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落盡︰亂世》最新章節
帶著一身徹骨的寒意回到御書房,看著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和文書,那壓抑了許久的怒意終于完全爆發。沒有過多思考,宇文邕一腳便踹翻了紫檀木的書桌,小山似的文案頃刻之間垮塌,間雜筆墨紙硯的落地之聲,整個御書房霎時便狼藉一片。
「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里從來就沒有我!」抬手將一旁案幾上的瓷器掃落于地,清脆的碎裂聲在暗夜里清晰可聞︰「明明她先遇見的人是我!是我!高長恭,我究竟有哪里比不上你?!為什麼她到現在還不肯死心,還要對你念念不忘!」
她避他如避蛇蠍,她為了那個男人守身如玉,甚至不惜因此和自己撕破臉皮!他不明白,明明他們兩個才是最早認識的,為何她卻偏偏將高長恭放在了心里?以往那麼默契和親近的相處,只是因為中間隔了一個男人,便被碾壓地蕩然無存。原來,從頭至尾,像傻子一樣緊抓住過往不放的就只有他一個,在別人眼中,那都是可以被隨意拋棄的東西,從來就不需要任何的紀念和留戀。
「皇上!」緊跟著他一起回來的阿常看著主子一反常態的狂躁,第一時間便撲上來抱住了他的腿︰「皇上您冷靜一點!您還穿著單衣呢,保重龍體要緊啊皇上!」
他並不知曉方才在長樂宮里發生了些什麼,但光看皇上此時的反應,也大概能猜出之前兩人的相處並不愉快。然而宇文邕于失控之下吐出的名字卻很令他吃驚,那個女子,竟是到現在都還想著高長恭麼?她難道還以為,堂堂的齊國蘭陵王會為了一個女子以身犯險、派人到敵國來救她?也難怪主子會如此生氣,恐怕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樣明目張膽地違逆他的意思吧。
因為行動被限制,近乎失控的宇文邕到的這時才算是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不再動怒,他忽然就覺得身心俱疲,輕揮了揮手,他的嗓音也是隨之低沉了下來︰「阿常,放手吧,朕沒事了
「皇上……」猶自不放心地喚了一聲,阿常卻也感覺到面前之人的身軀完全放松了下來,于是依言退到一邊,開始收拾起被宇文邕怒氣摧殘過的御書房。他知道,今天晚上,皇上只怕是又要在這里通宵看折子了。
而同樣的夜晚,遠離長安的鄴城卻是一片歌舞之聲。
蘭陵王高長恭又一次重創周軍,聯合斛律光和段韶兩大主帥,不僅收復了柏谷和定陽等失地,更使得周國和突厥元氣大傷,實在是大快人心。齊帝高緯下令犒賞三軍,大赦天下,整個齊國大地,都沉浸在無比歡樂的慶祝氛圍當中。
皇宮之內,依舊是尋常設宴的霞飛殿,只是這上位的設宴之人卻是換了一茬又一茬。
一身玄色暗金繡紋的錦袍,一頭黑發也如往常一般用金冠束好,僅僅只是面無表情地握著酒杯坐在那里,蘭陵王高長恭的風采便已是無人可及。姿容絕世,氣息冷煞,玉面修羅的尊貴和優雅恍若與生俱來,每看一眼便叫人沉醉一分。在場的女眷幾乎都以一種異樣痴迷的眼神望向那個英挺的身影,再想不起來這個人在摘下面具之前曾令她們望而生畏。
相比之下,坐在他身旁的廣寧王高孝珩就要顯得低調很多。身著平日里穿慣了的雨過天青色衣衫,外表俊逸灑月兌的謫仙人在此刻卻看起來很有些憂心忡忡。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是個什麼意思?!」雖然驚詫已極,但是素來謹慎的性子還是讓得孝珩習慣性地壓低了嗓音。望著面前之人冷峻異常的側臉,他忽然就有了幾分擔憂︰「長恭,你……」
「二哥放心,我沒事淺淺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長恭的聲音听起來很平靜︰「我相信顏兒她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話雖如此,可天地之大,若宇文邕真有那麼個心思,你要找她,無異于大海撈針啊無奈地嘆了口氣,孝珩的眉間也是隨即籠上了一抹清愁。
他也不覺得清顏會那麼輕易地就死去。那樣一個驚采絕艷的女子,生來就該是與眾不同、顛倒蒼生的,哪有可能就這般香消玉殞了?再加上听長恭講了她和周國皇帝之間的糾葛,他更加不認為那具辨認不清五官的尸體會是真的。只是,就算她還活著,又該怎樣找起呢?
唇角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長恭顯然並不認為這是個問題︰「既然和周國皇帝有關,那自然,就該去周國找
他和宇文邕盡管接觸不多,但數次交鋒已經足夠令他對他的性子有一個大概的了解了。那個男人自信而霸道,看中的東西就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得到,雖然為人看起來還算光明磊落,但帝王權謀的陰狠手段肯定也是具備的。清顏如果落在他手中,很有可能的一種情況就是被藏進了周國皇宮,而以她那樣引人注目的容顏,應該只要稍稍打探一下就會有消息了。
「去長安麼略一思索,孝珩倒也琢磨出了個中玄機。點了點頭,對自己弟弟太過熟悉的他並沒有要出言阻止的打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間事了之後,我會盡量給予你足夠的幫助,只是你自己也得千萬小心
如今的鄴城比不得以前了,他在京都這麼些年,朝中的風雲變幻盡在眼中。皇帝昏庸,群臣無能,小人當道,毫不夸張地說,高家祖輩打下來的江山已經是風雨飄搖。他不想看見長恭在防備著外敵入侵的同時還得小心自己人的暗刀子,能替他擋掉多少算多少。
「嗯,我知道對著這個僅有的嫡親兄長抱以真摯的一笑,長恭一直冷酷如冰封的神情終于是有了些微的軟化跡象︰「二哥,謝謝你
淺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孝珩的臉上也是浮現出了些許動容之色︰「我們兄弟之間,還用得著說這個字眼麼
更何況,于公于私,他也是無比地希望能夠尋回那個女子,那個令他終其一生,恐怕都再難愛上其他任何人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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