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他既如此,不如一刀殺了他算了!」王允青拔刀就朝房喬砍去。
「慢著!不能動!」王世充惜才,好不容易見著一個有才又有志的硬骨頭,心生憐惜,止住了佷兒的冒失。
「房喬,我最後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若你想好了,真心投誠,就把兵符畫在這紙上,若不然……就莫怪我王世充,不留你這條性命!」
杜冉琴听完這話,見房喬仍沒動靜,一下慌了!她之所以鎮定,就是知道這一屋子的人,都應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兩人的安全應當無礙。可眼下看來,他分明就是一副不想透露自己會武的模樣,既是如此,他到底如何打算?
那鞭子他挨了四十幾下,可真的無礙麼?
一層水霧蒙上眼眸,她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見狀竟不怒反笑,俯身湊到她耳前,說了一個字︰
「等。」
杜冉琴恍然大悟,許是有人將來接應,他們只要耗住時間就成!
約莫一刻鐘過去,一陣兵荒馬亂擾亂了總兵營帳的氣氛!哨兵急急來報——
「兵庫、糧草被秦王燒了!剛得到消息,王家上下二十四口人,全被秦王擄走了!」兩名探子一個沒了右臂,一個廢了條腿,一身污泥、血跡,好不狼狽!
王世充大驚失色!秦王如何能找到那三處駐營?定有奸細!可奸細究竟是誰?這段日子並無外人出入王家,是誰透了風聲?慢——慢著!那杜冉琴……不就是外人?難怪房喬會這麼主動親自送上門!他大意、大意了啊!
除了杜冉琴,王世充無論如何也想不出第二人!他壓根不知「如美」的存在,一下將所有罪責算到了杜冉琴頭上!
「賤蹄子!當真是小看你這賤蹄子!我殺了你!」王世充拔刀便向杜冉琴脖頸揮去!
時間此刻凝住了,房喬飛身一撲,擋在杜冉琴身前,一道三指深的傷口綻開在他左肩,血流了一地。她伸手一模,滿眼全是紅,大腦一片轟鳴,一顆心狂亂至極,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一下愣住了——他不是武藝超群麼?怎會躲不開?
正在她發愣的空檔,便听「嘶!——」一聲,營帳被人砍破了口子,一抹紅衣掠過,一刀抹了王世充的脖子!王允青慌忙逃竄,卻也被這人一箭射中胸口,倒地不起。
「師父!」這紅衣正是秦王,見房喬竟受了重傷,便不顧其余雜碎,急忙抱起房喬上了馬背。
杜如晦緊跟其後到來,迅速拽杜冉琴上了馬,跟在秦王身後離去。
到了秦王駐地,下了馬,杜冉琴便寸步不離,跟在杜如晦身後,慌里慌張,話不成句︰
「阿兄、玄齡他、他……」
「做給旁人看的,無礙。」杜如晦深知房喬的底子,今日之事,若非他有意為之,絕不會受傷如此。
「那他並沒傷著?」杜冉琴揪住杜如晦的衣襟,帶了絲期望。
「不,那傷是真的……」杜如晦解釋。
「那還不一樣!」她尖叫一聲,朝杜如晦大吼。
「你鎮定些!不過些皮肉傷罷了,死不了的!」杜如晦耳膜一震,險些破碎,急忙出言安撫。
「鎮定!你叫我鎮定!你說,他為何要做給旁人看!旁人是誰!憑什麼要他做給旁人看!這天下又不是房姓,憑什麼要他做給旁人看!」杜冉琴緊緊抓住杜如晦的衣襟,泣不成聲,大生吼叫。
李玄霸正安頓好房喬,派軍醫去給他治傷,走出營帳,便見到杜冉琴哭成了淚人,不受控制地逼問杜如晦。
她那些話如一柄利劍刺中他胸口。他偽裝成李世民,做這「秦王」已夠不好受,此次,師父又為他李家受傷……這天下雖是李姓,可他卻……愧對這姓。
「杜娘,你听我說,師父狀況很好,大夫說他明日就可走動……」秦王輕拍了拍她肩,想撫平她激動的情緒。
「很好!你竟敢說很好!他受了四十幾鞭,左臂險些被削掉,你倒是說說看,這叫很好,那什麼樣才叫不好?!」杜冉琴回過身將怒火噴向秦王,手腳並用,錘在他胸口,如一陣擂鼓。
一陣陣刺痛侵入他胸口,不是因杜冉琴力氣過大,而是她的話叫他心好痛。
當年,若非怕牽連她受罪,他不會輕易放手,眼睜睜看她嫁人。可她嫁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師父,他又能如何挽回?如今,他……牽連她遇險,害師父重傷,讓她落淚,他……枉為男人!
「我說了,他沒事!我不會讓他有事!」秦王啞了喉嚨,制住她的雙拳承諾。
「我不信!不信!今日沒事,醒來後呢,又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等著!」
「那你到底要我如何!」秦王一把將她拉近懷里,逼問。
杜冉琴見他一臉認真嚴肅,便知道自己鬧夠了。
「我要他醒來,同我回平陽,待傷好全了,再重回秦王府。」她一臉堅定。
「好,我答應你。」
李玄霸心念二兄的腿已無大礙,想著兩人合力再加上杜如晦相助助,應能應付過去這陣子。這機會難得,他是該讓師父好好休息些時候了。
杜冉琴頓時破涕為笑,預期效果達成,不枉她無賴耍潑,她等的就是這句話。
折騰一整日,肚子開始咕咕叫,她便跟在杜如晦身後,去吃大伙飯。走了沒多久,就見著一片寬敞的空地,四周扎了哨兵,內有將近三百兵士席地而坐,拿起大腕盛了菜,呼嚕呼嚕吞了,又和著菜湯把碗放粥盆里去舀粥!攪和的一盆粥亂七八糟,飄著各色肉沫子、菜葉子!
她眉頭一皺,沒了興致。
「駐地條件艱苦,你只能先忍忍,明日我便送你和玄齡回平陽,先填飽肚子再說。」杜如晦盛了粥送到杜冉琴跟前,勸她多少吃些。
「不成。」
「行軍途中,沒得挑。」杜如晦無奈一嘆。
「這些東西,不適合傷病的人吃。」
「你那點小傷不礙事的。」杜如晦揉揉額頭,有些煩躁,軍地極少有女人來,這一幫男人沒那麼多講究,也難怪杜冉琴死活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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