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天際,月上枝頭。
後院的竹林深處傳來陣陣鳥鳴,蕭然踏著冷月清輝空手跨進了前廳。
「怎麼?」我起身迎上去,問道︰「沒有人?」
蕭然微微搖了搖頭,望著我的眼神中有莫名的情緒。
「到底怎麼了?」被他看得心頭一慌,扯了他的衣袖急切道。
「你跟我來蕭然並不多做解釋,拉著我往竹林後的房間走去。
不知為何,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襲來,我腳步頓了頓,隨即甩開他的手,低聲道︰「是他對不對?」
蕭然停下步子,看了眼我手中熟睡的景兒,道︰「我點了他的穴道,你想問什麼就自己去問吧!他在你房中
「解了他的穴道,放他走吧,我不想見他轉身要回前廳,蕭然卻抬手擋住了我的去路。
他眼神中泛出一絲怒意。
我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道︰「我真的不想見他,你讓他走,以後不要再踏進集安堂!」
「你心頭的疑問不想解開了嗎?如果他有苦衷,有原因呢?」蕭然強行從我手中奪過景兒,「你若是真的放下就與他說清楚,我不希望你以後有遺憾
知道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甚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身朝房間走去。
房間里一片漆黑,我推開半掩著的房門,借著淡淡的月光模到桌前點了蠟燭。
床邊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一頭濃墨色的長發掩了半張面容,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該叫你未央還是維洛呢?」矮身坐到桌旁,看著他僵直的背影,心頭隱隱有一絲沉悶的疼痛。
蕭然雖沒有點他的啞穴,但他卻默著一言不發。
起身到他面前,抬手撩開他臉前的長發,借著昏暗的燭光,看清他蠟黃色的消瘦面容,我的手指微微僵了下,輕聲問︰「你怎麼了?」
「……」他微微閉上眸子依舊不說話。
「你來這里干什麼?還有你這麼看重的江山,為何輕易拱手送人了?」我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態,貼到他近前。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來,我這才看見他用力咬住的下唇溢出點點殷紅。
「罷了!」努力壓制住幾欲爆發的情緒,背過身道︰「我去讓蕭然解開你的穴道,你走吧,我和景兒與你再無瓜葛,也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抬手拉開門扇,蕭然淡紫色的身影正直直立在眼前。
「干嘛要偷听別人說話?」我白了他一眼,從他手中接過景兒,轉身想要離開。
他卻抬手將我的穴道點住,氣悶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蕭然將我和景兒抱進屋子,然後回身解了維洛的穴道,在我們以為維洛會說些什麼的時候,只覺眼前白影一晃,維洛竟閃身飛出門外。
蕭然身形如風,拋下我和景兒急速追了上去。
「先解了我的穴道再去追啊!」我奮力的呼喊聲被融進沉沉的夜色,回應我的只有竹林深處幾聲低低的蟲鳴。
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我懷中的景兒卻忽然動了動,僵住的手臂險些將景兒摔下去,額頭滲出細細的汗珠,瞥了眼門外,仍不見蕭然回來。
萬一孩子摔下去可怎麼是好,心頭正慌著,景兒閉著眼楮哼了兩聲,隨即轉頭隔著衣料在我的胸前蹭啊蹭,微微張開小嘴,一副要吃女乃的模樣。
只覺手中一輕,景兒自我手中滑落而下,我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還來不及反應,卻見一雙大手穩穩將景兒接住。
抬眼一看,來人卻是慕賢……
「既然你不想要這孩子,那我便勉強將他帶走了!」慕賢一身黑色夜行衣,挑著那雙平凡里卻透邪性的眉眼道。
「把孩子還給我!」見來人是他,心道不妙,只覺氣血一陣翻騰,喉頭有股腥甜慢慢溢出。
「你的好相公維洛陰險卑鄙,用下作的手段贏了戰事,我退回婁國卻又被你師兄和我的好姐姐一路追殺,呵!我現在帶走你的孩子,若是想要回孩子就用維洛的人頭來晉然城外三里的破廟中與我交換!」慕賢說完乘著夜色快速消失在了竹林盡頭。
我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泥萌,只是她過來以後既解不開我的穴道,又幫不上忙,知道事情的經過後只是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維洛被蕭然五花大綁扛回來的時候,泥萌哭得幾乎快要昏過去了。
蕭然解了我的穴道,我身形一晃便軟軟倒在了地上,他慌亂的扶住我,又推了推一旁的泥萌,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景兒呢?」
「景兒被搶走了……景兒被慕賢搶走了……他說讓我拿維洛的人頭去換……」我泣不成聲的低念道。
被蕭然困住的維洛神情怔了怔,片刻後沙啞著嗓音開口道︰「他把景兒帶到何處去了?」
蕭然起身解開他的繩子,道︰「這下即便我放你走,怕你也是不願走了
維洛沒有理他,側身繞到我近前,將我扶起,低聲道︰「我隨你去,景兒一定會沒事的,放心好了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蕭然就不會點我的穴道,我的穴道若是沒被點,我拼死也不會讓慕賢帶走景兒的……」我一邊捶打著他的肩頭,一邊哭道。
「是,都是我的錯,我罪該萬死……只要能把景兒救回來,我的命給慕賢又如何……」維洛一動不動任由我一拳一拳的砸在他清瘦的身軀上。
「夠了!救景兒要緊,慕賢到底在什麼地方?」蕭然攥住我的拳頭,急切道。
我這才回過神來,轉身從床下模出各種毒藥和銀針揣進袖中,才道︰「他讓我去晉然城外三里處的破廟換回景兒
因為整個心思都在救景兒身上,所以我並未發現身後的維洛有何異樣,只是偶然一瞥間恍惚看到他痛苦的神色,和抿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唇。
蕭然駕著馬車一路狂奔,因為此行危險,我們並沒有帶上泥萌,顛簸的馬車內只有我和維洛二人,一時間氣氛沉悶到了極點。
看著我緊張的神色,維洛終于打破沉默道︰「放心,他即是讓你拿我的人頭去換,便不會傷害景兒,他的目標是我,不是孩子
「可是景兒對我來說比生命還重要,至于你的人頭,我不在乎,他願意拿去就拿去,像你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我別過臉不去看他的表情,語氣冰冷道。
維洛發出一陣低低的苦笑,隨後道︰「你說的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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