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將手緩緩移開,心中卻是泛起難言的滋味,不知是喜悅,欣慰,興奮還是旁的什麼。
他的刀找到了!
而且永不再失落!
丑覺得自己之前一直陷入著一個誤區︰沒有手中之刀,他便什麼都不是。可是事實真是這樣嗎?
李察說過,丑的刀是一柄魔刀,無所謂快慢,只是為殺人而存在,可是當「魔刀」去了那個「刀」,就一無所有了嗎?
不是,絕不是!「魔刀」去了「刀」,剩下的是魔!丑便是那個殺人的魔!他用劍,便是魔劍;用棍,便是魔棍;用槍,便是魔槍。當他動用一拳一腳時,那也是魔拳魔腳。殺人一如從前,還是那般簡單。
「我原來想差了,我不該懷疑自己,只要我相信自己,我的刀就一直在!」丑的心中泛起了這個想法,一時間靈台通明豁達,泛起無限的喜悅,徹悟己非。就在此時,丑體內的真氣自發運動起來,身前以雙腿中間會y n穴為起點,沿著身體正面zh ngy ng線攀沿向上,到唇下承漿穴,任脈貫通!身後以尾骨部位長強穴為起點,沿脊柱向上,繞過頭頂和兩眼之間,直達口腔上顎的齦交穴,督脈貫通!
任脈主血,督脈主氣,任督二脈一通,丑頓時就覺得周身血氣充盈,內息旺盛,身體內充滿著爆炸似的力量。
而丁典眼睜睜看著丑將手掌從自己頸部移開,才長出了一口氣,他剛才不知怎的,就覺得自己好像死了,身首分離,剎那間體會到了生死間的大恐怖!可奇怪的是,丁典事後想來,丑那掌切雖然詭異,但毫無力道,更無真氣充盈其間,怎麼能將自己逼到那般境地呢?那可是連動都動不了。
「這是什麼招法?」丁典出聲問道,他實在是很疑惑。
丑沒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微微顫抖,面s 時青時白。丁典看見他這般模樣,先是一驚,然後似乎了悟了什麼,眼神復雜的看著他。
「大哥,你沒事吧?」狄雲終于清醒過來,從地上站起,來到丁典身邊,一副心有余悸之s ,「二哥方才那是什麼招式,怎得那般可怕!」
丁典搖了搖頭,小聲道︰「一會兒再說,你二哥到了一個關鍵時候,正在突破桎梏,咱們莫要打擾他。」
狄雲一驚,看丑的模樣果然不對,忙點了點頭,不敢說話了。
正好此時丑任督二脈貫通,如淵氣息散發出來,竟將狄雲推得後退了幾步,方才站定。而丁典雖未移步,卻也覺得一股強勁的氣浪沖來,將其破衣須發,沖得向後揚起。
丑抬起頭來,眼神湛湛,看著二人。
丁典哈哈大笑,道︰「二弟,恭喜你!你這是內力顯于外,是神照經大成的征兆!」
丑閉上眼楮,暗自感受一下,又睜開眼來,道︰「不對,我任督二脈雖各自貫通,卻沒有連接起來,搭成天地橋,形成循環,其他諸脈也無什麼動靜,並非是真正的大成。」
丁典嘆道︰「那也夠瞧的啦,可也算作半步大成。沒想到大哥比你早練這神照經八年,到現在竟比你差這麼多。」
丑微微一笑,道︰「這是運氣,只是因為我想通一些事罷了。」
「哦?」丁典這下真的好奇了,「是什麼事?」
丑道︰「我曾經說過,我的刀失去了,事實上我想錯了,我的刀根本未失去!」
丁典這下不是好奇了,而是疑惑,不禁問道︰「二弟,你說什麼,你的刀未失去?在哪?」
丑指著自己道︰「在這里,我身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甚至我本身,就是刀,我又怎麼會失去呢!」
丁典一愣,然後哈哈狂笑起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狄雲在一邊,听得雲里霧里,這時又見丁典露出狂態,不禁心中擔心,暗道︰「大哥這是犯瘋病啦!」就要出言解勸。
丁典卻止住了笑聲,眼神炯炯,盯著丑,道︰「二弟,大哥真是受教了,未想到二弟有這般大機緣、大悟x ng,方才那一掌,其實是刀,對吧!」
丑點了點頭。
丁典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好,好,既然二弟通徹本心,更上層樓,那大哥也沒有任何教你的必要了,還是抓緊尋找自己的機緣要緊。」說罷縮回牆角坐下,閉上了眼楮。
狄雲見他不理人了,忙問丑道︰「二哥,你和大哥到底說的什麼啊,他又為何這樣?」
丑看了看狄雲,道︰「你想練神照經麼?」
狄雲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丑道︰「那便不同你說了,說了你也不明白。」說罷亦是縮回自己常待之處,閉目養神去了。
狄雲反應過來時,牢房已是安靜異常,只剩下他一人在呆呆的站著,好似一個傻瓜。
狄雲咬咬牙,暗道︰「不就是練神照經麼,我也成!」少年雄心一起,突然又被另一股思緒湮滅︰「練這個有什麼用,我又不想出去,再說出去干什麼呢。」
一時間萬念俱灰,狄雲頹然的坐在地上,牢房中則陷入了絕對的安靜之中。
從此以後,丁典每r 練功,閑時思考,話卻變得少了,每有所悟,便跳起來,邀丑進行比斗。結果毫無例外,都是丑一掌切在丁典脖頸之處。丁典則是默默坐回去,接著思考。
r 月如梭,不知不覺間便是近三年的時光過去了。
這一r 丁典忽然躍身而起,哈哈大笑,道︰「二弟,再來陪大哥走幾趟!」
丑道︰「好!」站起身來。
丁典出拳如電,硬打直進,搖搖一下,竟使得丑有置身洪流之感。丑左躲右閃,身法十分詭異,卻不還擊,一對眸子靜靜的盯著丁典的脖頸之處。
丁典出拳越來越快,最後幻成一片拳影,將丑完全包裹進去,自己的身影也漸漸變淡。
「嘔!」一旁觀看的狄雲卻是有了嘔吐的感覺,只覺得頭暈眼花,頓時閉上眼楮,不敢再看。
也許是一息,也許是很久,周邊再無絲毫動靜,狄雲睜開眼來,卻見到一副驚人的場景︰丑的手刀一如既往,擱在丁典的脖頸之處。而丁典的拳頭,也正印在丑的胸膛之上。
忽然,一絲笑容出現在丁典的嘴角之處,最後越咧越大,終于丁典收回拳頭,哈哈大笑。
丑也將手刀收回,嘴角也出現了笑容,道︰「恭喜大哥,邁出關鍵一步!」
丁典終于止住笑聲,不過滿臉喜s 卻是掩蓋不住,搖手道︰「二弟這話卻是愧煞哥哥了,沒想到我今r 才悟透二弟三年前所悟的東西。」
丑道︰「悟了便是悟了,早晚沒有差別!」
丁典點頭嘆道︰「說得也是,現在我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武功提升。」他轉眼間又看到滿面迷茫的狄雲,不禁起了談興,道︰「咱們坐著聊,三弟,你也過來听听,能悟到一點是一點,對你總歸是有好處。」
于是三人坐在一起,丁典道︰「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想,二弟你說你的刀已經找到,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我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跟你交手,也不過是雲里霧里,沮喪失落罷了。就在剛才,我想得頭都快炸了,想要放棄,干脆便不想你的話了,心道我不悟了,干脆就練我自己的得了,反正你來這里之前我也是這麼過來的。」
「就是這個‘練自己的’,卻讓我靈光一閃,徹底悟了︰別人的東西再好,也是別人的,不是自己的。自己想要強大,只能是堅持自己的東西,將自己的東西發揚光大,這才是咱們該做的事。比如說你,你練了我的神照經,成就還不菲,但你最後堅持的卻是自己的刀,于是你悟了;而我,光顧著想你的刀了,卻忘了自己的根本乃是神照經,乃是手上練了多少年的招式,這才是我的武道,這才是我應該堅持並發揚的東西!所以,我也悟了!」
丑道︰「大哥這話,卻是說得好!人必須自信,必須堅定的走自己的路,這樣才能走得長遠。舍本求末,卻是偏了正途。」
狄雲听得簡直要發瘋了,插口叫道︰「你們到底說的什麼,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
丁典看他的模樣,卻是樂了,道︰「可以啊,可是現在講卻講不明白,你同我練武,練著練著你就明白了。」
狄雲剛要說話,卻听外面腳步聲響,不禁住了口。心中更是疑惑︰奇怪哉也!這幾年除了送飯和每月十五r 拉大哥出去受刑,獄卒可是很少來到這里,現在不是飯點,更非十五r ,他們來這里干什麼呢?
想到此處,狄雲便將視線向著外面投去。
當先走來的是一個常來送飯的獄卒,後面跟著的,卻是一個華服青年,滿面油滑,一副ji n詐狡黠之容。
「是他?!」狄雲大驚,沖上前去,雙手緊緊抓住了鐵柵,隱隱間竟似有青筋暴起。他認出了來人,正是大師伯萬震山的八弟子,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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