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平大隊太平村里,最近出現一樁不太平的怪事︰張友生大伯活著時,兩個兒子大毛和小毛都把他當作「門角垃圾」,推來搡去,誰也不願贍養他。哎,如今大伯一死,兩個兒子卻把
他當作「玉皇大帝」,都要把尸體搶到自己家里。是不是大伯還有一筆遺產?不,火伯一無遺產,二無銀行存折,真是身無分文,一貧如洗。是不是還需要分家,也不;兄弟二人早已分家,
兩間瓦房各人一間,當中客堂一分為二,分得清清爽爽,毫不含糊。那麼他們兄弟二人為啥要為一個**、冷冰冰的尸體搶來搶去呢?原來他們听到一個消息︰听醫生講父親得的是一種特
殊病癥,有特殊研究價值,要動員家屬獻給國家,進行解剖分析。兩兄弟知道後真是,喜從天降,大毛想︰這不是可以從死人身上剝層皮嗎?只要尸體弄到手,一切價錢由我開了。所以他顧
不得吃夜飯,急匆匆來到醫院,強烈要求把父親的尸體接回去,要根據鄉下規矩,在家中放一、二天再講。醫生听了氣憤地說︰「當初你父親病危時,他一再托根生叔帶信要求你們來,有話
要叮囑你們,可你們推三推四誰也不肯來;現在他去世了,你們兄弟倆倒來搶尸體,叫我們給啥人好?而且尸體已進了太平間,不能接回去了!」大毛踫了一鼻子灰,垂頭喪氣回到家里,翻
來復去睡不著,他想︰嘿!我一定要先下手把尸體搶到手,只要尸體被我搶到,不但能裝裝門面,挽回影響,特別是……大毛想到這里,再也熬不住了,一骨碌翻身下床。做啥?去偷尸!他
想反正我剛才已去太平間偵察過,里面只有我父親一具尸體。值班室離太平間又遠,不會被人發覺的。大毛越想越覺得這辦法好,就「登登登」直朝鄉村醫院飛快跑去。
大毛來到醫院,繞過燈光,穿過弄堂,躲過人影,來到太平間。他壯壯膽子,「喀嚓」撬開鎖,攤開門。「呼」一陣陰風刮過來,嚇得他倒抽一口冷氣。一看,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
見五指。他牙齒一咬,就輕手輕腳地模了進去,模到放死人抽屜旁,他就屏住氣,拉開第一只,朝里一模,里面空空;又拉開第二只,還是空空;再拉開第三只……一直模到最後一只,大毛
手剛伸進去,就被一只手牢牢捏住。大毛頓時牙齒相打、雙腿彈琴,嚇得魂靈出竅,額頭上冒出來的不是汗,而是油!這就叫嚇得「走油」!他連忙兩腿一彎「撲通」跪下,頭磕得象雞啄米
︰「阿爸饒命,阿爸饒命……」大毛磕著磕著,隱約發現自己對面也有一個黑影在磕著響頭,一邊磕,一邊也在苦苦哀求︰「阿爹饒我一次,阿爸饒我一次吧!」大毛一听,明白了,原來是
一場虛驚。他連忙立起來大聲說︰「小毛,我告訴你,人嚇人要嚇死人的!你其他地方都可以去,為啥要到這死地方來?」
原來小毛也為了先下手為強,連夜趕到醫院,發現太平間門已打開,他也輕手輕腳地模了進來,但他萬萬沒想到大毛比他還要早,剛才一把,捏著大毛的手,嚇得他差一點命也送掉。現
在他听見大毛在問,連忙揩了一把虛汗,說︰「噢,我,我跟你一樣,來看看爸爸……」
大毛打斷小毛的話,說︰「好了,不要貓哭老鼠假慈悲了,啊爸活著時不來看,死了來看啥?走開!」小毛說︰「不,阿爸尸體應該由我負責!」「放屁,我是老大,父親尸體由我負責
,這是義不容辭的事!」首發
「算了吧,不要豬鼻孔插蒜——裝象了,父親生病半年,我還來過一次,你是一次也不來,所以父親的尸體應該由我負責!」
兄弟倆爭來爭去,爭了一會,又相互爭搶尸體,一直搶到精疲力竭,兩人才發覺這樣搶下去,萬一驚動別人,反而駝子跌跤——兩頭不著實;還是暫時先忍一忍為好,于是,兩人達成了
協議,一致同意先把尸體偷到家里再講。
一到家里,兄弟兩人又為尸體放誰家中,大打出手一番,結果只好來個折中辦法︰把尸體暫時放在當中客堂里,大家各佔一半,兩個人盯著尸體,通宵達旦,寸步不離,美其名日「守靈」。
第二天天亮,為了表示對父親的「孝道」,弟兄兩人都安排靈堂,大辦喪事。在尸體身上,壽衣穿了一件又一件。做了許多「紙台子」、「紙凳子」、」紙箱子」,還做了七七四十九只
「紙元寶」。兄弟倆口口聲聲講︰「父親你活著時我們沒能盡兒子孝道,讓你成了困難戶;現在你到陰間,我們作兒子的一定要幫你成為萬元戶。」他們一邊說,一邊當眾把燒過的「紙錢」
塞在每只壽衣袋里。塞完紙錢灰,兄弟倆就抱著尸體哭得誰也不肯放手。
正在這時,根生叔急匆匆進來,拉住大毛,問︰「啊呀,你們怎麼把尸體偷回來了?醫院已經告到法院了,快送回去!」大毛滿不在乎地說︰「這是我親爺,和醫院完全不搭界!」「什
麼不搭界?你父親還有一張遺囑呢!」
大毛小毛听到父親有一張遺囑,心想︰難道父親還有一筆秘密遺產?兩人立即睜大眼楮都要搶著看。根生叔氣得把遺囑放在台子上要他們自己讀出來,大毛小毛一看,頓時象漏了氣的皮
球——癟了下去,誰也不願讀。
原來張大伯在遺囑中寫了他自從二十年前死了老伴,他又做爹又做娘地把兩個兒子撫養成人;又熬辛吃苦,節衣縮食為他們造了房子,討了娘子,結果累彎了腰,吐了血,誰知兩個兒子
卻推來推去,誰也不管!.氣得他一病不起。張大伯最後是這樣寫的︰「我現在將要死了,心里不知怎的,還要想看看自己一手拖大的兩個親生兒子,但我日盼夜盼,卻始終見不到他們的影
子;而來看我的,倒是一個朋友。他安慰我,服侍我,使我得到了溫暖。我死之後,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把我的遺體獻給國家,如有一點點醫學上研究價值的話,我在九泉之下也會高興的呀。我的一切後事都由根生叔負責。」首發
大毛小毛看到這兒,不由失望地說︰「啊!叫根生叔負責?」再一想︰也好,反正尸體獻給國家是父親的遺囑,這一點不要我們開口,現在干脆來個順水推舟,以假亂真。大毛連忙搶著
說︰「根生叔,父親的遺囑我們不能違背,只好服從了。唉,只怪我們過去太對不起他老人家了…」說著模出手帕,大哭起來,一會兒眼淚不但濕透了手帕,而且一滴一滴地落下來,看得在
場的群眾心也軟了下來。旁邊的小毛看了心想︰大毛呀大毛,你倒門檻精,昨天夜里我從門縫里看得一清二楚,你那塊新手帕是放在水里泡過的,裝得倒象呢!這時小毛眼楮也骨碌一轉,連
忙飛步,跑進府里,手拿一瓶「樂果」,隨後大聲哭著走出來說︰「爸爸,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不要活了!」邊哭邊要擰開瓶蓋,根生叔見了一把拖住,說︰「小毛,大毛,你們不必這樣了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也不追究了。既然你們現在這樣難過,我就把你們父親的後事交給你們吧!」大毛小毛一听,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但再一想,現在還是哭比笑好,所以兩人_把
眼淚一把鼻涕地說︰「你放心好了,我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好,那末,你們快把尸體送回醫院去吧!」「是!」
大毛連忙到隊里借了一輛嶄新的手扶拖拉機,弟兄兩人一個抱頭一個抬腳,把尸體放到車斗里,隨後兩入朝駕駛台上一坐,開著走了。兄弟兩人坐在拖拉機上,腦袋里卻在各打各的算盤。大毛想︰這尸體獻給國家一定有筆巨款,但這錢拿到手後,我跟小毛如何拆賬呢?是四六開,還是三七開呢?小毛也在緊張地盤算著︰嘿,這尸體來之不易,送到醫院後,我不能客氣,一
定要跟他們討價還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他們正在抒著如意算盤,突然一股怪味道直沖鼻頭,小毛別轉頭一看,「啊」叫起來,大毛轉身一看,只見車斗里的尸體上,冒出一股濃煙,直
朝他們撲來,再仔細一看,啊!只見尸體的腳動了起來,手也動了起來。大毛嚇得車頭一歪,「砰」撞在路旁的樹上,兄弟倆摔得頭破血流,但還是連滾帶爬爬起,一邊逃一邊想︰啊呀,父
親一定對我們口眼不閉,氣得七竅生煙了,因此他們一邊逃一邊拼命叫喊︰「救命!救命呀……」群眾聞聲趕來,一看,只見尸體上一股濃煙越來越大,當中還一亮一亮冒出火光,這種怪事
大家都感到自出娘胎也沒看見過。有幾個膽子大的小伙子拎了一桶水,靠近車子旁,就朝尸體上潑去。咦,一下子煙沒了,火也熄了,走近一看,發現這股煙是從尸體壽衣袋里飛出來的,打
開一看,原來是里面發熱的紙灰,經風一吹,就和壽衣一起蔓燒起來了;尸體「手舞足蹈」,想必是車子顛簸的緣故。再說,弟兄倆剛回過神來,自己的頭也顧不得包扎,就又跳上車子,把
尸體直送醫院。不料醫生一番,皮肉燒焦,已無研究價值,要他們馬上送火葬場處理。弟兄兩人頓時象斗敗的公雞,結果不但用去一筆火葬費;而且自己頭部包扎又花去一筆醫藥費;回到家
里法院也來罰了他們一筆偷尸費;車子撞壞,生產隊還要他們賠償一筆高昂的修理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