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若身化琉璃
我傻傻的坐在床沿上，呆呆的望著潔白的天花板，腦子里閃過許多的事情，從我進入萬妖之後的一點一滴，一直到遇見黑凰時所見到的幾幅畫面，每一個圖像就像壁畫般深深的鐫刻在我的腦海中，每一副似乎都沒有什麼聯系，但是卻隱隱透著詭異，徒然，我心中一動，一副特別的圖像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圖像的主人穿著金袍金甲，猩紅的披風隨風飛揚，九日耀天的圖案透著正當光明的氣息，普照著世界，但是讓我詫異的是，這個人的臉不是我，而是太勛。
太勛的穿著同我手持軒轅劍演化金烏甲的時候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手上沒有劍，只有一尊小巧的銅鐘，是的，金黃色的銅鐘上刻著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而這些文字我卻是一點都不懂，連見都不曾見過。
金袍金甲的太勛，就像一尊金色的神邸，仰望著蒼天，手中的銅鐘就像被人敲打一般發出清脆的鐘聲，猩紅的披風存托著修長的身形，宛若一尊上古才有的聖皇，透著無限威嚴。
「我若身化琉璃，必當普照天下
太勛嚴肅的說著，表情如同被雕刻出來似的，幾乎凝固在了一起，完全沒有常人那種肌肉抖動的感覺，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我面前的圖像便消失了，就似這句話所帶來的是一種埋藏在心底，揮之不去的死亡氣息，那是種避無可避的恐怖感覺，我隱隱有種不安，似乎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我拿起電話，手指在按鍵上停頓了一會，還是重重的按了下去，當電話接通的瞬間，太勛的聲音透著不耐煩的情緒吼道︰「喂，我說你又有什麼事，還沒離開兩分鐘，怎麼又打來了，別告訴我，你躺著都能抓狂，有事就說……」
我自動忽略掉多余的廢話，只是對著話筒輕輕的說了一句︰「我若身化琉璃，必將普照天下
「 當」
手機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摔打聲，緊接著，我面前的空氣泛起一陣漣漪，太勛從漣漪中走了出來，雙手用力的抓著我，急切的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若身化琉璃，必將普照天下
我如實的說著，而後就見到太勛似乎被抽干了力氣一般，疲軟的癱坐在地上，口中反復的念叨著這行字。
「我若身化琉璃，必將普照天下
「我若身化琉璃，必將普照天下
「我若……」
他念的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成了連綿不斷已經听不清楚的綿音，听得我幾乎頭暈腦脹，昏昏不知日頭。
「哎」
一聲嘆息結束了近乎痴呆的動作，太勛低垂著頭，喃喃自語道︰「天意啊，真是天意啊，看來師傅他說的都是真的，是福是禍，終究還是躲不過，這麼多年了，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雖然他真實的年紀幾乎是尋常老頭的一倍有余，但是他保養的就像三十歲那樣，本就顯得年輕，不過當他開始念叨這句似乎帶著魔力的咒語時，他的身體和身心便以肉眼可見的程度發生了改變。
以前的太勛就像初生的朝陽，有著無限的活力，現在的太勛更像那落幕的夕陽，透著腐朽和哀怨。
我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急忙出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難道這句話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嗎？」
太勛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我，沉默半響之後，輕輕的吐出三個字，便率先走了出去。
「跟我來……」
這是一塊位于住宅區後頭的荒地，荒地上雜草叢生，荒涼的讓人覺得淒涼，偌大的千畝方圓，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墓坐落在荒地的中心，若是在加上一些夕陽晚照，烏鴉長鳴，便會真實的還原一份只有電影中才有的場景—鬼冢。
墳墓並不大，反而很小，五米長寬，但是我決然不敢小看這座墳墓，因為我清晰的看到墓碑上那宛若騰龍的歷史氣息以及黑色的死氣，當什麼東西積累到這種程度，無疑都是十分可怕的，起碼我就覺的這東西很恐怖。
墳墓很精致，不大的佔地卻是五髒俱全，除了通用的墳包和招魂幡之外，在托墓碑的地方有著一尊石刻的神獸，龍九子之一，用民間的說法便是霸下。
霸下很魁梧，不過相比起它所托起的石碑，它便顯得有些渺小，這石碑似乎是這座墳墓中最為大氣的東西，黑玉石雕琢的碑體，有著天然的華貴和大氣，這反而不像墓碑，倒是有些類似藝術品。
如果我不是看到那宛若騰龍般的死氣和歷史氣息，我一定會覺得這是某個無聊的家伙所做的一個惡作劇，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墓碑上字居然會如此的簡單，簡直堪比唐代女帝的無字碑。
兩個字，卻是這世界上看的讓人蛋疼的兩個字，血紅的色彩涂在這兩個字上顯得十分的可笑，因為我更本無法用語言去形容我對師父這兩個字作為墓碑的任何感受。
太勛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失落的說道︰「無名中來，無名中去，無名歸于天地，既然生無含義，死必當如生般，沒有塵埃，生死本就一笑談，誰能看得破，誰能忘的了，無名，無名，本就無名
聲音很蒼涼，很古樸，完全不像是一位跪坐在墓碑前低訴的人所說出來的話，就我感覺，這更像是一位虔誠的教徒在舉行某個瘋狂的儀式那般，有些荒誕不羈。
太勛念叨完這些類似咒詞的東西，雙眼微微閉合，再度睜開眼的時候，整個人就似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沒有絲毫生機可言，眼中空空洞洞，沒有焦點，整個人如同一尊木偶機械的跪在那里，嘴唇由淡紅逐漸變成了抹了血一般的紅色，雙唇一開，念叨出一句話，而這句話，恰恰便是我告訴太勛的語言。
「我若身化琉璃，必將普照天下
這是句極為普通的話，也是句特別令人煩躁的話，因為從我告訴太勛開始，到現在已經念叨了不下數十遍，縱使耐心再好的人，也會因此感到厭煩，而太勛卻是如此認真，甚至一絲不苟的一字一句的念叨著，恍如在等待著什麼，或者說是什麼在等待他。
「嗷」
詭異的龍吟聲起，而龍吟發出的地方赫然便是那尊墓碑的上空，我眼睜睜的看著，那團死氣和歷史氣息盤旋在碑體旁，婉轉在霸下的龍頭上，逐漸衍生，幻化出一條黑色的五爪神龍。
這，居然是條黑色的五爪神龍，這絕對是我所從未見過的龍之皇者，因為在我的傳承記憶中，能生五爪的必定是龍族中的皇者—龍神，而龍神的龍體從來都是金黃之色，這象征身為皇者的龍，必定尊貴無暇，九五之高。
但是這條龍卻完全顛覆了我所有的傳承記憶，縱使這條龍只是黑氣和歷史氣息所化的虛假之龍，也完全讓我無法接受它五爪的事實。
神龍盤旋于空，雙目如電，掃視了我們一眼，而後龍體散開重新化作一團黑霧，黑霧延伸，化作人形，準確的說，是化作一個穿著黑衣的老頭。
老頭駝背彎腰，一點都沒有剛才神龍傲視蒼穹的氣勢，普普通通的模樣，說的不好听的，就是半截入土的枯瘦臉孔，而就是這麼一位行將就木的老頭，身為萬妖東皇的太勛卻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喊了一聲師傅。
老頭從空中漫步而下，走到了太勛面前，伸手拍了一記太勛的腦袋，突然喝道︰「懂了？」
太勛一改空洞的樣子，苦著臉，回答道︰「不懂
老頭搖搖頭，對著太勛腦袋又是一記響亮的腦崩，氣道︰「不懂，你過來做什麼？」
太勛幽怨的看了眼老頭，見他低頭看向自己，急忙腦袋一轉指著我道︰「我不懂，他懂
我當場愣了，還沒反應太勛這話的意思，老頭便屁顛屁顛的走到我面前，眯著眼看向我，嘴中還嘖嘖的發出聲音道︰「乖乖，這小子還是個異種，體內都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金烏？鳳凰？黑色的血煞，難道是血海的力量，咦，居然還有人皇的氣息，奇葩，真是奇葩
我滿頭黑線的看著面前這位一出現便給了我為老不尊感覺的老頭，張著嘴，硬是吐不出一個字，甚至到了現在，我都沒搞懂這兩個家伙是什麼情況。
莫名其妙的把我帶到這里，又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場師徒秀，然後莫名其妙的告訴我我懂了，最後莫名其妙的說我是奇葩，這是想怎樣，這到底要干什麼？
我張口便喊道︰「老頭。你……」
腦門一痛，得，這待遇跟太勛倒是一模一樣，還別說，快入土的家伙，這手勁當真不清，起碼打的我都呲牙咧嘴了。
老頭得意的抖了抖眉毛，目光一轉掃到我的左臂上，神色有些嚴肅的問道︰「你見過鳳凰族的那個家伙？」
我不禁有些被他的話說的模不著頭腦，弱弱的回答︰「你說的是哪個？」
「這個」
老頭手一指，指的地方便是我的左臂，左臂上的鳳凰圖案猛的一亮，如同活過來一般，不住的發出沉悶的抖動聲。
幾乎同時，我就感覺我的左臂就像一根被燒紅了的鐵棍，熱的發燙，縱使我金烏和鳳凰雙重的體質，依舊感到那種動人心魄的熱度，但是奇怪的是，縱使感覺中的溫度再高，我的左胳膊依舊沒有半點燒焦的跡象，反而那只鳳凰越發的靈動起來。
老頭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他走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也許老頭說的便是黑凰，于是點點頭，黯然的說道︰「走了，追隨鳳神去了，他說，這件事也許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走的時候，充滿了笑容和愛意，走的很開心
「恩」
老頭點點頭，感嘆了一句，下一刻，他的腦袋便直直的看著天空，猛的爆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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