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客棧的名字很普通,也沒有像一般大客棧兼帶著供客人吃飯的地方,在商鋪林立的彌鎮,並不十分起眼兒,不過因素日打掃的都很干淨,掌櫃的和伙計們又非常熱情,因此客人也不少。
楊桃和女乃女乃一路打听,很快就找到了這里。
要說這個客棧,還是那日楊桃離開之前,無語推薦給魚兒的,楊桃雖然有顆比較八卦的心,很想知道無語和魚兒一見鐘情之後的下文如何,但看到魚兒雖說見是她來了,臉上閃過一絲驚喜,眼楮卻還紅腫著,滿臉憂戚之色,也就暫時壓下了自己的好奇。
「魚兒姐姐,這是我女乃女乃。」楊桃見魚兒雖然請女乃女乃坐下,眼中卻露出遲疑之色,連忙開口。「姐姐不必拘束,我女乃女乃人很好的。」
「女乃女乃。」魚兒輕輕地叫了一聲,給女乃女乃端來一杯茶。
「雁兒姐姐怎麼樣了?」楊桃悄聲問。
「吃了兩服藥,比那天好些了。大夫說她是受了驚嚇,又感風寒所致。雁兒本來身子就弱,都是我沒用,沒有護好她。」魚兒往床上看了一眼,眼淚又低落下來。
楊桃本來淚點就低,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魚兒,桃子說你們是從北辰過來的,那邊又怎麼了?」女乃女乃問道,聲音也是低低的,似乎怕吵醒了雁兒。
「還能怎麼呢?不過是打來打去。」魚兒說的話看似輕描淡寫,卻有深深的無奈和悲哀。「其實我們百姓,不管誰當皇帝都好,只要不讓我們家破人亡、背井離鄉的。」
「唉!」女乃女乃深深地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只是魚兒,你和雁兒來彌鎮,可是有什麼親人嗎?」
「要是有親人。那日我又何必出此下策,險些被賊人抓去。」魚兒想起那天的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
「你們,是北國哪個地方的?」女乃女乃又問。
「玉宣鎮。」魚兒輕輕回答。
楊桃知道,當初她到家里的時候,女乃女乃沒多問她什麼。是因為她說她記不得自己是誰了。而且,她早就听說過,村里大多是當初北國發生戰亂時逃過來的百姓,因此女乃女乃問的這麼詳細,楊桃倒並不奇怪,只是確定了女乃女乃和裴逸凡,也是從北國逃過來的。
就像女乃女乃對她的事情問的很少一樣,她也很少問女乃女乃的事情,比如女乃女乃他們從哪里來。為什麼家中只有女乃女乃和裴逸凡兩個人等等。倒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她覺得,只有祖孫兩的家本身就是一種悲慘,不忍心多問而已。
「那魚兒姑娘,一定姓林了。」女乃女乃的話依然很輕。
「女乃女乃?」魚兒有些驚訝地看著女乃女乃。「你也是北辰過來的?」
「我娘家也是玉宣鎮。」女乃女乃的語氣頗為感慨。「我還以為,當年的戰亂,咱們玉宣鎮的人,已經跑光了。」
「沒有。還有好多留了下來,只是誰曾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不服新皇統治的。」魚兒的聲音更低,神情也更加悲傷。「要說這皇權之爭,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呢!「
「魚兒。」女乃女乃拉住魚兒的手。「先把你妹妹的病醫好,如果實在沒地方住,就去俺們村吧!村里的人都很好。而且也大部分,都是從北國過來的,大家彼此有個照應。只是可能會清苦些,不知道你們姐妹能不能適應。」
說起自己的村子,女乃女乃的臉上也沒了那麼多沉重。楊桃很明白女乃女乃的心情。就算她那天不曾說過要魚兒她們回家里住的話,只看在她們是女乃女乃的老鄉的份兒上,心地善良的女乃女乃,也定是能幫襯一把就幫襯一把。
「連生死都經過了,還有什麼不能適應?」魚兒低低地說,又沖女乃女乃俯身行禮。「只是麻煩女乃女乃了。」
「有什麼可麻煩的,都是經過的,都不容易。」女乃女乃的語氣又開始低落。
楊桃雖然從未經歷過戰爭,但從電影電視劇中看到的也不少,知道無論何時,只要有戰爭的地方,最慘的就是百姓,不禁使勁兒往女乃女乃身上擠了擠。
本來楊桃是想給女乃女乃一個溫暖的懷抱,不想女乃女乃卻會錯了意,以為她們的話,讓這孩子想起了點兒什麼,更加以為楊桃也是北辰逃過來的,只是受驚嚇太多,才忘了自己是誰,又深深嘆息了一聲。
「魚兒,手里的銀子還夠嗎?」女乃女乃又問道。
「那日桃子妹妹給留下了五兩,那位吳公子,也給我們姐妹留下了很多,還盡夠。」魚兒說著,眼淚又低落了下來。「要說我們姐妹也還算幸運,遇到了好人。」
「都不容易,幫一把也是應該的。」女乃女乃說著,站起身來。「桃子每過幾天都要來鎮上一趟,有什麼事情,盡管對她說,等你妹妹好些了,就到俺們村來吧。」
「謝謝女乃女乃。」魚兒的語氣依然輕輕柔柔的,若是她到了村里,跟柳桃倒是能合得來。
「女乃女乃,魚兒姐姐和雁兒姐姐如果過些日子就到村里,住在哪兒啊?」走出客棧,楊桃忍不住問。
听女乃女乃話里話外,好似並沒有想要那姐妹兩個住在家里。
「你路大娘家旁邊有兩間草房和一個單獨的院子,本來有一家子在那里住過,後來北邊平靜了些,那家子就搬來這鎮上住了,可以讓她們姐妹先住著。」女乃女乃語氣中露出一絲欣慰。「你前兒一說,你大娘和柳嬸她們,就抽空著手打掃了。」
「女乃女乃,你和路大娘柳嬸嬸都是好人。」楊桃由衷地說。「要不是你們,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了呢!」
「桃子,女乃女乃看你剛才好似想起了什麼,是嗎?」女乃女乃邊走邊問。
啊?楊桃怔了一下,隨即明白女乃女乃是誤會了她往她身上緊靠的意思。但她總不能說,她那個時候是在很有深度地感慨戰爭之罪吧!只好搖了搖頭。
「不是,女乃女乃,俺只是听你和魚兒姐姐說打仗的事兒,覺得身上涼涼的,有些害怕。」
女乃女乃點點頭,拉起楊桃的小手,向馬車那里走去,裴逸凡還在車上等著,跟女乃女乃和楊桃一起去做衣裳。
本來楊桃是想要裴逸凡一起跟著去平安客棧的,但女乃女乃執意不肯,楊桃也就沒再堅持,只是覺得,女乃女乃對裴逸凡保護的過于周到了些,幸好她來了,要不然,這裴逸凡還不被養成溫室里的花朵了。
且不說楊桃和女乃女乃、裴逸凡如何去逛街做衣裳,卻說這平安客棧中,魚兒見楊桃和女乃女乃走遠,連忙喚起躺在床上的少女。
「雁兒,可以起來了。」
「恩。」床上的雁兒答應了一聲,掀開被子,忍不住抱怨。「幸虧這被子不厚,不然我就被捂死了,你也不知道少給我蓋點兒。」
「小蹄子,少說兩句能憋死你啊!」魚兒瞪了雁兒一眼。「剛剛的話你都听到了,還不趁著這邊沒事兒,去稟報給……公子。」
「你怎麼不去?」雁兒不服氣地反問。「我這裝病裝的,都快累死了。」
「快去!」魚兒恐嚇道。「否則,我下次就不是賣身救你,而是賣身葬你了!」
「說不過你!」雁兒嘟起了嘴,卻又滿臉疑惑。「真不懂了,公子怎麼會對這個小丫頭產生了興趣。」
「你管那麼多!叫你干什麼,你就干什麼就對了。」魚兒的聲音低的如同耳語。「雁兒,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就只將今天的事兒原原本本地學一遍就好了,可別問太多,你要知道,咱們這位公子,可不是你表面看的那麼溫和。」
「我知道輕重。」雁兒神情一凜,忍不住打了寒戰。
要說那個人,表面一團火,心里一團冰,臉上笑著,心里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這個從小跟在身邊的人,又怎麼會不了解呢!不僅她了解,魚兒也一樣了解。只是她畢竟年紀還小,真的有些好奇,他這一次居然搭上她和魚兒兩個,去接近那麼一個小丫頭,不知道那小丫頭,究竟是什麼人。
與此同時,平安客棧後院的一間房子里,有兩個人正在竊竊私語。
「你為何要如此用心接近她,難道,她真的是你要找的人?」
「還不知道,但是,不排除。」那人微微笑著,仿佛眼前和內心,都是最賞心悅目的美好。「而且,其他兩個,不是還沒有打探到嗎?總之,一個也不能放過。」
「只是這次,把沉魚和落雁帶出來,那邊,會不會引起大公子的人懷疑?」
「他,听聞也在彌鎮。」那人的聲音,立刻變得冷如寒冰。
「是,我是這麼听說的,但沒敢派人去打听,總怕沒打听到什麼,反倒暴露了咱們的行蹤。」對過的人低低地說。
「不必理他,咱們做咱們的。」那人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溫和溫暖。「盡快派人去打听出其他人都在哪里落腳,我們必須在他之前找到正主兒。」
「是,我這就去安排。」那人答應著,正要離開,卻又輕喝了一聲。「誰?」
「是落雁。」那人端起桌上的茶,輕輕抿了一口,不慌不忙地說。「跟在我身邊這麼久了,你居然還听不出來她們四個的腳步聲,真是太不用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