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門 第一章 踫撞

作者 ︰ 狼相如

艷陽高照,驅散著微風帶來的絲絲涼意。風來,草葉微微搖晃,像是因為得到了某種滋潤而舞動,風過,又奄奄一息的躺回到路面上。

山路很窄,人與馬踩出來的,崎嶇不平、彎彎扭扭,路旁綠樹成蔭、遍地青草,走到路的盡頭,豁然開朗。

驚龍山葫蘆崖面積不大,百來人就能站滿,橢圓形的葫蘆底是一片藥圃,中間有一條僅容兩人並肩的過道。

原本一年四季郁郁蔥蔥的藥圃今r 一片敗象,大部分植物齊根而斷,切口平整、高度相仿,像是有一把巨鐮掃過,另一些則被踏得東倒西歪,地上的蹄印凌亂、交錯、層見疊出。

一匹健壯的白馬倒在藥圃里,又黑又稠的血液不斷的從眼、耳、口、鼻中涌出,嘴里都還含著一片近乎完整的草葉,顯然才剛把葉子吃進嘴里還沒來得及嚼碎就死去了,倘若離得夠近,便能看到雪白的皮膚下面有一些細小的凸起正鑽來鑽去。

過了葫蘆腰有兩間樣式相同的小木屋、一座新墳和一棵極為粗大茂密的金絲楠木,墳旁隨意的擺放著幾把工具,以及一塊還沒來得及刻字的青石碑,古樸、沉重。

木屋的後方是葫蘆嘴,僅容一人站立,確有一人站立。

這是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少年,穿灰s 青袍,負手而立。雖再退半步就要落下萬丈懸崖,他的腰桿卻挺得很直,長袍上有無數條利器劃出來的口子,有血跡,但看不到傷口。

這少年不算英俊,但濃眉大眼、朝氣蓬勃,嘴角同樣掛著血痕,神s 卻是十分平靜。

少年身前五步遠的地方站一個白袍持劍人,二十五六歲年紀,相貌俊朗、一臉正氣,不過對峙了片刻之後,他說出來的話卻與正氣二字不沾邊︰「小葉子,你當真不交出玄蠱牌?你師父已死,你再死,藥蠱門滅……若是交牌,便饒你一命,我千宇樓說到做到,從無反悔。」

被稱為小葉子的少年神情不變,伸出舌頭把嘴角的血跡舌忝干淨,輕輕搖頭︰「打不過你是我技不如人,舍寶贖命是我貪生怕死,滅門不怪我,失寶我的錯。」

話雖這樣講,但他心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滅門確實怪不到他頭上,可真心不願意藥蠱門就此滅門,同樣也不願意丟了小命,或失了至寶。

要是師父臨死前能交待幾句話就好了,被兩儀堂和赤霞殿的人聯手偷襲重傷,臨死前並不是不能說話,卻是一句話也沒留下,躺在木屋前,半靠在自己身上,安靜的東看看西看看,仿佛舍不得的僅僅是那些景物,不過閉眼前倒是看了自己一眼,平靜、安祥,似乎還有一些滿足,或許她覺得自己是能夠處理好問題的吧。

唉,要是師父臨死前能交待幾句話就好了……

小葉子的回答讓千宇樓的表情有些難看,皺起眉頭,眼角微微一跳,手中的劍抖了幾抖,數道劍氣便sh 了過去。

一年破練氣、三年完築基、五年結金丹、十年出元嬰,他是寒山書院這一代最了不起的人物,萬眾矚目、萬中無一的天才,卻在修得元嬰之後便止步不前。

書院丟不起這個臉、千宇樓更丟不起這個臉,正好得知煉蠱門有特殊的靈蠱可以激發潛能讓修為更進一步,便聯合了兩儀堂與赤霞殿,想要奪取煉蠱門覬覦的玄蠱牌,好去換取靈蠱。

寒山院的劍氣傲視天下,作為最杰出的年輕弟子,千宇樓已登峰造極。

被數道劍氣擊中,小葉子身體晃了幾晃,衣服上又多了一些破口與血跡,不過身上的傷口眨眼間就已愈合,只是衣服破口無法用真氣縫補起來。

藥蠱門的真氣有兩個特殊的作用︰控蠱、療傷,千宇樓知道這一點,因此劍氣只是為了施虐而非殺人,否則只需加幾分力將小葉子推後一步……

低頭看了看身上破爛的長袍,小葉子暗自下定了決心,背負在身後的右手伸出來,攤開手,淡淡說道︰「這便是玄蠱牌了。」

白淨的手心里躺著一塊長方型的黑s 小牌子,正中刻有一個蒼勁有力的「蠱」字,仔細看的話就能看清這個字是由蛇、蠍、蜈蚣、壁虎和蟾蜍這「五毒」組成,「蠱」字周圍雕著花紋,同樣是數種毒物,沒有一種重復。

千宇樓吃了一驚,沒想到小葉子會把門派至寶握在手里,幸好剛才沒有把他打下山崖,否則這塊小小的牌子就很難再找到了。

「這樣好了……」小葉子似乎想協商什麼,卻冷不丁的一抬手把玄蠱牌扔進嘴里,雙腳一蹬就想跳落懸崖。

與此同時,原本安靜的葫蘆崖也陡然熱鬧起來。

由遠到近的「嗡嗡」聲來自天空與樹冠,成千上萬的飛蟲如雨點般打落下來,彼此間離得較開,沒有鋪天蓋地的感覺,卻是層層疊疊、連綿不斷。

地底傳來了沉悶的「沙沙」聲,大大小小的土堆拱出地面,一只只甲蟲從土堆中鑽出,有的大如拳頭,有的小如芝麻,數量極多,似乎連大地都在震動。

馬尸的皮膚破開無數的細小傷口,身上還帶著粘稠黑血的蠕蟲向這邊爬來,速度快得驚人,在地上拖出了一根根筆直的黑線。

三五只蛤蟆從木屋的牆角跳出,就趴在原地,背上的疙瘩裂開,腥臭的毒液朝著千重樓激sh 而出。

……

所有的蠱物都有著極其艷麗的s 彩,有幾種甚至還釋放著淡淡的光暈,一簇簇一群群非常漂亮,當然,每一只都是奇毒無比,沾者立斃,不留任何余地。

萬蠱噬魂陣——正是因為俱怕于這個恐怖的毒陣,兩儀堂和赤霞殿眾多高手才會風一般的來,偷襲成功後又電一般的走,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千宇樓卻一點也不怕,上崖奪牌之前便已向煉蠱門借來了防蠱防毒的法寶,他反應極快,在小葉子吞牌的同時連人帶劍撲將過去,所有蠱物、毒物在觸到皮膚之前就紛紛彈開。

劍未到,強勁的劍氣已把小葉子裹在其中,重重的擠壓著他的胸口。

小葉子動彈不得,更要命的是玄蠱牌吞到了喉嚨里卻再也咽不進去,反而被壓得往上移了半寸,牌子的尖角刮著喉頭女敕肉,火辣辣的痛。

玄蠱牌要是被擠得吐出來,那就連跳崖的意義都失去了,他顧不得疼痛,拼命吞咽,沒幾下就把喉嚨割出了口子。

就在這生死存亡之際,異變突生。

天s 陡然變暗,仿佛有一個漆黑的罩子罩下來,刺向胸口的劍也陡然變慢,越近越緩。

而這還不算完。

長劍和千宇樓的身影同時變淡,最後近乎透明,漸漸和一個比人還要高大的方塊重合起來,方塊上有兩盞又圓又亮的燈籠,照得小葉子睜不開眼楮。

在一段漫長得令人牙癢的時間過後,大方塊終于撞在小葉子身上,身體不怎麼疼痛,人卻被撞得往後退去。

…………

許晴安的手心里全是汗,只覺得這輛面包車的方向盤像抹了油一樣滑,路太窄,又顛簸得厲害,油門只敢輕輕的點,放在剎車上的腳緊張得幾乎要失去知覺。

後面會有人追來吧?嗯,一定會有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上……這樣想著,重重的嘆了口氣,忽然又「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港台電視劇里的新娘,常常會因為男主角的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拉起婚紗裙擺向他奔去,通常這樣的情景都以慢鏡頭處理,並伴隨著悅耳的歌聲。

可自己呢?逃是逃了,卻不是與人私奔,只是想要逃離這場婚姻罷了,準確的說是逃離那個新郎。

新郎不是好人!否則這種自五、六歲就開始夢想著自己穿上婚紗的女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逃跑的。

用高跟鞋敲暈伴郎,穿著婚紗光著腳丫子跑出來,偷不到好車只能選擇這輛五成新的小面包,人生地不熟,開進了這條僅容一車通行的小路上才發現已經無法調頭,不過既然連方向都模不清楚,調不了頭就沒有太大關系,只要這不是一條死路就好。

抬頭看了一眼倒車鏡,後面還沒有車燈出現,天s 已經完全黑了,要不是半假半真的哭了一場拖延時間,恐怕現在結婚儀式都已經結束。

還是有些不放心,又轉過頭透過玻璃確認了一次,這才心滿意足的回過頭來,接著便閉起眼楮開始尖叫。

車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面對車頭,眯著雙眼,一臉茫然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概是左腿真的已經麻木,剎車踩慢了一秒,而車前的人也不知道躲開,一人一車就這樣親密的接觸了。

保險杠撞上膝蓋,整個人「抱」住車頭,借著慣x ng一腦門把擋風玻璃撞得粉碎,蹬蹬蹬後退了幾步,直挺挺的倒在地。

從動作上來看,很像是這人自己沖過來撞汽車的。

「人撞車」的情景在許晴安眼里果真變成了慢鏡頭,她清楚的看到這人的額頭被碎玻璃劃破,撞碎玻璃後腦袋後仰的時候還翻了個白眼,更嚇人的是他噴出了一小口鮮血,鮮血中似乎還有一塊黑黑的東西,翻轉著打在車前,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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