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林氏長兄 29今天的更新

作者 ︰ 魚頭小閑

()水溶看著林沫從外頭慢條斯理地踱進正廳來,不覺眼前一亮,復又瞧見林沫身後還跟著個人,停下腳步。

容嘉生得十分惹眼和討喜,他兩頰還有些肉,圓鼓鼓的看著十分可愛,下巴卻尖尖地隱在大衣的毛領中,雪白的狐狸毛領映襯下,整個人顯得十分憨態可掬,頗有些男女莫辨的味道,水溶愣了一愣,先是想起了林沫的妹子,又覺得不對,依林沫的性子,完全不大可能叫妹子被外男瞧見,那這是哪一個?

他正想著,林沫已然介紹道︰「這是我先頭山東那邊的表弟。」

水溶反應過來︰「容狀爺?」

容嘉忙道︰「王爺面前,哪有我們這些人稱爺的話。」

水溶笑起來,他素來習慣在世家公子面前擺禮賢下士的譜兒,是以這個笑容既親切又溫和,他又生得好,真真是面如桃花艷若春光,容嘉到底是個小孩兒,看得差點面上一紅,待得瞧見表哥在旁邊似笑非笑地盯著水溶看,嚇出了一身冷汗。水溶到底是郡王,容明謙並不曾在兒子面前評價過他,是以容嘉不知其底細,只道他好歹是個王爺,尊卑有序,表哥忒大膽了一些。

水溶也瞅見了林沫的視線,笑道︰「泰隱瞧我做什麼?」

林沫眼角一挑︰「並沒有什麼.」

水溶倒也不介意︰「泰隱可否借一步說話?上次得你幫忙,我想著,總得告訴你點什麼事情報答一下。」

容嘉听到這里,便知自己該告退了,正要走,卻被林沫手快,先一步拉住了︰「我倒也沒有什麼要知道的,不過我這表弟,前幾天下場試了試手,過幾天便要放榜了,王爺莫不是來給我們吃定心丸的?」

水溶一愣,隨即笑道︰「科考大事,哪有我知道的道理!」

容嘉趁機縮回了自己的袖子,嚷著要回房去休息,給水溶行了禮便告退了,跑得跟兔子似的,林沫不覺莞爾,在後頭追了一句︰「跑什麼呢,屋里有老虎追你不成?」撿了廳堂里左數第一的位兒坐了,邀水溶上坐。水溶也不惱︰「侯爺自己先坐下了,卻叫小王上坐?」

林沫笑道︰「我自認上回幫王爺的忙不算大也不算小了,王爺就打算用一個消息——指不定還是我知道的,來回我的人情了?」

水溶搖頭︰「這個消息,若是你這個守孝在家的都知道了,那這京里大概有一半的重臣得掉腦袋。」

「願聞其詳。」

水溶環顧四周,確定沒什麼人,才壓低聲音道︰「皇上要給皇子分封了。」

這倒的確是件大事,如今上皇康健,幾位親王中以忠順王為首,並未完全放棄,皇子們漸漸長大,在各部當差,也都是有幾分手段能力的,雖然這會兒這些手段瞧著還太稚女敕,但是假以時日,並不能說他們還會被旁人瞧出來心機。這分封••••••是在京里建府封王,還是要封到外頭去?

先前上皇到禪位時才決定給兒子們封王,原先想說都給個封地叫他們自去,皇上仁孝,說是不如讓兄弟們居住在京,修建豪宅,也好像小時一樣承歡父皇膝下盡孝——廢話,上皇給忠順王的封地在兩廣之交,最是兵強馬壯的,控在京里也就罷了,放他去那里,皇帝這皇位還要不要了。

不過這皇帝,給自己弟弟是舍不得放到外頭的,對自己的兒子呢?

林沫心思回轉了幾分,瞧見水溶臉上探究的臉色,不覺笑道︰「這事就算沒有王爺特地來告訴我,頂多過了年,皇上也是定有準信下來的,何況封王什麼的,也沒有我這樣的人提前知道的道理,王爺就打算用這個來還人情,忒小氣了一點。」

水溶忍不住有些失望。

他發現自打認識林沫起來,自己便諸事不順了,原是做好了左右逢源的準備,誰知叫林沫指使著做了兩件事,忠順王一派遠了他,清貴新臣也疑心他,兩邊不討好。秋狩那事一出,他倒是徹底同忠順王那兒斷了,新臣們瞧他也頗是不同,只是這事起初全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罷罷罷,做到這一步,他總要繼續走下去的,如今諸位皇子中,他對三皇子最看好——當然,自己的私心佔一大片。何況水浮是中宮嫡長,確實最符合正統。不能八面玲瓏,有從龍之功也是好的。所以他得了這個消息,便想來看看林沫的意思。

得到的總沒有失去的好,皇帝有多寵愛林沫,長了眼楮的都看得出來,他的意見不能說完全有用,至少也有點意思。

誰知林沫就這麼把話題岔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遺傳得太好,林沫這個打小長在清貴之家的,居然比見慣權謀的皇子們更精通此道,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要利用他做什麼事簡直是難上加難,水溶忍不住暗自慶幸,幸而本朝沒有姓林的異姓王,不然皇上定是有辦法讓林沫當王爺的,屆時哪里還有別人說話的份兒!

只是水浮確實是好人選。即便不為他自己的私心,比起略為優柔寡斷的五皇子,他的決斷更有當今之風。

林沫卻不這麼想。

以他一個醫者的角度,皇帝身體十分之好,不說三四十年,一二十年的皇位總是坐得穩的,即便這幾年後宮並無所出,但他的身子並沒有問題,想必還會有小皇子出生的,二十年後,誰主風雲哪里是現在說的準的當年廢太子出挑吧?義忠老千歲壞了事他就被立為太子,結果不到一年就廢了,又扶義忠上位,可惜義忠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又當上太子以後連他皇帝老爹都懷疑上了,拉攏了禁宮侍衛就敢造反,可惜即便是義忠被賜死,廢太子都不曾復位——甚至連個封號都沒有。而廢太子與義忠之後,便是忠順王最得上皇寵愛,結果呢?繼位的還是當今聖上。

可見皇位之事著實是說不準,林沫自認為沒有火眼金楮,瞧不出為龍為帝之人的想法,便是瞧出來了也不能說——揣摩聖心是大忌諱。當年那些站錯了位子的世家的下場,他已然可以想見,自己可不能如此。還是做個純臣的好,誰繼位他都不得罪,方能保全林氏一族。

原先合族都低調行事,並無在京里爭權的子弟,他此番封侯,擔的是全族的榮耀,卻也背了不少擔子,若是一步不慎,落得個滿門抄斬之類的下場,豈不成了林家的罪人?

所以林沫只能盡力不給自己惹事。

他輸不起。

要做權臣,擁龍自是最簡單便捷的方法,但也是危險系數最高的一種辦法,林沫雖然年輕,也見過水浮,知道他是有幾分雄心的人,但這並不表示他就要給自己刻上皇子系派的烙印,他不是郡王,一旦有了這個印子,要轉系派是壓根行不通的,即便三皇子多好多出色,也會有失手的可能,屆時他會全盤皆輸。

但討好皇帝就不一樣了。

林沫對于自己要走的路還是很清醒的。

不過失望歸失望,水溶仍舊說道︰「既然如此,那泰隱要我怎麼還你的人情?」

「方才我那表弟,想在京城里置辦個宅子,他一個人住,可是想住個好的,王爺也是知道我不太出門的,這京城自己也不大熟悉,不知道王爺有沒有哪里好推薦」

水溶思忖著,這意思,莫非是要自己送他一個宅子?又不是養什麼外室女眷,養的是山東巡撫的嫡子,他開口忒大了吧。

卻听林沫又說︰「倒也不用替他省錢,容家雖然只有姨夫一個人當官,但世代累積下來,家產頗豐,他嬌生慣養大的,在京里置辦個宅子,姨夫定然是給了不少。」水溶笑道︰「這事本王雖幫的上忙,到底非親非故的,反倒有些不妥,倒是榮國府不是你家親外祖麼,他們在京里住了這麼些年,家里幾個爺們也是慣常走動打理俗事的,便是女眷,據說也是精通此道,何不找他們幫忙?」

這榮國府里頭如今唯一有些交情的只有賈璉,只是賈璉最近上進了,在衙門里頭當差並不得閑,何況他已經辭了榮國府的俗務,若是讓他替容嘉的事奔波,豈不叫他難做?至于別人,林沫避之不及,哪里會想到叫他們幫這個忙,指不定那家人還想著要從這事里頭撈一筆呢。因而便道︰「女眷也精于此道?這事王爺都知道了?看來榮國府的門風不甚嚴格啊。」

水溶尷尬笑道︰「我不過就是猜猜,世家里頭,哪家的女眷不會這些?」

「王爺直說肯不肯幫忙吧。」

話既已說道這份上,水溶萬沒有推辭的道理了,上次林沫幫他,那是真真的救命之恩,也免去了他不少麻煩,安置在北靜王府的替身死了兩個,拎出來一連串的家賊——這忠順王已經把手伸到了郡王的府上了,若非林沫護著,他早沒命了。不過是幫容嘉找個宅子,水溶好歹是郡王,一聲話下去總有人能替他辦妥當的。

只是越想越不對勁。

水溶問道︰「我怎麼越來越覺得,我像是你們家的長隨了?」

林沫笑而不語。

他原本想著讓水溶幫忙的是斷了同賈家的姻親關系,這事由同這些世家交好的水溶去做最是打臉的。然而轉念一想,當今以孝治天下,他總得有辦法光明正大地斷了這關聯,今日之事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他就算是強斷了,也會招人非議。

雖然非議且不怕,但到底是有些不妥。林沫雖說是封了侯爵,到底是讀書人出身,又定的是孔家的姑娘,對于名聲二字看的十分重要。

只是這以孝治天下,他敬林家的尊長也罷了,跟賈家關系遠一遠,應當也沒人說什麼廢話。

到底需要找個由頭。

林沫在心里略略想了一想,便有了主意。他打小跟著父親行醫,因為年紀小,也曾經去過內宅給女眷瞧過病,對于那些世家女子的陰私手段也是知曉的,見多了,自己也能立刻分辨的出來真心假意,王夫人之流的那點手段,同真正的權謀之道相比根本算不上數,他雖然沒心思跟這麼蠢笨的人計較,但是再這麼麻煩下去,他也會很煩躁的。

可惜,林如海居然沒有續弦,不然就名正言順了,不過假若他續弦,萬一又是個榮國府那樣的人家——他心里嘆了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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