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陪長安在街角散步,听流浪藝人拉小提琴,是古老的歌劇調子,時而深沉幽遠,時而悲壯磅礡。♀
司機開車來接,查理的黑色轎車,查理攬著她的腰,在車里沉默。
長安看他,他黯藍色的眼楮在微弱光線下目光沉沉。
車子停在門口,長安下車,站在院子里看到自動車庫門緩緩升起。
只有一輛,藍色菲亞特小轎車靜靜地停在那里。
長安兩手輪流把袖口往下拽了拽,天氣有點冷。
查理察覺到她的動作,把她攬到懷里來。
「冷嗎?我讓人煮一點湯。」
長安點點頭。
長安在三樓的小屋里待到很晚,她坐在軟軟的地毯上把玩幾顆鏤空的鈴鐺,一共五個,拋起一個,把剩下四個一把抓起再接住,再把那個拋起,把手中的四個都扔下,如此反復,樂此不疲。
查理在旁邊看書,偶爾撐著額角看她顛來倒去地玩。
屋子里靜靜的,只有鈴鐺清脆的聲音,起起落落。
查理合上書,從身後把長安整個抱進懷里。
「安,你會想家嗎?」
「還好。」
「你想回中國看看嗎?」
「有機會的話當然想。」
查理把臉埋在她頸窩里,親她的脖子,肩膀。
長安轉過身來把他的臉捧起來︰「你怎麼了?」
「我覺得你有一天會離開我。」
長安盯著他的眼楮︰「離開你?」
「嗯。」
「怎麼突然這麼難過?」
查理不說話,他摟著長安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以前不這樣啊,查理,你什麼時候學會玩這個了?」
「……」
「你每天都在想什麼呢?那麼多工作不夠你費腦筋的嗎?」
「……」
「你已經三十二歲了,文森特先生!!」
「……」
長安笑了起來,她半跪著直起身子來,抱住查理,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
「那你會離開嗎?」查理問她。
「說不準哦,寶貝兒。」長安咯咯咯地笑了。
查理一把將她壓在地毯上︰「嘲笑我?」
長安臉上笑意未散,亮晶晶的眼楮在說︰就這麼點兒手段?嗯?
查理貼近她,與她纏綿接吻,用了心,火熱卻柔情地舌頭與她跳舞。長安有點喘不過氣。
查理捉住她的手,身體、呼吸,感覺他通通掌握。
她的身上,發絲里有一種好聞的味道,一股清雅柔和的茶香。
這茶香像一味藥,讓查理不能自抑。
管家羅賓卻突然來敲門。查理怔了一下,親了親長安的額頭。
長安整理頭發,看著查理扣好襯衣打開門走了出去。一定有急事,羅賓不會這麼沒眼色。已經十一點了,長安決定回臥室去。途徑書房,听到查理在講電話。
她簡單淋浴,穿著小裙子鑽到被窩里去。
長安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查理進來,他趴在床邊,吻她額角。
「安,我要出去一趟。」
長安點點頭,摟著他的脖子親他的嘴唇︰「我等你。」
查理換了一身衣服,長安听到他拿起桌上的腕表,然後慢慢關上臥室的門。
長安睡到半夜醒了,再也睡不著,查理還沒回來。她去廚房熱一杯牛女乃。小鍋放在火上,把盒裝的牛女乃倒進鍋里。佣人听到動靜,起身問她需不需要幫忙,長安說不用,推她去睡覺。
牛女乃熱了,長安倒在厚瓷杯里,雙手捧著回到臥室。
窗口掠過一道光,長安以為是查理回來了。
她從床上下來趴在窗戶上看,月光之下,院子里有一盞路燈,借著微光,長安看到打著近光的車子停在院子里,車庫的自動門正緩緩升起。
是查理的黑色房車。
長安看著房車入庫,司機從車庫里出來。♀
司機的房間在二層,長安听著他進了別墅,跟羅賓說了兩句話,然後兩人各自回屋。
長安披上一件衣服,離開臥室。
她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拿著那個瓷杯,慢慢地下樓,別墅里很安靜,長安穿著軟軟的拖鞋,幾乎听不到腳步聲。
別墅坐北朝南,車庫位于院子東側,由別墅一層可直達車庫。
從別墅一側的樓梯間下到一層,左側有一扇門通向車庫,右側的走廊連接一樓的大廳,正好在回旋樓梯的側面。
長安打開小門,被車庫里的低溫凍得打了一個哆嗦。
她沒開燈,舉著手電走了進去。
一共四個車位,一般情況下,加上查理買給長安的小轎車,剛好停滿。
此時的車庫里有三輛車,長安的藍色菲亞特,查理的轎車,以及那輛剛剛回來的黑色房車。
長安打著手電走到房車前面,把瓷杯放在地上,腦子里回憶著韓威在電話中所說的位置,用手指模索著。
長安模到了幾點小小的不易察覺的凹痕。
她關掉手電,閉上眼楮,排除視覺帶來的干擾。
沒錯,車已經修過。
對于車身上大面積的凹痕,一般通過幾個點將車身外表面焊接在機械手臂上,然後控制機械手臂用合理的力度將凹陷處吸出,然後斷開連接,去掉焊接留下的痕跡,除塵,掛膩,上漆。
修補的工藝很好,但時間緊迫,仍然不可能瞞過人類感覺的測量。
那幾個淺淺的小凹痕,就是當時的焊接點,每一個只有黃豆粒那麼大,但長安還是感覺得到。
是巧合,還是故意。
她打亮手電筒,在安靜的車庫里思索。
院子里突然傳來聲響,只隔著車庫的門,長安听得很清楚。
管家羅賓急匆匆出去打開院門。
是查理回來了。
長安打著手電快步向小門走。
走到門口又想到了什麼,她回到原地找到瓷杯拿在手里,又繞到自己的小轎車後面,打開後備箱,把手電筒和腳上的拖鞋月兌下來放進去。
她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往回走。
幸好文森特先生愛干淨,車庫里常常有人打掃,長安才沒有踩到什麼鋒利的東西扎傷腳。
光線太暗,長安走不快,終于模到門,打開,關上,大廳里的燈亮著,照進走廊,長安沿著走廊一路小跑。
當長安走到走廊,抬腳邁上回旋樓梯的第一級台階的時候,門開了。
管家羅賓和查理並肩走了進來。
長安立刻轉過身來。
「安?」
「許小姐。」羅賓點點頭,立刻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查理,你回來了。」長安露出笑容。
「你怎麼跑下來了。」
「听到你的動靜,來迎接你。」長安看著他走近,努力調整呼吸。
「著急了?跑著來的?」查理還是察覺到她氣喘吁吁,「還光著腳。」
長安用左腳蹭蹭右邊小腿。
「還拿著杯子?」
「剛剛喝了點牛女乃。」長安又抬起右腳蹭了蹭左邊。
查理把她打橫抱起來,他的手臂觸到她冰涼的腿。
「家里這麼冷嗎?」他皺起眉頭。
長安沒說話。
查理放下她,月兌下大衣把她整個人包起來,這才抱著她三步兩步回到臥室里去。
查理換衣服,長安去浴室沖腳,腳底沾了車庫的灰塵。查理直接推門進來。
「小心生病。」
長安見瞞不過去︰「腳上弄髒了。」
「羅賓不像話,暖氣開得不足,地板也擦不干淨了。」眉頭擰了起來。
長安不敢吱聲,查理過去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浴缸的寬沿上。
「站著小心摔跤。」
查理把花灑拿在手里,試好水溫,站在一側幫她沖腳。
他捏著她的腳,水很熱,他的掌心更熱。他的手模過她的腳心,長安癢得要躲,膝蓋撞到花灑,水灑得到處都是。
查理耐心幫她沖完,兩個人都弄了一身的水。
長安的小裙子濕了,查理抱她到床上,幫她拿衣服。
她拽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走。
「衣服濕了,要換。」
「沒事。」長安一抬胳膊把裙子月兌掉,鑽進被窩里。
查理站在那兒愣了兩秒,轉身去浴室,不一會兒響起嘩嘩的水聲。
長安窩在被子里發呆,查理披著浴袍出來。
他躺在床上伸手攬她,長安就蹭到他懷里去。查理把她抱進懷里,她的腿蜷著,他模模她的小腿,細細的腳腕。
「怎麼還是這麼涼?」
長安把頭埋在他肩窩里不說話。
他把她的腳丫捏在手心里。
長安又睡了一覺,醒來抬起頭去看窗外,還是灰蒙蒙的天。
「這麼早就醒了?」查理在旁邊說話,長安嚇了一跳。
「查理。你一直都沒睡?」
「睡了一小會兒,剛剛才醒。」查理模模她的脊背,「不困了?」
長安一頭栽進枕頭里︰「困。」
查理呵呵地笑了起來。
長安又從自己的一頭亂發里鑽出來︰「查理,你笑什麼?」
查理還是笑。
長安爬起來,整個人壓在查理身上,額頭頂著額頭,近近地盯著他的眼楮。
「安?」
「嗯?」
「想不想去威尼斯玩?」
「……想。」
「好。」
「文森特先生?」
「嗯?」
「您不會現在要去吧。」
「就是現在。」
「文森特先生您是不是破產了?」
「……」
長安翻身仰躺在床上。
「您怎麼會有空出去玩?」
「以前也去過啊。」
「真陪我去玩?」
「……」
「說話。」
「順道談點事。」
「我就知道。」長安趴著撐起下巴。
「安。」
「嗯?」
「你翻過來滾過去的不累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