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天看到的蘇半山,情況肯定更加糟糕,那等腌人……單是想想就惡心!
吳君鈺悄悄打量了她一眼,知道是被嚇著了,便擺出一副憤然模樣,再接再勵道︰「那個禽獸,生xin惡毒、涼薄、人品下in,通房、小妾、外室、相好……都快趕得上半個翠紅樓了,分明就是一連給姑娘提鞋都不配的髒爛人,若是奸計得逞……」他聲音一頓,目露憐惜,「那姑娘這輩子就算完了,兩年前蘇半山強了翠紅樓的鶯歌姑娘,那年她才十二,現如今他厭棄了鶯歌又向姑娘下手,如此良xin薄情,簡直妄自為人,還有徐氏……她既然能把懷胎的鶯歌推下樓梯,又豈會憐惜姑娘性命,姑娘若是進了知州府大門,不但要被姓蘇的禽獸糟蹋著,還得被徐氏報復,姑娘再要強也只是一弱質女流,如何禁得住?」他說的真切,只差眼含熱淚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所以,沈姑娘**的對象是他而不是蘇半山,那是不幸中的萬幸。
吳君鈺自以為此番言語定然能成功轉移梓蓉對自己的懷疑,卻不知,言多必有失!
在他悄悄觀察梓蓉的時候,梓蓉也在觀察他,心中升起無數念頭,剛開始的確有毛骨悚然之感,可到後來便有些疑慮了。
蘇半山自然可疑,可眼前之人就真的清白麼?畢竟,他才是最容易對自己和連翹下手的人。
吳君鈺不是第一次表達對蘇半山的不滿,然這次和他知道蘇半山對自己有折辱之心時的表現……差別實在是太大。
往事從腦海中一幕幕飛快閃過,之前那些沒有多加思量的事情在這一刻竟是無比清晰。
他曾問過自己對娘親當年不願委身為妾的看法;他還曾夜半去粉頭兒街迎自己歸家,只因為一張醫方;知道她在蘇半山那里受了委屈,他比自己還要憤怒,那時的他腦門上青筋都爆了出來,一副恨不能立時找人拼命的架勢,而不是現在這般喋喋不休,雖然也是憤怒,可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自己可能面對的那些更加不堪的場景……目的xin太明顯了。
越想就越覺得他可疑,到最後卻是整個人都顫了起來,吳君鈺,她將之視為君子的恩人,那等敬重,難道真的是自己瞎眼麼?
梓蓉咬住下唇,緩緩閉上雙眼。
「姑娘莫怕,那些都只是假設,」吳君鈺見她臉色白的嚇人,以為是自己言語太過,忙道︰「我知道姑娘現在肯定對我也厭惡,可、可……事情已經這樣了,咱總得往好的地方想。」
往好的地方的想?梓蓉覺得諷刺,想笑,一揚唇,卻有淚水從眸中滑下。
動不動就哭,真是沒用!
她縮緊了肩,咬住下唇,身子抖得越發厲害。
吳君鈺終于覺出不對,沈姑娘膽子再小也不該嚇成這般才是,「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難受?」說著,就要撈她的手把脈。
「別踫我!」梓蓉猛地抬頭,眸中竟是掩不住的厭惡,她身上的確是不舒服,又酸又疼,更是火辣辣的跟撕裂一般,可這些她都能忍受,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心里的那個猜測!
她看錯了人,信錯了人!
吳君鈺抬起的手僵住,一愣,接著手便無力的垂下,臉上帶了幾分頹然之色,「畢竟是污毀了姑娘清白,姑娘恨我也是應當,這樣,我去看看連翹醒了沒,讓她來伺候姑娘起身,等姑娘身子好些,我自會登門請罪,到時要殺要刮悉听尊便,只請姑娘看開些,不要為難自己。」說完,將擱在床尾處的外袍撈起來,一抖,將那繡暗花的錦繡袍展開披在身上,接著便拿了其它衣物去屏風後頭穿衣。
梓蓉的目光在那袍子上定了一下,布料光滑綿密,略帶些褶皺,可並沒有撕扯的痕跡,「吳公子,」她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輕若耳語。
吳君鈺身子一頓,轉過來,卻見她脊背挺得筆直,咬著唇看他,目光如刀,似乎是想從自己臉上找到撒謊的蛛絲馬跡,玉樣嬌顏只剩下一片慘白。
吳君鈺莫名心驚,「姑娘怎麼了?」
「公子昨晚當真是被下藥了麼?」梓蓉聲音輕顫,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過的企盼之意。
吳君鈺微愣,「姑娘……懷疑我?」
梓蓉緊咬著唇,不言不語。
吳君鈺見她默認,心里一慌,「姑娘為何會有這種想法?」他應該沒露出什麼破綻才是。
「公子昨晚當真是被下藥了麼?」梓蓉不答反問,卻是重復方才的話,甚至連語氣都出奇的一致。
顯然,她對這個問題十分重視。
吳君鈺不明白她為何會單單挑這個問,不過既然問了,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便沉下來,「原來姑娘竟是這樣看待我的!」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是真的生氣還是不敢回答?
梓蓉緊著的背脊一松,整個人像是突然抽掉了魂兒一般,頹然的跌坐在床榻上,口中有腥咸之氣彌漫,卻是用力太過,咬破了唇,可她全然不知疼痛,將床尾處堆疊的女子衣裙取過來。
這套衣裙樣式雖然簡單,可內外的布扣系帶卻不少,稍不注意就會把系帶打成死結,她向來不耐煩穿。
昏迷狂亂之人若是嫌衣衫礙事,必然會大力扯拽,可這套衣裙上,每一個布扣都完好如初,沒有一根衣帶打結。
淚一滴滴濺在淺碧色的布料之上,泅出淺淡水痕。
屏風後的吳君鈺很快就穿好了衣裳,出來時梓蓉還在捏著衣襟系帶掉淚。
吳君鈺眸中有疑惑之色一閃而過,實在想不明白其中蹊蹺,只得繼續裝,刻意沉下臉,聲音冷冷淡淡,「沈姑娘稍後,我先出去了。」
見梓蓉只是默默垂淚,他也不多話,轉身便龍行虎步的往門口走,氣勢很足,剛要伸手拉門拴,動作一僵,接著……冷汗就下來了!
門拴從里頭插上,嚴絲縫合。
昨晚上房中就倆人,自己昏迷、沈姑娘中招,那麼是誰栓的門?還有那衣帶……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大破綻啊!
完了完了,吳君鈺一想到梓蓉的神色,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心直沖到後腦勺,連心尖尖都跟著止不住的顫。
「沈姑娘,」他突然轉身,抿著唇大步走了回來,到床邊上,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再抬頭已是滿臉悔恨色。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陣勢一上來,梓蓉就皺了眉頭,眸光微冷,還要惺惺作態麼?
「沈姑娘,我、我剛才……說謊了。」
梓蓉沒想到他會突然承認,呼吸一緊,無意識的咬緊了下唇,柔女敕唇瓣溢出殷紅顏色,襯著蒼白的臉,顯得越發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