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中,程思哲和眾多的志願者推著獨輪車向站在洪水中建築堤壩的解放軍戰士遞沙袋,那些年輕而剛強的臉上似乎永遠看不到疲憊,他們在水里一泡就是十幾個小時,這種和平年代里的眾志成城,深度感染著程思哲的靈魂。
程思哲不經意間看到一個小戰士胳膊的皮肉都潰爛了,但是吭都不吭一聲。
他放下獨輪車,找了一件膠皮衣套在身上,縱身跳下堤壩,對那名小戰士說,「你上去休息一會兒,我替你!」
那名戰士將他往上一遞,輕松地將他再次投上岸去,並厲聲向他吼道,「糊鬧!你這是添亂,知道嗎!」
「我怎麼是添亂呢,你看看你的手,都成什麼樣兒了!」
程思哲也不示弱,一邊嚷嚷著,一邊還要往下跳,突然一只手在背後拽住了他,他正要回頭責難,竟看到一位解放軍首長的臉,在國外長大的程思哲不懂什麼「幾道杠、幾顆星」是什麼軍餃,但從堤壩上戰士對他敬重的神情知道來者應該來頭不小。
只見那位首長月兌掉帽子,穿上膠皮衣,跳到水中向剛剛那位戰士說,「上去休息,我接替你!「
「首長……我還能行!」
「這是命令!」首長厲聲道,又看了看程思哲,「你小子也去休息,以後再這麼無組織無紀律,不打招呼就往下跳,就把送回老家去!知道多危險麼,隨時都可能漲潮把你給沖走!」
小戰士和程思哲只好悻悻地離去,而看到兩個小子悻悻地走向帳篷,那位首長這才安心干起活來。
到了臨時帳篷里,程思哲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兩管瘡藥,遞給那個小戰士,「喂,給,我要程思哲,你呢?」
小戰士卻懶得搭理他,也不接程思哲手中的藥。
「喂,不至于吧!就這麼氣量,還解放軍戰士呢!」程思哲看著他,夸張地撇著嘴,還一邊撫模著肘部,「你剛才在水里都把我掐疼了,我還沒說什麼呢!」
「對不起!」小戰士偷偷瞅了他一眼,那是一張稚氣未月兌的臉,也就十九、二十歲的光景,一邊瞅著程思哲一邊責怪地說,「全都是你,把我們首長都拖下水了!」
程思哲呵呵一笑,打趣地說,「你就讓你們首長替你一會兒怎麼了?反正都是人民子弟兵!問你呢,你叫什麼?」
「戰友們都叫我栗子,你也這麼叫吧!」
栗子在程思哲的幫助下處理了一下創傷,沒多大會兒,就睡著了,他熟睡地像個嬰兒,讓人看著心疼。
後來,程思哲也迷迷糊糊入夢了,而第二天早上一睜開眼,竟意外地得到了栗子壯烈犧牲的消息!
原來,就在當天晚上,這名剛剛和他結交的小戰士栗子半夜醒來後,就一個人奔向了大壩,死活將連續奮斗了八個多小時的那位首長拉上了岸!可是他太困太累了,不知不覺又竟在水里打起盹來了,等早飯期間都想起他的時候,他或許早就被夜間的風浪給吞噬了。
「烈士」,是一種莊嚴而殘酷的榮譽!
程思哲大哭了一場,為栗子,也為自己,一個二十歲的生命,為國家、為人民流血流汗,那是一個戰士的豪情,這種豪情在很多時候鼓舞著他,要勇敢地去面對生活!
他總覺得,栗子的死和自己多少有些關系,若不是他「添亂」,他們首長就不會替他下水了,首長不替他,他也不會半夜跑回去了……
他依稀能感受到馬瑞安因為他的生父程英浩的死,那種「說不出」卻又「放不下」的沉重和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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