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鷹之心 第三十八章︰赫爾森-盧奇諾

作者 ︰ 二十六斤水銀

()獎——勵——

那個講述了靈魂競技場內的基本規則的聲音,此刻又響了起來。

勝——利——者——

競技場內半透明的硬質地板下面,深淵猛烈地旋轉起來。盧奇諾隱約看到有兩個人形的光點在漩渦中掙扎,很快被漆黑的浪潮卷入,消失不見。漩渦中心很快閃爍起耀眼的強光。那片強光閃爍了幾下,就突然朝地面涌來,形成一條光柱,將盧奇諾包裹在里面。

無數破碎的記憶糾纏著他。無數影像、聲音和感受的片段在他的感知中閃過。他的靈魂在這樣的過程中變得越來越強,不但彌補了剛才的消耗,還在一定幅度上永久提高了他的靈魂強度。只不過,這個過程完全算不上是輕松愉快——用更形象點的比喻來形容,就像是有人拿著一把表面布滿倒刺和鋸齒的尖錐,用大鐵錘將其直接敲進了盧奇諾的腦袋里,還攪了攪。

「……因此,我宣布辭去終身獨裁官的職務,任命我自己為雄鷹帝國的第一任皇帝,並從即刻起解散陰謀叛變、對國家圖謀不軌的元老院……」

中年的凱撒站在劇院門口的高台上,在數位戰斗法師的護衛下,厲聲宣讀著刺殺者的罪狀,並借機確立了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力。高台下,數十具失去生命的尸體正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插著一把匕首。其中亦有凱撒極為信賴的義子,布魯圖。

刺殺凱撒的凶手幾乎全部都是元老院的議員。他們擔心凱撒有朝一日會獨攬大權,便策劃了這起刺殺。借由某種理由,他們把凱撒獨自引誘到劇院的門廊處,突然抽出武器,一擁而上,卻還是沒能擊敗這位強大的魔法師,反而被對方所殺。

諷刺的是,正是這次無情的背叛讓凱撒放棄了原本想和元老院共治國家的打算。從那以後,他決心用最激烈的手段排斥異己,建立一個團結而強大的帝國。

「你們有什麼膽量和資本來冒犯赫爾森家族的尊嚴?放棄吧。如果你們現在退去,我可以代表赫爾森家族,對你們魯莽的行為不予追究……」

那個衣著華貴的年幼男孩,站在上百個手持武器的暴徒之前,神情自若的與其對峙。在男孩身後,一個身著獵裝的少女,手里拿著弓箭,神情警惕的四處掃視著。突然,某個站在男孩身後的、看起來像是護衛的壯年男人,悄悄用劍柄擊向男孩的後腦,將他打翻在地,大聲招呼著那些暴徒們沖上前來,將男孩抓了起來。

少女用弓箭射穿了那個壯年男人的後背,但幾個暴徒隨即沖了上來,逼迫少女丟掉弓箭,從腰間拔出短劍應戰。在眾人的圍攻下,少女很快被繳了械,幾個壯漢也按住了她的身體。她最後一次望向正被幾個暴徒用繩子捆上的男孩,毅然決然的踢開一個正在試圖將自己的褲子扒下來的暴徒,順勢從靴子中抽出匕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姐姐……」

直至在籠車里經過了漫長的旅途,被賣到了距離家鄉極為遙遠的鷹翼省,男孩依然有些神志不清。在短短的數月之內,他的家族在政治斗爭中遭遇巨變,他的姐姐在綁架中自殺,他本人則失去自由,淪落到了一座競技場里,成為了用生命取悅觀眾的奴隸角斗士。

男孩參加的第一場角斗就幾乎要了他的命。他的對手是個成年人,所用的裝備更差,但肌肉發達,比他高出好幾個頭。就在男孩被對手窮追猛打,馬上就要被逼入角落里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體內多了另一個更成熟也更強大的靈魂,而這個靈魂也馬上就接管了控制權,指揮著男孩的身體,殺死了那個健壯的對手。

這個靈魂從此常駐在男孩體內,而男孩飽經創傷的靈魂從此陷入沉睡。只有在比較罕見的情況下,男孩才會偶爾清醒一會。這通常發生在那個靈魂回憶家鄉的時候。男孩逐漸了解到,另一個靈魂來自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也和自己一樣迷茫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每當兩個靈魂同時清醒的時候,身體就會無法承受這種負擔,產生或輕或重的頭疼,讓兩個靈魂都感覺到痛苦。

隨著時間的流逝,另一個靈魂回憶家鄉的時候越來越少,男孩的靈魂也越睡越久。

經過了不知道多久以後,男孩突然從沉睡中醒來,感覺到一股怪異的抽離感,接著發現自己又出現在了一座競技場里。幾乎馬上就遭到對手的攻擊,無法承受那種劇烈的撕裂感,男孩呼喚著另一個靈魂,卻始終得不到回應。他用手臂抱住自己的頭,大聲哭泣起來,試圖求饒,而對手卻毫無憐憫可言,冷酷的繼續發動攻擊。

在對手的全力攻擊下,男孩幼小而稚女敕的靈魂搖搖欲墜。直至靈魂破碎前的最後一刻,他感覺痛苦忽然遠去,也是自從姐姐死在自己面前後,第一次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安寧。

被那團漩渦吞沒並碾碎,成為了光柱的一部分,男孩靈魂的碎片呼嘯著、尖叫著、哀嚎著,直沖過來,和盧奇諾的靈魂融為一體——

赫爾森•盧奇諾!

回家鄉去,向那些人復仇,讓他們為姐姐的死付出代價!

同時接納了凱撒和男孩兩個人的靈魂碎片,以盧奇諾的意志的堅韌程度,都覺得有點難以承受。他仔細梳理著這些不停沖入自身靈魂里的碎片,將他自己的記憶和他們的記憶分離開來,經過了在意識中顯得極為漫長的時間,才基本恢復了正常。幸運的是,他還記得自己是誰,來自什麼地方,而不是在如此龐大的信息量的沖擊下精神崩潰。

盧奇諾睜開眼楮,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他意識到自己正坐在那張有鐐銬的石質座椅上,而凱撒失去靈魂的尸體正坐在對面的那張石質座椅上,徹底死去了。

生者和死者的雙手依然握在一起。

十三個巫妖面無表情的分散在兩張座椅旁邊。當然,哪怕這些全身只剩下骨頭的亡靈,真的還有什麼表情可言的話,盧奇諾也看不出來。它們有的手中拿著筆記,有的拿著些奇怪的裝置,還有些拿著自己的法杖,似乎是在戒備著什麼。

不能讓它們發現凱撒已經死了。

盧奇諾瞬間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他已經在靈魂競技場里殺死了凱撒,但他完全沒有把握在現實中擊敗十三個強大的巫妖,以及處在它們控制下的一整支亡靈軍團。這些巫妖很可能會為了凱撒的死而復仇,它們也的確有能力這麼做。就算盧奇諾的胸膛里裝著一件極端昂貴的寶物,它們大概也能把盧奇諾控制起來,再把那顆心挖出來。

重新閉上了眼楮,好好消化了一下那些屬于凱撒的靈魂碎片,盧奇諾才又睜開眼楮,盡力模仿著凱撒的語調,對最靠近自己的那個巫妖偏了下頭。

倉促之間,他只能想起這一個巫妖的名字。

「蕾莎,放開我。」他把每句話縮到最短,免得被巫妖們听出破綻。「已經成功了。」

那個全身披著昂貴首飾的巫妖點了點頭,漂浮到石質座椅前。它用法杖點了一下那些銀白色的鐐銬。先前還死死的束縛住著盧奇諾的身體,在巫妖的控制下,鐐銬像蛇一樣扭動起來,放開了盧奇諾,也重新讓他感知到了魔法元素的存在。

就算凱撒真的得到了盧奇諾的身體,他也不能自行解開鐐銬。盧奇諾的身體本身就沒有多少釋放魔法的基礎,再加上鐐銬的影響,應該完全失去了施法能力。但如果現在掌控著身體的是凱撒而不是盧奇諾,憑借自己豐富的經驗,凱撒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恢復原先的實力,還會因為身體條件的優越性而更進一步。

「您是怎麼把靈魂轉移到新軀體內的?」另一個拿著筆記的巫妖問道︰「按照我們先前擬定的流程,您現在應當只是清除了實驗品的靈魂,還沒有……」

「我改進了這個法術。」

盧奇諾故作不舍的望向依然坐在對面的那具尸體,以自己從靈魂碎片中揣測出來的凱撒的個人風格,隨口應付了巫妖的問題。「等我進一步完善這個法術,就會公布它的具體信息。」

說著,盧奇諾從尸體的左手食指上,取下了一枚看似平平無奇、像是由白銀打造的,沒有任何裝飾的戒指。他一時間想不起來這個戒指的具體信息,但他知道,這枚戒指對凱撒而言十分重要,地位幾乎僅次于生命。不僅是為了從中趁機獲取些好處,盧奇諾更是打算繼續冒充凱撒,然後找個機會逃出去,離這些隨時可能識破自己的亡靈越遠越好。

一個人哪怕換了一具身體,怎麼也不會忘記對自己來說極為重視的寶物吧?

「這有點太冒險了。」

巫妖眼前的筆記和鵝毛筆活動起來,像是在記載剛才的實驗過程。從它的態度來看,顯然是相信了盧奇諾的說辭。「可能正是因為這個計劃外的操作方案,我們在這個項目上耽誤了些時間,主人……」它說。「……是否要把關于那個女性半精靈的實驗延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血鷹之心最新章節 | 血鷹之心全文閱讀 | 血鷹之心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