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之後,即墨所說的話一直在我耳畔中回響,我自然是能听得出話里面的不對,可若真讓我想想是哪里不太對,我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那日即墨說︰「本來我也是需要這枚珠子的,可是現在它在你的身體里,即便我再需要它,我也不會再要它,就算是別人再需要這東西,想要從你這方奪走,我亦是不會給他們任何機會的。」
我本想問問這珠子,與存亡到底是作何因由,然而即墨說完這一句話就扛著我離開了,毓離後來也沒有跟上來,只是遙遙地看了我與即墨一眼,隨即就離開了。
回到客棧中,琦舞看了看被扛在即墨肩上的我,這些日子下來,琦舞也是清楚了,即墨是相當寵我的,我有何逾越的地方,即墨也都是相當包容我的,她一開始還有些驚訝,身為一位妖王,能像即墨這樣好脾氣地對一個人,還真真是難得,後來日子久了,琦舞也就習慣了我與即墨之間的不正經。
然這一日,我與即墨回來的時候,她雖是靜靜地看了看我,卻還是讓我看出了她眼里的擔憂,我掙扎著從即墨的肩上跳了下來,來到了琦舞的面前,扯了扯她的袖子道︰
「姐姐怎麼了?」
「金戈,外面傳的,你可听說了?」
我點了點頭看了看琦舞,她的眼眶泛著紅,下意識地握緊了我的手︰「現在人界的帝王四處派人在找著你與即……妖王,並且,今日你不在,我出門時,恰好看到了楚師叔和瑤格師叔。」
這下我才驚了一驚,這楚衛櫟和瑤格倒還真真是快,我與即墨來到人界花了一些功夫,這期間即墨還受了天雷,而楚衛櫟和瑤格竟也是這麼快就是能承受了天雷而來到人界,真是小瞧了他們了。
我轉過頭來看了看即墨,沖著他笑了笑︰「狐狸哥哥,咱們把珠子給王上吧,然後再帶著珠子去還給老龍王。」
「金戈。」
即墨喚著我的名,我看著他,而此刻即墨的眼中卻是不像先前那般清澈明朗,他的眼里有說不出的疼痛,有著一些我道不明的復雜情感在其中,我有些不明白,又走上了前,拉了拉他。
「金戈,你可知道,若你是想要把煙雨珠拿去解大旱,該是如何?」
我看著即墨那張臉,突覺有些不對,按道理來說這煙雨珠就是用來救災的,然而這麼多人想要得到它,這珠子自然是有些不一般的,然而我將它吞下了肚去,這中間卻又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有何不可麼?」
「煙雨珠關乎妖魔仙的存亡,你可知道為何?」即墨看著我的眼楮,我亦是回看著他,他問的我當然是不知道的,萬年前這珠子的用處就是供我戲耍,哪里有想過它到底是做何用處。
所以此刻看著即墨那十分正經的臉,我雖是有些怕,但還是搖了搖頭。
「這煙雨珠凝了老龍王的精魂,還溶了萬年前魔族公主的三魂七魄。」
「不可能!」
「你緣何會這般肯定不可能?」
即墨看了看我,又是上前拍了拍我的頭,我心下大驚,若這珠子里溶了我的三魂七魄,那麼如今的我,又是誰!?我看著即墨,即墨的表情十分認真,我一驚,差點就哭了出來,我不敢信,我害怕知道,我是誰!
「那魔族公主謹歌,死前是掉下了青湖,青湖下的玄冰會刺穿她的心髒,萬劫不復,永無輪回,可是那一刻老龍王在龍宮之中將自己的精魂喚回了謹歌的三魂七魄困于這煙雨珠之中,你道為何你的師父會在青湖下面日日去尋謹歌?為的就是找到謹歌的尸首喚醒謹歌。」
我傻傻地沒有回過神來,我道不清自己此刻在想些什麼,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我吞下去的東西,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竟是如此麼?
「謹歌的三魂七魄用處可多了去了,她本就是魔族的公主,她的魂魄可用來救你師叔的父親,可將三界統一,你道,為何人人都想要這煙雨珠?」
「從前的煙雨珠只是用來祈天求雨,而如今的煙雨珠,關乎存亡。」
「你我用完,再還與老龍王不行麼?」
即墨搖了搖頭,看著我愣愣的,讓我的心頭堵得慌,直覺讓我發現今後的路是不太好走的,如今的我吞下了煙雨珠,這顆世人都想得到的東西,卻是在我的肚皮里面隨著我的吃喝而翻動著。他們現下恨不能把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開膛破肚了去。
「從你吞下煙雨珠的那一顆,就回不去了,煙雨珠已經是你身體中的一部分了,你現下可有祈天求雨之力,可是要想拿出煙雨珠就是決不可能的事了,再則,就是所有人都想依靠煙雨珠來獲得一些東西,只有得到你,以你血祭,焚你尸首,才可取出煙雨珠。」
即墨後頭的話我早已是听不清了,我傻傻地看著他,過了許久後,我才抓住了他的衣擺,將自己的頭在他的胸前蹭蹭︰「狐狸哥哥,你是不是也想要了我的命去?」
即墨身子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我只想要珠子。」
我全身冰涼,我知道這句話意味著什麼,唇角勾了勾輕輕地笑了笑,閉上了眼楮,我知道等著我的是什麼。
「我只想要珠子。」他又重復了一遍,我的心徹底就死了去,「可是若是以你命來換,我什麼也不要了,別人也休想。」
我仿似沒有听到即墨後面的話,只覺得心頭有什麼東西慢慢慢慢地在愈合,再也沒有了傷痛,剛剛的那些全然也消失了,淚水就這樣流了下來,打濕了即墨的黑色袍子,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今下,打著你主意的人會有些多,你得好好地保護好自己。」他抬起了我的頭來細細地看了看我,又小心地為我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雖然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得了你,可是我還是不希望,若是我一個不小心沒有在的時候,你就得好好地保護自己了,知道麼?」
我看著即墨那十分認真的臉和表情,也是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即墨這時才又笑了笑,四周失了顏色,琦舞這下才走了過來,沖著即墨行了一禮。
即墨轉過身看了看琦舞。
「妖王陛下,琦舞自家有些事,不能陪著小師叔,今後小師叔的安危還請勞煩了陛下。」
「琦舞!」
琦舞回過頭來又看了看我,我眼眶一痛,鼻頭泛了酸,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也說不出口來了,我只得靜靜地看著琦舞,等著琦舞開口說話。
「金戈,琦舞還是得回去看看,我的王朝,我的家,可能原諒了琦舞不能依照玉師伯的話好好照顧你。」
琦舞所說的話句句動听,那清麗的嗓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更是難得的好听,我只愣愣地看著她,不能說話,可是每當她一個字一個安地敲在我的腦海中的時候,我發現,這一刻,我亦是留不住琦舞的,她,亦要離我而去了。
我閉著眼,想讓眼淚不再流下來,只得艱難地點了點頭,琦舞開心地笑了,她左頰處的小酒窩煞是好看,我不由得看得怔住了。
「琦舞姐姐。」我這才開了口叫了琦舞一聲,她轉向頭來看了看我,看到我時,她又是笑了,她站起了身來,提起了桌上的行李,沒再回頭走到了門欄處,「姐姐,金戈等你回來。」
後面的話琦舞有沒有听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門「吱呀」開的那一聲,掩了我小小的說話聲,然後我看到琦舞一步一步向外走著,走出了我的視線,我伸出手來掩上了自己的眼楮。
許久之後即墨才過來拉開了我的手,看到我眼楮的那一刻我看到即墨的眼中滿是笑意,我推了他一把,他才揚了揚他那魅惑人的狐狸眼,隨即我感覺頭一暈,又是被他扛在了肩上,他似乎是很喜歡著這樣的動作,手一動,就將我扛上他的肩頭穩穩地坐著。
「去哪兒?」我聲音里有些沙啞,還帶了些嗡嗡聲,即墨輕笑了出聲。
我不依,揪了揪即墨的臉,這下好了,即墨的臉黑了又黑,而我也在風中凌亂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膽子,竟是敢對即墨這樣的男子下毒手,真真是被琦舞的離去傻哭了。
我坐正了身子,專門對即墨那黑得不行的臉視而不見。
「狐狸哥哥,我心頭委實有些不太高興,你帶我去吃東西吧。」
即墨沒有說話,我心頭有些慌了,難不成這丫死男人還會記仇不成。
「狐狸哥哥,真的心頭堵得慌。」我又拿扭了帶哭腔的聲音慢慢地小心地道,還側過頭來看了看即墨,這下心倒是放了下來,即墨的臉色稍霽,竟還是笑了笑,我也沒說話了,由著他帶著我出了門。
剛出了黑暗眼來看了看他,,這日光中向我們走來的人讓我晃了眼,那男子身形極好,我微眯了這一看,陽光都失了顏色,秋風輕輕地吹起了我與即墨的頭發,讓我有些怔忡。這麼快,他竟是就來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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