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降,空氣中傳來夾雜著血腥的泥土氣息。♀
昏暗的偏殿內,燭光晃動。
「我雖是不該救他,但現在也不是不可挽回啊,你的手上不是還有他的妻兒嗎?也許,也許我們還有勝算……」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角,努力的想要改變他的決定。
一直以來覺得自己對待感情是個淡薄之人,可城樓之上,他說出那個「滾」字時,我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那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是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我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不論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我終究還是陷進去了。
「怎樣挽回現在的局面是我的事情,你的利用價值已經沒了,所以離開這里吧……」他神情漠然,和先前那個溫柔繾綣的維洛判若兩人。
利用價值?
「我的利用價值是什麼?」抬眸對上他深邃的目光,問道。
他避開我的眼神,微微垂下眸子︰「昭文公主,唐歡,還有木槿夫人,都是因為你才歸順益國的,這就是你的價值
「這麼牽強的理由,我才不會相信,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事情?」努力想要捕捉他眼中的深意。
「……」
見他不語,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為了景兒,你和我說實話好不好?」
「景兒……」維洛的眸光有些閃爍,起身背對著我,道︰「我不希望景兒跟著你過顛沛流離的生活……」
緊閉的殿門被推開,伴著沙沙的雨聲,一個黑衣護衛端了個藥碗疾步走了進來。♀
維洛接過藥碗,揮手示意他出去,而後一手扣住我的手腕,沉聲道︰「這是墮胎藥,喝了它以後,你就自由了
墮胎藥?!
腳下一軟,頓時覺得天旋地轉。
「就算我沒有利用價值了,但景兒是無辜的……他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為什麼不要他了……你怎麼忍心這樣做……你還是不是人……」我聲嘶力竭的哭喊著。
維洛扣著我的手僵了一下,低聲道︰「無毒不丈夫,于成大事者而言,這又算得了什麼?」隨即用力攫住我的下巴,將那碗黑乎乎的湯藥灌入了我的口中。
我拼命想掙月兌他的手,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看著他絕然的神情,簌簌的淚水滴落在熱氣騰騰的湯藥之中。
他果然是這個世上最狠毒的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忍心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
一聲巨響傳來,維洛手中的藥碗月兌手掉在地上,殘余的湯藥伴隨著碎片濺落一地。♀
唐歡領著昭文公主、木槿夫人和泥萌破門而入。
一股冰冷的殺氣在殿內彌漫開來。
「畜生!」唐歡從袖中模出幾根銀針,作勢就要朝維洛射來,木槿夫人抬手將他攔住。
昭文公主和泥萌快速上前將癱坐在地上的我扶起來,一邊詢問我的情況,一邊怨恨的看向維洛。
將將站起身子,只覺眼前一黑,一陣劇烈的絞痛自月復部傳來。
「我們先帶流蘇離開這里
木槿夫人說完這句話,唐歡應聲上前將我抱入懷中疾步走出了宮門。
離開維洛,失去景兒,這便是我的宿命嗎?
唐歡駕著顛簸的馬車,奔馳在崎嶇的山路上,馬車內木槿夫人、昭文公主還有泥萌都是一臉疼惜的望著我。
我用力抬起手,攥住木槿夫人的衣袖,嘶啞著嗓音道︰「娘……救救景兒……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沒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傻孩子,他想要放你自由,你又何苦為自己多添負累木槿夫人用溫熱的手掌拂過我虛汗淋淋的面頰,神色里有難言的痛苦。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執著的想要留下這個孩子,是對維洛的不舍?還是對他仇恨?也許這些都不重要……
烽火連天,舉國戰亂。
逃離徭興的三天後,意外遇到了蕭然。
當然,這個意外是對于我而言,至于蕭然本身,他可能是有意而為之。
得知我的情況後,蕭然半張面具下的面容微微怔了怔,神色不明的看了木槿夫人一眼,隨即道︰「現在哪里都不太平,你們還是隨我回桐山吧!」
蕭然的提議自是好的,畢竟我們這一群人對桐山都不陌生,戰亂雖起,但桐山那里人煙稀少,應該還未被波及。
只是我們從隆城繞行回婁國的途中勢必會遇到關卡,商議良久,最後決定喬裝成商人來掩人耳目。
木槿夫人每日都會給我一粒保胎的藥丸,說是只要我堅持服用滿一個月,月復中的孩子就算是保住了。
我謹遵囑咐,一刻不敢怠慢,因為這個孩子是我現在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顛簸的馬車內,我抬手掀開簾子,只見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年,隆城的萬棵流蘇樹再次開了花。
東城門外的石壁之上依舊清晰可見維洛的題字,只是如今事過境遷,身為流蘇的我,再不會為石壁上的內容而感到欣慰。
相反,一種無聲的恨意悄悄爬上心頭。
「流蘇姐姐,我好像感覺到景兒在動了哦!」泥萌將手撫在我隆起的小月復上,一臉興奮道。
「是嗎?」木槿夫人聞言執起我的手,將食指與中指搭于我的脈搏之上,片刻之後會心一笑,道︰「胎象穩了,從脈象上來看應該是個男孩
聞言,泥萌和昭文公主面露喜色,就連外面駕車的唐歡和蕭然也朗笑出聲,爭搶著要做景兒的干爹。
婁國邊境,邑江岸邊。重兵駐守的關卡前,我們照例下了馬車,接受詢查。
「你們是做什麼的,來婁國是經商還是探親?」一個士兵抬手攔住我們。
唐歡朝他作了個揖,恭敬的回道︰「這位官爺,我們是婁國人,本是要去益國經商的,只是現在戰火四起,這才不得已又折返了回來
「哦?」士兵掃了唐歡身後的我們一眼,隨即道︰「既是婁國人,那就拿出路引來
這……
唐歡眉頭微蹙,回身看了一眼昭文公主。
昭文公主上前,將手腕上的翡翠鐲子捋了下來,塞到那個士兵手中,低聲道︰「官爺,你瞧這戰火紛飛的,我們的東西早就丟的差不多了,只顧著逃命,哪里還顧得上路引啊!」
士兵掂了掂手中的鐲子,眼中閃過貪婪的笑意,不動聲色的將鐲子塞入懷中,道︰「你們過去吧!」
「謝謝官爺!」
昭文公主回身正要扶我上馬車,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前面的可是昭文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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