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趁年華 第81章

作者 ︰ 我想吃肉

夢在現實生活中常常有出人意表的發揮。很奇怪的!」

顏肅之道︰「慢慢說?」

要說什麼好?是夢到老頭還是夢到仙女了?顏神佑最終道︰「一個老翁翁,他說,有個好東西。」

「嗯?什麼東西?」

顏神佑有些緊張地道︰「是犁,可是跟阿娘以前給我看過的圖畫的不一樣,他說,那個好使,比這里的犁好使。叫曲轅犁!」

顏肅之作為一個博學的紈褲,對于犁的結構還是比較熟悉的,听到「曲轅犁」三個字,很快就抓住了重點︰「曲轅?」

顏神佑听到「屈原」先愣了一下,然後說︰「我也不知道,只記得大概的樣子。爹……要听麼?」

顏肅之對這個還是很感興趣的,忙問︰「什麼樣子的?」

顏神佑道︰「彎的。」

顏肅之︰「……」沉默了一陣,才說,「你來畫一下吧。」

顏神佑哪懂什麼曲轅犁結構啊!期期艾艾地道︰「我怕畫不好,那死老頭沒教怎麼畫啊,我也听不懂啊!我就認得個大概的模樣兒,也沒教我拆開了怎麼畫啊!說教了我也記不住啊,就讓記著個‘曲轅犁’了!」(歷史老師躺槍)

顏肅之滿頭黑線。片刻,用滿是痛苦的聲音說︰「那你試試吧,我明天給你找個木匠,你說,他來照著做。木匠畫圖,還是不錯的。」他閨女的記憶力,應該還行吧?怎麼會記不住呢?

第二天,顏肅之就犯了難,是,隨行是帶了木匠,可是卻是專業方向不對口,帶木匠的初衷是為了打家具。這木匠也算是這一行里「養尊處優」的了,這輩子估計都沒打造過耕犁。造房子他都造過(建築是土木結構的嘛),這個就真不熟了。

顏肅之不得不讓方章和盧慎去找合適的人,至于做夢什麼的,顏肅之且沒說。總得到應驗了,才好相信。如果不應驗,顏肅之考慮要找個巫婆來給閨女跳大神。

木匠是盧慎找來的,也不知道怎麼的,他的交游特別廣,而且說話比方章管用得多了。跑出去不出兩個時辰,就拽來一個老木匠,老木匠身後還跟著一個背著家什箱子的學徒。

由于顏神佑在畫曲轅犁結構方面水平渣得一塌糊涂(根本不會畫好嗎?),還搬了具直轅犁過來,讓她對著犁,口述不同之處給老木匠。

要照姜氏的意思,是不會讓女兒出來見外男的。然而顏神佑這個夢又太奇怪,姜氏雖然也不懂什麼犁的構造,但是顏神佑說得煞有其事,這改良農具一類也是很重要的,尤其顏神佑又說夢到個老頭兒之類的。姜氏心里嘀咕一陣兒,讓阿圓帶著阿竹、阿琴,陪著她去。還讓她戴了帷帽把臉給擋了。

由于顏肅之並不曾說什麼做夢的事情,盧慎便覺得頗為有趣,他還沒見過一個女人會對改進勞動工具這種事情如此感興趣的。忍不住又看了顏肅之一眼,認為這還是家教。可如果是家教,這小娘子開竅的方向也略崩壞吧?女孩子,你哪怕改良個織布機呢?(這個顏神佑是真不會了。)

這倒有趣了……

顏神佑連比帶劃,老木匠畫出來的結構圖比她專業多了,刷拉幾筆,就讓她覺得很像了。老木匠還在報各個部位的名稱︰「犁轅要短了麼?」、「犁評倒不用大變。」、「這里還要加兩樣東西?得起個什麼名兒好呢?」

顏神佑听得快要瘋了,這些術語……她統統不知道。

不過,好歹有專業人士,很快圖就畫出來了,並且以專業眼光告訴顏肅之︰「可用!說不定比直轅的好用多啦!不過還要尋鐵匠,犁頭要改樣子,就得重新包鐵。♀」

顏肅之拿著草圖,給顏神佑看︰「阿壽,怎麼樣?」

顏神佑崩潰地充當阿壽,她也再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來了,就點一點頭︰「嗯,好像就是這樣的。」

顏肅之才讓老木匠去做,就在縣衙里做。做完了拿到田里去試試,反正塢堡那里還有好多田沒墾呢。老木匠做得很快,曲轅犁的結構也不算太復雜,算好了尺寸,就開始叮叮當當,不出三天就做好了。鐵匠那里也很配套,裝好了犁頭,帶上木匠、鐵匠,顏肅之挾裹著女兒和下屬,一路奔到了田里。

套上牛,往地里一試,老木匠先看出有部分不對來了,當場又修改︰「這里還差一點。」如此試了幾回,牛走得越來越順溜,扶犁的人也說省力、轉彎容易。

盧慎跳到田里,彎下腰看了一會兒,還伸手到土里插了一把。起身微笑道︰「郎君,這個甚好。入土也深。」

顏神佑松了一口氣,顏肅之強忍著才沒把驚詫的眼神兒投給閨女。

盧慎道︰「如此,當及時推廣。如今郎君又在招徠開墾荒田,有了這個,比先時要省力多了。還能節省畜力。」

說到畜力,顏肅之又添一愁︰「牛還是少。」

盧慎道︰「曲轅犁得用,既省畜力,使馬耕田也好,倒能及得上用牛拉直轅犁也說不定呢。」

兩人談話已經說到墾荒了,什麼預計明年要開多少多少畝。這個曲轅犁要推廣,效果好了要上報,請朝廷也幫忙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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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曲轅犁真的做出來了,顏神佑自覺地認為沒有自己什麼事兒了。真是要再一次感謝封建迷信呢,都沒有人懷疑她為什麼會懂的呢。居然也沒有人會懷疑,為什麼老神仙不是托夢給顏肅之。介于歷史遺留問題,大家都認為顏神佑是有點神神叨叨的,她是神童嘛,再奇怪一點也沒有關系。

唯有姜氏,頗以為神異。她從一開始就是著手過「神童計劃」的,知道有些事情水份太大。沒想到顏神佑這個樣子,還真的有神仙眷顧嗎?

否則,以她一個女童,織布都只會看,花都沒種過,她怎麼會改良耕犁?

想到這里,姜氏也不由得嚴肅起來了,這一刻,她的心里,對女兒的重視又上了一個台階。又想到顏神佑快要過十一周歲的生日了,過完之後就得差不多議婚了,那就更不能隨便嫁了,說不得,要將她往京城送一送,在那里尋上等人家。于是便決定加緊教授顏神佑一些知識,比如養蠶什麼的,得去搞張蠶種來了。桑樹葉也長得差不多了,得采摘了,還要收拾專門的屋子養蠶呢。由于帶的人太多,衙門里住房都很緊張,還得另闢地方養蠶,姜氏也累頭疼。

再有就是,對于曲轅犁的推廣,姜氏也有自己的計劃。原本以為,顏肅之過來要建立自己的根據地這件事情是挺艱難的,姜氏雖然支持顏肅之的決議,但是在其他方面還是比較保守的。到此時,信心更增,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是以曲轅犁試驗成功的第二天,姜氏便對顏肅之說︰「你鼓勵墾荒,這里卻是什麼都缺的。我想了這些日子,見他們都還听話,咱們應該更出力才是。雖然已入夏,有些晚了,好在這里地氣溫暖,冬天也來得晚。我想,最缺的還是耕牛罷?不若將我們拉車的牛都拿出去使了,改用騾馬拉車。」

姜氏一路是乘牛車來的,隊伍里還帶了好幾牛替換的牛,以防拉車的牛遇到突發狀況不能使用。來時以為窮山惡水、路途遙遠,什麼都沒有,連鍋都帶了幾十口,牛自然也不會少。她一輛車、顏神佑一輛車,都有替換的,這牛倒有那麼七、八頭。

妻子如此深明大義,顏肅之感動不已,十分認真地謝過了姜氏。姜氏卻道︰「夫妻本是一體,郎君要做的事,我怎麼能不多想呢?」

顏肅之被說得十分不好意思,他中二病的時候……好吧,這不是個愉快的記憶。姜氏又輕聲慢語,提出了顏神佑的問題,這種托夢的事兒,有些玄乎了。

顏肅之的表情也從感動轉化成了嚴肅︰「這事兒,是有些……是得慎重。我只盼只有這麼一次,以後別再來了,咱們還用不著借著閨女顯靈才能立得住。小姑娘家家的,還是與常人一樣來得好。聰明些就罷了,這麼靈異的,我怕對她也不好呢,我只要兒女平安喜樂。」兒子麼,抽打他上進也還罷了,閨女什麼的,真心不用這麼辛苦。

姜氏的內心又矛盾了起來,一方面是希望女兒平安就好,一方面又覺得女兒既有些奇遇,變得普通了她實在不甘心。不忍住,她還是將這想法兒說了︰「若是她以後常常這樣呢?我可不想她受委屈。」

顏肅之也沉默了,面對超自然力,兩位土著顯然都有些束手策。尤其……事情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雖然知道她是個小變態,且常有同人意表之舉,但是她是在他們的關注之下長大的,完全沒有理由從其他的渠道知道什麼農具的改良方法!

最後,還是顏肅之做了個決定︰「再看看罷,我總盼她能平安一生。」

姜氏雙肩垂了下來,糾結地道︰「好吧。可是,郎君,要再有下次,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顏肅之答應了這個要求。

作為父母談話中心的顏神佑,壓根兒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她穿來之前是成年人了,每每會下意識地將自己當成一個成年人,忘記了她現在還是個未成年,而父母總是喜歡背著子女做一些決定。

她在想,將這功勞怎麼算作她爹的才好?起碼,在她讀過的(兩輩子的)史書里,發明、改良生產工具,對于官員來說都意味著著名望、仕途,以及有可能成為考點。比如趙過,比如馬均。

可夢是她做的,要偷梁換柱說成是顏肅之做的,這……會不會傷了顏肅之的自尊?

顏神佑還沒有想好說詞,在這件事情上,她的感覺特別地尷尬。不說,她良心不安,明明有一種自己覺得可以改善情況的東西,為什麼不對父母說呢?說了,又會要陷入如今的境地了。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盧慎已經向顏肅之進言︰「若合用,頂多半月,還請郎君遣使呈送入京。」要顏肅之火速推廣,並且行使冠名權,為顏肅之爭取盡可能多的名聲。

推廣,顏肅之是樂意的,他要開發歸義,有用的東西一個也不能放過。經過試驗,這種曲轅犁省工省力的好處自不待言,且比原先的直轅犁更適合精細的耕作。這對于顏肅之來說,是相當不錯的。

顏肅之頗為躊躇,對于拿閨女的發明之類的,他的底線還沒那麼低。

盧慎道︰「縱然是小娘子想出來的,也是郎君推廣的,不是麼?郎君在猶豫什麼呢?沒有郎君,小娘子便是想出那麼多的妙方來,也只好讓人嘆息罷了。」

是了,這在顏肅之父女看來,是件相當大的事情,正因為親近,才會生出些許的別扭。可到了盧慎的眼里,這就不是個大事兒,你倆各領各的功勞就是了。甚至在他眼里,顏神佑之天資(他還不知道是顏神佑「做了個夢」,還以為是顏神佑發明的呢),固然難得。可沒有顏肅之的推廣,這點子天資就不算什麼,顏肅之才是大功臣。

從來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不是嗎?

盧慎不覺得這件事有什麼難以處理的地方,相反,他認為更難的是︰「郎君,郎君現在缺耕牛。即使郎君獎勵墾荒,百姓也願意墾荒,他們還是沒這麼大的本事。農具倒還罷了,雖然破爛些,倒也還用用。如果沒有耕牛,只靠他們用人來拉犁,」盧慎露出一個含義不明的笑來,「只怕,他們能種現在的這些田就不錯了,開不了荒的。」

這個問題顏肅之倒是真想過︰「娘子將我家里的七頭牛拿出來。」

「不夠。」

「我點過縣倉里的錢糧了,倒可再買上些,租與百姓。」

盧慎笑容古怪地道︰「百姓也不全是純良之輩,郎君若只是租與他們,可不保證他們可勁兒地使,將牛給使殘了,這等事情,可不是沒有過的。」

顏肅之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雖然是個學霸,可對于這種事情他就不如下過鄉的盧慎懂得多了。好在他智力比較高,略一思忖便道︰「這也好辦,我便劃定某幾家共租一牛,有事,便著落在他們幾家身上。」咳咳,他在太僕里干過。太僕就是算畜牲的,專門放牧的人稱為「牧子」,每人管牛馬若干,規定每年要有新生幼崽多少,如果病死了牲畜要怎麼處罰一類的……

如今不過是變通一下,倒是十分有用的。

盧慎心里微驚,他是自負才學的,瞅準了顏肅之,也是為了看準個潛力股。這種類似于「從龍之功」的,對于他這樣的出身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以他的估計,顏肅之會升得相當地快,他的身份也能水漲船高。否則以他現在的家世與年紀,高一些的人是看不上的,也不可能給他現在這樣的位置——如此靠近領導。

說看中顏肅之,也是真的看中了。這位郎君生得又好,人又不笨,後台也不用說。真是特別適合一展抱負呢。「良臣擇主而事」,盧慎不認為自己的選擇有什麼錯。

這孩子將自己這位在了「謀主」這個位置上,雖然承認老板不是笨蛋(笨的他也看不上),總覺得自己的主意應該更高明。不想這一回才一提出問題,顏肅之沉吟之下便想出了合適的對策,對顏肅之真是有些刮目相看了。盧慎又有些驚心,反醒自己是不是有些輕狂了,是不是將自己評估得太高了。

顏肅之看盧慎卻是看得比較明白了,盧慎這年紀,嗯,作為一個開過腦洞的前中二病,顏肅之看人還是有幾分準的。什麼都好,就是太年輕,經驗也少,閱歷還是少,最大的弊端還是盧慎這輩子都沒走出過歸義,見得少了。雖然歸義能養出這般人物已經很不容易了,顏肅之作為一個見過世面的人,還是認為他欠磨練。

現在盧慎雖說「願托喬木」,顏肅之卻已經不是當年跟唐儀一見如故的中二病了,他還要再觀察盧慎一段時間,認為他可以信任了,才會為他籌劃讓他見見世面。盧慎好歹姓盧,不是方章這樣的草根,說收伏就收伏了,收伏他一個人,全家都跟著你混了,沒什麼後患。

對于盧氏這樣的滑坡中的世家來說,家族成員死死抱住了家族是很常見的。別看受殷氏擠兌,那也是盧慎的媽,盧慎還是姓盧,盧湛還活著呢。盧慎不能讓顏肅之完全相信,顏肅之就不會為他做得太多,可以出于惜才給予一定的提攜,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過盧慎在很多方面的知識也讓顏肅之如今比較依賴于他,顏肅之倒是十分希望盧慎能夠向自己徹底投誠的。至于什麼是徹底,顏肅之也劃不出道兒來,只能說,誓言未必可信,而信任,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現在,還不到時候。

上司下屬都有一些心事,場面安靜得讓人有點尷尬。方章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困境,他匆匆而來,一施禮︰「郎君,山上有信送到。」

盧慎精神一震︰「可是山義?」

方章一面將信函送至顏肅之面前,一面道︰「正是。」

作者有話要說︰1這四個都是真的,都是科學家在做夢的時候夢到的。當然,在那之前他們也在相關的領域進行了長久而艱苦的研究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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