于蹊蹺。
且不說作勢搶親是什麼時候都有,再混賬的地痞也不至于真搶了,即使真搶,也是搶那等無權無勢不敢報復的,怎麼敢搶衛將軍的閨女呢?听說新娘子被搶了,趙忠是家主,得看住這好容易騙來的女婿,顏啟作為鐵哥們兒,是帶隊幫著趙家兒子們去把趙家閨女搶回來的。
當時還不覺得,現在越想越不對勁兒。唐儀是個紈褲,他哪怕精英了,也不是走武職路子的。但是他帶的這兩百來號人,真是調配有度、布置得當,怎麼說呢,同是兩百來號人,散兵游勇與百戰之師,那是不一樣的。這一伙人,雖然是臨時召集起來的混子,但是從站位到遠攻近攻的搭配,在顏啟看來都是相當合適的,哪怕今天京城大亂,亂兵入城,這兩百來號人的布陣,都夠組織一場小規模戰斗的。連逃跑,都組織得井井有條。
這絕逼不是唐儀能做得出來的!一想到顏肅之這個逆子跟唐儀是好朋友,顏啟瞬間真相了!真相了也不能說啊!說出來了,就得綁著這逆子給趙家賠罪,趙忠是個下手不知輕重的,萬一打壞了,姜家必須不樂意!人家把閨女嫁過來已經委屈了,你再把人家女婿打殘了,這不結仇呢嗎?顏啟這些年也經了些事,于某些事情上頭,倒是肯多想了。♀
一想明白,他就想捆了顏肅之回家教訓,結果沒逮著人,這臉色就很不好。
那一頭,趙家事情以鬧劇結束,大家看了一場熱鬧的好戲,不多時,已經傳出「新娘子婚前與人私訂終身,婚宴上奸夫搶親」之類的話本來了。
————————————————————————————————
回去的路上,顏啟一股怒氣,一騎當先,往家里奔。楚氏卻把顏孝之叫到自己的車上來,問他︰「你怎麼看?」
顏孝之精明機敏,一看他爹的臉色,一听唐儀的名字,也是疑上了他這二弟,心里直呼胡鬧。听楚氏問他,恨聲道︰「二郎真是混賬!先時看他還好,怎地如今如此荒唐?!」趙家亂窩子,他也看不下去,甚而至于顏平之娶趙氏,他都是投反對票的,無他,姻親之家,是會相互影響的。且顏孝之很懷疑趙家女的素質,這不,嫁過來沒多久,臉都被姜家扇腫了。可娶了就是娶了,弄出這等事來,顯得趙家荒唐,作為姻親的顏家,臉上就好看了嗎?
楚氏一听長子這麼一說,臉更耷拉了下來︰「哼。你盯著些兒,猜便猜著了,不要聲張出去。」
顏孝之道︰「兒曉得利害。」
楚氏一點頭。
顏孝之又說︰「阿爹有了酒,又騎快馬,上了年紀的人了,恐有不妥。我去勸他一勸。」
楚氏道︰「不忙,他有氣,叫他紓解一下罷。他跑瘋了的時候,你追得上?」
顏孝之這才停下了。
這一回去,人人都帶著氣,柴氏是被這荒唐事氣的,顏啟與楚氏、顏孝之是被顏肅之氣的。顏平之夫婦更好,是被這丟臉事弄得臉上抹不開。顏平之的腦補功能很強大,卻也沒有想到這會是顏肅之的手筆,他只是覺得,這唐儀或許是顏肅之支使來添堵的,只是這小姨子被臨陣換新郎,只能說是間接受害,實是想不到顏肅之能一卦算得這麼遠。趙氏也是與他一般想法。
回來顏啟就大聲吆喝︰「老二呢?!」
老二沒回家。
顏啟快要被氣死了,楚氏掀掀眼皮子︰「鬧了一天了,該歇了,明日五鼓,還要早朝呢。不能為了旁人家的事,自家的事都不顧了,明早你們都告假,生怕旁人不知道你們今天做了什麼麼?」
今時不同往日,顏啟倒是听了老婆的話,氣咻咻地要準備休息,他今天想歇在楚氏這里,與楚氏好好說道說道,拿個主意,不能讓顏肅之再這麼鬧了。哪知楚氏卻是被氣壞了,發完話就開始氣得打哆嗦,指一指顏啟,就有侍女上前把顏啟架走了。
顏平之是呆不下去了,冷著臉跟楚氏告退,趙氏心中忐忑,拿不定個主意。她姐妹不好是一回事兒,看著別人過得不好她也就開心了。她以為婆家生氣,是因為顏肅之跟唐儀是好友,本還想再添上幾句的,但是,眼下明顯婆家也被氣壞了,看著丈夫的冷臉,想起那一天他眼神冰冷的樣子,趙氏又閉上了嘴。
他們一走,柴氏、姜氏還要留下來侍奉婆婆,楚氏卻突然不哆嗦了,對柴氏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與大郎歇息去罷。」又說姜氏這一天看孩子也是辛苦了,也去休息,還說姜氏「可憐」。
至如顏淵之,一直當著壁花,一看沒他事兒,也撤了。
柴氏要去姜氏那里接孩子,姜氏順便就問︰「究竟出了何事?」
柴氏本是鄭重打扮了去吃喜酒的,現下妝都氣花了,恨聲道︰「真是沒規矩人家!原以為這家里……」已經夠矬的了,哪知矬中更有矬中手,「今天可好一場熱鬧呢。」一五一十地說了。
姜氏听到唐儀的名字,也是心頭一跳,與柴氏對望了一眼,都尷尬地別過了頭去。
柴氏接了孩子,回來看顏孝之,又問了乳母今日姜氏如何照看孩子,嘆一句︰「二娘真是不易。」
顏孝之也長嘆一聲︰「好在神佑幼而聰慧,也有個寄托,以後……你可多照看一下神佑,總是顏家女孩兒。」
柴氏道︰「這還用說?」
如趙氏所願,這家里婆媳四個,有三個都因為顏肅之不開心了。可她自己,也樂不起來,顏平之臉上的霜刮下來都夠全家人一夏天消暑的了。趙氏不敢在他生氣的時候嚶嚶嚶了,只敢小聲問︰「郎君,安歇罷?」
顏平之冷著臉洗漱,趙氏給他洗腳,他突然說了一句︰「以後沒事少回你那娘家。」
趙氏手上一頓,臉上掛上委屈的表情,剛要說話,顏平之的臉更冷了,趙氏只得又咽了回去。
這一天,一個顏肅之竟是鬧得顏家上下不得安寧,他自己,卻跑去與唐儀飲酒去了,一同歡樂的還有另外幾個病友並一些狗腿。
————————————————————————————————
一群病人吃喝玩樂得正歡快,那頭趙忠把這兩門婚事一結,後知後覺地來找唐儀的麻煩了。
唐儀也夠義氣,一口咬定了,攔路的他就自己一個人,是要去給趙忠添點堵的,誰叫這老東西前兩天說他不好來的?(趙忠原話︰長得跟小雞崽兒似的,不像個男子漢。)至于趙家女兒被搶,對不起,不干他的事兒。越國長公主大為開懷,還說他干得好,把趙忠給臭罵了一頓。這位女壯士其實長得還是五官端正的,年輕時受了點虧,後來也是養尊處優,現在看起來形象是真不壞的。
——只要她不開口。
越國長公主的嘴巴,是被幾任繼母鍛煉出來的,顏老娘這樣的老婦人積數十年干仗經驗都被她罵跑了,一開口就是︰「誰不知道他們家比娼窩好不到哪里去?跟顏二狗家結親,擺出了閨女叫人挑!姐妹爭嫁把人都推水里去了,跟粉頭爭客似的!弄不好是小賤-人早有私情,我兒不過一鬧,哪家娶新婦沒個攔路湊熱鬧的呢?偏他們出事兒了,順水推舟,這就賴到我兒頭上了,你這做人舅舅的,居然也要說你親外甥不好!」
沒錯,這位一有事兒就鬧她皇帝弟弟,皇帝就吃她這一套,轉頭給告御狀的趙忠和稀泥去了。其實皇帝心里也嘀咕,趙忠家……實在是太亂了啊!保不齊他姐說的還就是真相呢!
就這樣,有越國長公主母子拉著仇恨,顏肅之身上的仇恨值被降到了最小,在外面躲了倆月,他又回來了。
姜氏舒了一口氣——顏希真的周歲到了,要抓周,雖說顏肅之不是必到的,可他不到,畢竟不好。尤其是顏神佑也快周歲了,到時候抓周,親爹不到,那是真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