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相妻 楔

作者 ︰ 蔚子木

飄飄雲海,峰巒陡峭,初雪過後雪峰閃過萬丈銀芒,果如其名太白山。

今冬又下雪了!

七年前的冬天,她在做什麼?

杜冉琴搓搓持著韁繩的手,蹙蹙眉頭,陷入沉思。

好像是……

她記不清了,只記得破碎的琺瑯和滿地的血跡,再就是,那年的聖誕節,夜里聖誕老人沒有來。之後,爸媽離了婚,她和媽媽搭飛機回美國,遇到空難,她倒霉兮兮,拿了個壞掉的傘包……眼看著雲海從身邊劃過,自己加速降落,嚇得昏了過去。

醒來,就到了這!

那時候正巧是隋煬帝登基,她懵懵懂懂,大概清楚,自己應是到了古代。

後來,她照了照銅鏡,見到鏡子里還是自己的臉。又後來,她發現她這里的爹也叫做「杜汀」,這里的「娘」也死了。這里她也有個雙胞胎弟弟叫「杜冉擎」。最重要的是,在這里,她也叫「杜冉琴」。那麼,她是回到了前世麼?

太白山中滿布古松,厚雪壓枝,片片掉落,正砸中沉思的少女,杜冉琴甩甩頭,不想再思考這些麻煩的問題。既來之則安之,好好享受生活,才是她的性格!

在前方策馬奔馳的少年回頭一看,姐姐竟被他落在後面老遠,默默嘆了口氣,吐出一團白霧,勒了韁繩,駐足而停,任由眼前厚雪一團團掉落,打濕馬兒的轡頭。

「二郎,你跑太快了,姐姐追不上!」過了好一會兒,一個粉雕玉砌的人兒,才緩緩騎馬追上。

「姐姐,你同我一起學的騎馬,今年你都及笄了,怎的還追不上?」男孩看了姐姐一眼,嘴里埋怨著,卻放慢了步子,怕再把姐姐丟下。

「及笄怎麼了,還不許我偷懶麼?」

「姐姐,年前百里大哥就要來娶你了,你怎的還這般懶散,也不怕人家嫌棄。」男孩見姐姐隨意披著那上好的狐裘,連帶子都不系好,呼呼灌著冷風,不由再次停下了馬,側過身子給姐姐系上。

「二郎,你好嘮叨,跟二娘一樣。」

「……」他沒再回話。

分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杜冉擎和杜冉琴這一對孿生姐弟卻性子差了十萬八千里。弟弟自幼就溫柔耿直,姐姐則懶散又愛耍小聰明。

「二郎,你別鬧氣了!我不說你像娘就是了。」她聲音帶了抹哭音兒,似是極怕弟弟不開心。

「姐姐,你莫要總是裝哭腔了,我沒氣。」

「那你又不理我。」

「我是怕百里大哥到時候嫌棄你。」

「怎麼會!我有聖人親賜的‘國色天驕’嘛!」杜冉琴高傲地昂起頭,一臉不屑。

「姐姐,百里兄才升了尚書令,位高權重,而你只憑皮相是當不了這相公妻的。」若是只靠皮相,那他和姐姐長得一模一樣,百里漠娶他不就行了?

「好煩諾!快走,要不今年的玉洞又被別家的人馬搶先探去了!」杜冉琴才沒心思管那些煩事,對著弟弟的馬狠狠抽了一鞭,她真正掛心的可是這杜家的銀子今年飽不飽。

兩匹馬兒像較勁一般,你追我趕,濺起一層層泥雪,雪山空曠,噠噠的馬蹄聲久久不散。

雪越下越大,越積越厚,馬兒越跑越慢。

「姐,要不還是改日再探,今日先回?」男孩有些遲疑。

「眼看著玉洞就要到了,怎能輕易罷手!駕!」女娃狠狠一甩馬鞭,策馬狂奔。

耀眼的白雪十分刺目,映著正午的太陽竟一下叫人花了眼。跑在前面的女孩一下子犯了雪盲,眼前一片雪白,完全失去了方向。

眼看著前方的彎道過去便是懸崖,可女孩的馬竟然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仍舊朝前方奔馳。

「姐!當心!」男孩急了,狠狠一甩馬鞭,迅速趕上了姐姐。

馬蹄已到懸崖邊上,他慌忙飛身拽住穩不住身子的姐姐,將她往路上用力一推!然而,這濕滑的雪路,卻叫他胯下的馬失了控制,猛地一跪,塌了身子。

漫天的大雪遮蔽了女孩的眼楮。她什麼都沒看到,只听到遙遙的一聲「姐」,離她越來越遠。

「姐——!當心……」

空曠的雪山久久回蕩著男孩的聲音不散,他無力控制,任憑身子墜落懸崖,閉上了漂亮的眸子。不知從哪里听過一個傳說,雙生子,強的定會克死弱的。

雪盲過去了,她腦海一片混亂,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誰來告訴她?弟弟呢,去了哪里?

…………

「阿父,我回來了。」

「嗯,二郎呢?」

「……」

「你哭什麼?是不是你又欺負了二郎,怕阿父罵你?別裝哭了丫頭,快叫二郎回來,天兒冷。」

「……」

「一娘,你怎還哭?」

她還是沒吭聲,反倒「噗通」一聲跪下了。

「你這是做啥?!」杜汀也慌了。

「二郎、墜崖、為我。」她拼了命才擠出來這幾個字。

杜汀腦袋嗡一下懵了,那是他的獨子,唯一的兒子。

隆冬大雪把杜府幾乎要全部淹沒,杜汀把自己關在二郎冉擎的房里兩天兩夜,沒出門。而杜家一娘杜冉琴,則在門外跪了整整兩日。老管事見狀,顧不得其他,忙派人砸了門,闖進了屋,對著主子大聲喊道︰

「主子,這大娘子還在外面跪著!再這麼下去,大娘子也沒命啦!」。

杜汀抱著二郎的枕頭,愣了兩日,這管事一聲大吼才把他叫回了神,他急忙扔下枕頭,出門去探。然而,杜冉琴早已凍成了冰人,沒了知覺,見到阿父終于從房門里走了出來,松了口氣,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杜家二郎失蹤了,杜家長女病了。

杜冉琴一病就是十三天,日日高燒,昏迷不醒,連談婚期都推了三次。今日,百里家終于耐不住了,專稟告了聖人,帶了御醫來給杜冉琴看病。尚書令百里漠也親自到了府上探望。

大夫診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脈,又遲疑了片刻,才單獨把百里漠叫了出去,道︰

「嘖,連燒了十三天,能不能挺過去,就看她的造化啦!唉,這娘子怕是醒來也得變成個痴兒,尚書令還是……哎!」大夫搖了搖頭,表示束手無策,也不敢多出主意便走了。

杜汀一旁偷听到這話,悔恨不已,送走了尚書令,便自此寸步不離,守在女兒枕邊,親自照看。

又過去了三天,杜冉琴才稍稍好轉。杜汀忙叫來老管事,吩咐道︰

「許管事!快去百里家報喜,說大娘子病要好了!」。

誰知,這老管事竟沒回話,反倒哆哆嗦嗦遞了個信封過去。杜汀拆開一看,??!這白紙黑字寫著,尚書令大人府上,賠付萬兩黃金,退了杜娘的婚約。這堂堂尚書令,不能娶個燒傻了的姑娘做正妻。

又過了幾日,杜冉琴終于醒了,而這天恰好本該是她的婚期。

百里府上紅綢綾羅、大紅燈籠掛滿了府上,好不熱鬧。尚書令府上娶妻了,當朝宰相百里漠,年輕有為,深得聖人賞識,故聖上特許了百里家退了美人郡主的婚約,容他娶了當今皇後的親妹妹。自此百里家更是達官顯貴,常人不敢高攀。

「一娘,你可算醒了!」

「諾。」

「百里家……退婚了。」

「諾。」

「你可听得懂爹的話?」杜老爺見女兒竟不哭不鬧,恐怕女兒真的被燒傻。

「娶了誰?」

「蕭後的親妹子,蕭婉?。」

呵,她的發小,她兒時唯一的玩伴,她的至交,蕭婉?。原來蕭婉?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二郎,竟真是兒戲。如今二郎沒了,蕭婉?竟轉眼就嫁了她的夫君!

蕭婉?,真狠。

「一娘,阿父這就去百里府上,叫尚書令娶你可好?」

「不!」既是如此,得知為幸,失之為命,她絕不會與蕭婉?共侍一夫!

「一娘?」杜汀一時有些慌亂,不知女兒作何打算。

「不嫁了,我要把二郎還給阿父。」

她坐起身,神色堅定,儼然和弟弟認真的模樣如出一轍。

做不了相公妻,她就做男人!倒不信,她最終會贏不了蕭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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