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氏長兄 68第67章

作者 ︰ 魚頭小閑

()林澈回了自己的屋子,心里也不知是愧還是怒,他打小就听著大哥的吩咐長到這麼大,也是頭一回同林沫說反話,當時脖子一梗就說了,現在想想來,還是略有後怕。

長兄如父,林沫雖不嚴厲,但是到底這麼多年下來了,林澈也是敬畏有加的,這時天時晚了,不然真該立時就去道歉的。

他正想著,就听到身邊的大丫頭雲初在院子里笑道︰「三爺,姑娘身邊的雪雁姐姐來給三爺送東西來啦。」他應了一聲,掀簾出門,瞧見雪雁端著紫砂鍋俏生生地立在院子里,身後面跟著三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抱著嶄新的被褥棉衣︰「三爺,這是我們姑娘前幾日同我們一起趕出來的,原先是要大爺送到太醫院去的,既然三爺這幾天住家里,剛剛我們幾個同姑娘一起緊趕慢趕地做出來的,後頭的針線有些粗糙,三爺別見怪。」

林澈忙道︰「我怎麼敢,只是又麻煩了姐姐,上次她同嫂子給我做的衣裳還沒穿呢,雲初她們平時也沒閑著,很不用如此勞累。」

雲初亦道︰「雪雁姐姐這樣叫我們怎麼是好?還親自送過來,這大冷的天,都這麼晚了••••••」

雪雁放下東西,道︰「這怎麼敢?我們姑娘修下榮國府那樣的糟心親戚,還連累的三爺,再不趕緊著修補修補,難道還等三爺當著姑娘的面罵她麼?我們做奴婢的不好好巴結巴結三爺,難道真要等三爺趕我們出去的時候才說,那才是真晚了呢。」

林澈一驚,道︰「雪雁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

「三爺也別這樣,有什麼話就說什麼話,我們姑娘听得,別當面姐姐、姐姐的,背面就來這麼說,姑娘說了,老爺一生清廉,沒做過虧心的事,算不上給林家丟臉。三爺若是嫌棄我們,我們也沒法子,今天天色晚了,姑娘叫聞音姐姐勸著睡下了,改明兒姑娘親自領著我們蘇州來的,給三爺磕頭賠不是,求三爺您大人大量!」雪雁說著說著自己眼圈子也紅了,「我們自認沒得罪過三爺,打一見到三爺,姑娘就拿三爺當親弟弟,姑娘有的三爺一定有,三爺何苦這麼埋汰我們呢?」

林澈心里暗急,想道:「我只著急哥哥的仕途,竟忘記了姐姐的感受,只是母親屋里就我們幾個,到底是誰說與姐姐听的?」一面急道︰「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說話不經腦子,惹了姐姐生氣。」一面不顧天晚,立時要去找黛玉賠罪。

雪雁雖說替黛玉出了氣,心里也明白失言,想起林沫的手段,臉不知是氣還是嚇白了,哭道︰「三爺這會兒去,是要我死麼?」

林澈跺腳嘆了一聲︰「終究是我的錯。」

雪雁看他不似作偽,這才抹淚道︰「我們姑娘的性子三爺不知道,她又愛多想,平日里就是看著月亮也哭,看著花兒也哭,她待人真不真心,也不用我做奴婢的多嘴,三爺自己想想,也能知道。只求三爺日後給我們條活路!」她也是說完了心里才後怕,想著,我是魔怔了不成,三爺又不是寶玉,可以混說話的,看大爺對下人的樣兒,三爺也不是個樂意同奴才打成一團的,姑娘雖說定是會保我,只怕又要她為難了!

林澈卻只是愧道︰「皆是我莽撞的錯。」

雲初瞧見情況不對,早就進了外院的屋子,看見兩人情緒下來,才打了一盆水來︰「雪雁姐姐莫要氣了,我也不知道三爺是怎麼得罪姑娘了,我代三爺給您賠個不是,您趕緊擦擦眼淚,這大冷的天,犯不著氣著自己。」一邊要親自服侍她洗臉。

雪雁身後面跟著的兩個小丫頭也怯生生地扶著雪雁要給她擦臉。

林澈自己年紀小,又要到太醫院當值,林白氏沒敢給他弄多少小丫頭伺候,雲初本就是他的女乃嬤嬤的女兒,年紀又比他大不少,算是他身邊的頭一人,她出來了其他人才敢出來,圍著雪雁遞毛巾香胰子。

雪雁擦了眼淚,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又見雲初客客氣氣地待她,林澈也真是一臉歉意,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忙攔住雲初道︰「姐姐這是要折煞我了。」雲初笑道︰「雪雁姐姐這就是瞧不起我們了,雖說這些花兒粉兒的不夠好,姐姐好歹用一用,叫我們安安心。三爺是我們的主子,他既然得罪了姑娘,我們自然不能免過賠罪這一項的。」

雪雁經她一說,更是有些惶恐,她素來就是個沒主意的,便是在榮國府,作為黛玉唯一帶上京的丫鬟,她也是听紫鵑的話的,如今更是慌了神︰「三爺••••••」

「天也晚了,姑娘在做什麼呢?」雲初又問道,「若是還沒歇下,三爺倒不妨現在就去陪個禮,都是自家姐弟,比親姐弟還親的,姑娘人大度,定能原諒三爺的。」她一邊說一邊看雪雁,雪雁忙道︰「我來的時候,紫鵑正勸著,約莫是已經歇下了。」

林澈想了半晌,抽身進了里間,也不要人研磨,自己抓著筆,呵了口氣暖暖硯里的余墨,匆匆寫下幾行字,遞與雪雁︰「煩勞雪雁姐姐帶回去,若是姐姐還沒歇息,請她一覽,一切都是我的錯,明兒個一早,我自去負荊請罪。」

他說得誠心,雪雁也只得應了。

黛玉倚著床欄,心里又氣又急,榮國府不爭氣,連累了林澈,約莫著還連累了大哥,人家抱怨幾句也是應當的,只是她一片真心地對著家人,臨了卻還要被疑一疑,怎能不傷心?忽的想起惜春當年常說︰「他們做下那樣的事,我只恨不能同那邊徹底絕了聯系!」她是沒有惜春這樣的心思的,可是也忍不住想著,真是筆孽賬。

可是無論如何,林澈也不該那樣說父親呀。

紫鵑無可奈何地守在她身邊,也不敢勸,她出身榮國府,身份本就尷尬,原先聞歌在,她年紀大,見識也多,倒能勸一勸,可惜如今聞歌備嫁,住到了林白氏那兒,也算是主人家抬舉抬舉她的身份,聞琴幾個也不好說自家三爺什麼,她倒指望雪雁說點什麼,可惜雪雁被黛玉派去給林澈送東西。心里想想便憤然想︰「給他做什麼呢,又不識好,我們姑娘難不成是倚著他林三爺過日子呢!」

正想著,雪雁悄悄地走了進來︰「姑娘睡了沒呢?」

紫鵑悄聲沖屋里努努嘴,皺眉搖著頭。

雪雁壯壯膽子,沖里頭喊道︰「姑娘,東西我給三爺送去了,三爺說天晚了,不便來見姑娘,明兒個親自來,他給姑娘寫了封信,姑娘看麼?"

紫鵑急了︰「死丫頭,你做什麼呢?還嫌姑娘不夠傷心?」

里頭黛玉卻道︰「拿來給我吧。」

林澈的字跡不如他大哥的蒼勁有力,他是學醫的,寫起字來頗有懷素之不羈,黛玉拿到手先是為一手好字嘆了一嘆,繼而讀道︰「吾林氏百年,起于勢微,行醫濟世,仁謙禮和,所圖者惟一虛名耳。先父亡于大義,長兄茹苦含辛扶持幼弟,一肩擔負闔族生死名望,鳳凰惜羽,金翎恥于塵浸,濯泥傷冠,悔不自勝。」不覺道,「這寫的是什麼!我原來只道哥哥文章寫得雖好,寫詩的小才卻不夠,原來弟弟也是這樣的。」心里卻忍不住想,他也算有些良心了。

雪雁還忐忑地在簾外等著,不禁開口道︰「姑娘,三爺身邊的雲荔妹妹還在外頭等著姑娘的回信呢。」

黛玉心里一動,問道︰「這大冷的天,弟弟怎麼還叫人來呢?」

「三爺本來打算親自來賠禮的,因我說姑娘已經歇下了,雖是同宗兄妹,到底男女有別,才沒有過來。」

「叫幾個小廝提好燈送雲荔回去吧。」黛玉抿唇道,「叫她問問澈兒那棉衣還合身不。順說一句,我到底是姓林的,莫把我當外人。」

紫鵑暗暗稱奇,她幾時見過黛玉這麼容易就消氣了?先頭同寶玉最親密的幾年,寶玉便有了什麼惹了她不高興,也至少幾天不理人的,林澈這回說的話簡直誅心,她听了都寒顫,怎麼黛玉竟這麼輕易就消氣了?

黛玉自己卻暗暗想起紫鵑偷听來林家兄弟二人的話時,孔靜嫻說與她听的話︰「澈弟雖說懂事得早,到底年紀還小。」

她也猛然想起來,林澈才十三不到,這樣的年紀,擱在別人家還在父母親膝下承歡,便是她自己也不過是在深閨繡花,可是澈弟卻已然在太醫院里當值,經著那一分分地風劍霜刀了。她自幼喪母,林澈也是幼失慈父,孤兒寡母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京里,視林沫為唯一的依靠,發發牢騷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何況,元妃的行為真的讓這個十二歲的小孩子陷入了一個危險的兩難境地,而這一切,也確確實實是榮國府的緣故。

愧疚一旦佔了上風,便連傷心的時候都不剩下了。

次日一早,林澈果真早早地來賠罪,黛玉的屋子里一片安靜,連聲咳嗽聲都听不到,林家家風甚嚴,雖說紫鵑想跟林澈使點小性子給黛玉出出氣,然而聞琴幾個卻沒這個膽量,恭恭敬敬地給三爺上了茶。紫鵑氣得要跺腳,然而看著林澈眼底的凝重,忽的就沒了勇氣。

過了半晌,才听到黛玉叫人的聲音,紫鵑幾個連忙進去服侍著。林澈眉心一動,依然不動聲色地坐著。

隔了一會兒,只見黛玉著了件青玉色掐腰小棉襖,外頭裹著件鹿皮長衣,低低地挽了發髻,搖搖晃晃地出來,未施粉黛,只覺清麗逼人,他年紀雖小,但也知自家姐姐容貌算是上上佳,不覺臉一紅,忙低眉垂眼地站起來︰「我來給姐姐賠罪。」說著便要一揖到底。

「快起來。」黛玉叫雪雁扶住了他,「原就該是我先道歉的。」

林澈平日里素來寡言少語,又時常住在太醫院里,侯府的下人有時甚至覺得三爺還不如容嘉出現得多,黛玉也是這時才放下了初見時的尷尬,細細地打量了弟弟,見他身量修長,唇目清秀,兩道劍眉利落英氣,應當是見過風雨的,小小年紀,面色並不如一般的公子哥兒那般白淨,卻是說不出的好看。她笑了笑︰「三弟吃過早膳不曾?」

「還未呢,一會兒要去母親處請安,想順便嘗嘗崔嬤嬤的手藝呢。姐姐不知道,崔嬤嬤的醬菜肉絲是一絕,我小時候最愛吃那個,配著小米粥喝,最是舒爽。」林澈笑道,「姐姐與我同去?」

黛玉道︰「你如今也不大呢,就開始說小時候了。」心下又是一嘆。

林澈呵呵傻笑一聲,抿唇低頭,乖覺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總覺得姐弟兩個怪怪的==、還是得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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