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此日逢嬌冶,紅粉如今遇險危——————————————
大周的軍隊完成集結,永昌前線一觸即發。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這個時候,初初在哪里?
幾天前,蘭州府。
城中出了大案,蘭州府各城門皆接到命令,出城人員一律嚴格搜查。
南門長長的出城隊伍中,一輛運送棺木的車輛排到出口處。
趕車的是一個老頭,佝僂的腰快完成九十度,滿臉溝壑,先掏出自己的戶籍給衛兵檢查,衛兵檢查無誤,看向車上的棺材,「把棺木打開!」他喝道。
听到這話,老頭哭喪著臉,「軍爺,這是俺兒子和媳婦,死在異鄉二十天,如今要帶他們回鄉入土為安。」說著又拿出死亡證明,給衛兵查驗。
「少廢話!」
三五個人一齊上來,兩具棺木被打開了,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前後排隊出城的人紛紛捂鼻,衛兵湊上去一看,兩具尸體均已經半腐爛了,那男子瘦小,婦人卻胖大,臉上的肉爛了一半,他先模了模男尸,還想去模女尸,旁邊有人議論,「造孽哦,人死還不得安生!」
老頭更是快要哭了,乞求著,「軍爺,那是俺媳婦兒……」
衛兵收回手,「走吧走吧!」扭過頭吐了口痰,喝,這味兒!
馬車通過城門,駛向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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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月掛在山澗,林子里兩個人,一從篝火。
樊一非和初初,兩個人身上的偽裝已經卸下,初初坐在篝火邊,慢慢地烤自己的手。
這一路上,樊一非都在疑惑自己是否中毒,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身體好好的,一點異狀都沒有,他忽而站起身,上前掐住初初的脖子。
「把解藥給我!」
那女子只是冷冷得看著他。
「根本沒有什麼解藥對嗎?我根本就沒有中毒!你好大的膽子,賤人,竟敢唬我!」
初初被掐的想吐,但她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流露出一絲怯色,不屑地看著對方,冷冷道,「臍下三寸處,請樊將軍自己模一模。」
樊一非臉上肌肉擰了一下,一面掐緊初初,另一只手向自己下月復模去。
「用些勁,別吝惜力氣。」
樊一非不自禁跟著她的聲音這麼重重一按,頓時月復內一陣疼痛,額上竄出冷汗。
「肚子疼了嗎?」女子嬌淡的聲音看著他問,此時暮色剛合,她的眼楮比天上的月光還要清冽,這樣的女子是名醫——似乎也能讓人信服。樊一非向來奸詐多智,但越是這樣的疑心重的人,越喜歡試探,越相信自己的判斷,而初初雖小小年紀,經歷卻多,九五之尊都曾周旋欺騙,唬人的功夫還有一些——
而且,臍下三寸的關元穴,本就是小腸之募穴,重摁之後會令氣血阻滯,月復痛不已。
這要多虧了李醫娘,閑來無事便給她講解醫書,多半年下來她對醫道也略懂得一些,起碼是半桶子水,就憑這半桶水,她要爭取晃暈他!
便接著道,「我這毒本五日後才發,你偏要心急嘗試。這附近有一些草藥,能緩解你現下疼痛。」
其實只痛那一時,現在疼痛已隱隱退去,樊一非還沒完全打消疑慮,「你?」
「我性命都在你手中,害死你,這深山之中我也逃不出去,不是嗎?」
這話卻有十足道理。樊一非抓著她一只胳膊,「我同你一道,別給我耍花樣。」
初初便采了些令人輕微月復瀉的草藥,用火烹煮了一甌水,遞到他面前,樊一非道,「你先喝,」初初柳眉豎起,便要將它潑掉,這女人是有脾氣的,樊一非接過盆子,一飲而盡。
須臾,去樹後解手,拉了一通,覺到月復中舒暢許多。
回來看那女子還在烤火,見他回來,抬起頭,「我肚子餓了。」
樊一非不語,卻是在獰笑。
「那山腳下有一個小村落,我需要衣服、鞋子和食物。」初初說出自己的要求。
樊一非眯起眼,「是不是還要給你弄輛馬車?」
「我不是在說笑,」初初淡淡的,「你帶著我逃竄,這一路上不能走大路,只能從山林間穿行,不想讓我拖累你,便照我說的做。」抬起頭看他,「如果我流產了,你也不得好過!」
竟然威脅他!樊一非大怒,心道,不若現在就施加刑罰,逼她交出解藥然後將她殺死,他就不信一個女人的骨頭有多硬,省的這一路拖累。
初初看他的臉色,猜到他心中所想,涼涼道,「樊將軍,我雖手無縛雞之力,用武力殺不了你,但我至少知道幾十種不用武力就讓自己死掉的辦法。你若客客氣氣,咱們就快些兒到達大理,我將你醫好,你放了我也好,將我關起來也罷,你若再生惡念,嘿!」
一股惡氣在胸月復中翻涌,樊一非咬著牙,一掌擊碎旁邊一棵樹木,上前拎起初初,兩個人向山腳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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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東躲西藏,初初雖說唬住了樊一非,但對方畢竟是窮凶極惡之徒,能讓他有所顧忌,所仗的不過是那莫須有的毒藥,除了能暫時保全自身和孩子,根本沒有逃月兌的機會。眼見著已走了四五天,算路程應是近到威楚府兩國邊境,初初不由有些焦躁。
威楚府以前是大理轄下,這一次兩國交戰,府郡楚雄已被大周軍隊攻克,只剩下西南的一小部分還屬于大理。一旦過了邊界,就真的再沒有逃月兌的可能!
初初本希望著,來到威楚,兩軍交戰的前線,大周一方的戒備和盤查肯定更嚴,偶爾還想到,沈驥,甚或還有皇帝,應該已經知道她被擄走的消息了吧,他們會不會來救她。後來再一想,就算是有心相救,範圍這麼大,怎麼可能一時就找的到她。心里面有些澀澀的,如果就此不相見了,誰會比誰更遺憾一些。
可是,她仍然沒有放棄逃跑的努力。
這一天在山路中穿行,初初發現樊一非比以往要警惕許多。遂想著,會不會附近有村落,甚或是,近到了邊境,有哨卡?嶺南山道崎嶇,加之最近有雪,樊一非也不敢盡走老林深處,這一處地勢平緩,應當距人煙不遠。
這般想著,初初「唉喲」一聲,樊一非本就警惕著,這下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你做什麼?」
初初道,「我腳扭了。」
樊一非眼光閃爍,將她薅到肩上,「我背著你。」
好這樊一非,卻也了得,肩上負者一人,腳下仍健步如飛,反倒比兩個人行走時要快一些。
走了好一段路,前後也沒個人影,初初正自失望,突然,隱隱傳來人說話聲,她只疑自己听錯,往下一看,他們是在坡上,半坡下正拐過來一路人,五六個男子,樵夫模樣。機不可失,初初登時便要大喊,不料身子一個顛倒被樊一非從肩上翻過攏到胸前,大手堵住她的嘴。
樵夫們說話的聲音愈近,嶺南的山道,有點像現在的梯田,一層一層的,兩撥人上下不過差了三四米,初初拼足了力氣手錘腳踹,終于被那下面的一個樵夫發現了動靜,看向上面,「那兄弟,你在做什麼?」
樊一非道,「我媳婦病了,我帶她去找郎中。」
「需要幫忙嗎?」那些人看女子在他懷里頭扭來扭去的似乎很不情願,問道。一個還問,「你是哪個寨子的,怎麼沒見過你?」
「不用啦,」樊一非道,「這不是打仗,我們也是剛從楚雄逃到山里避避,我這娘子是瘋癲病,只我弄得,你們走吧。」
山里人憨實,況且最近有戰亂,確實很多城里人往鄉下躲,樵夫們便信了,揮揮手與他們道別。
樵夫們走後,樊一非再將初初負到肩上,拿衣衫撕下堵住她的嘴,「你若是再敢亂動,我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打下來,再把那幾個人都殺了,你覺得怎麼樣,李女醫?」初初不再敢動。
樊一非嘿嘿冷笑,將初初背穩,大步向前走去。
天黑的時候他們穿過了邊境。
有人來接應他們,見到初初,並沒有多問。樊一非問他,「大將軍在哪兒?」
那人道,「現在正是要去將軍那里。」
「好。」
兩個人上了馬,將初初也帶上,連夜向著威楚府西北方向的南華縣馳去。
月光淡淡的灑下來,馬蹄聲過後,距離兩國的邊境縣,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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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月光下面,來鳳山上的雪反射著銀白色的光芒。
一路長長的隊伍行進在蜿蜒的山路之中。他們身著黑色與銀色的甲衣,在山林中默默而迅速地穿行著,這正是負責北路包抄的沈驥大軍。
李山達與沈驥最終達成了一致,作戰方案並得到大都督劉宗生的同意。
以威楚府楚雄郡為中點,兵分三路,李山達領軍一萬從中路向南華、祥雲等縣進擊。沈驥部領軍五千,迂回北上,力圖穿越來鳳山,攻克騰越縣,從北路向下包抄。另一名大將霍沖領軍五千,迂回南下,從南路向上與他們匯合。
迂回包抄的戰術,勝利的關鍵在于能夠在確定的時間匯合。這中間無論多少困難、危險,都要像天石一般碾軋過去,沒有退縮的余地。
從兩天前作戰方案得到大都督府同意,命他們即刻執行起算,三路大軍約定七天後羊苴咩城外匯合。
兩天時間過去了,沈驥還有五天。
三路大軍,他的任務最重,因那騰越縣有來鳳山這樣的天險為屏,易守難攻,大理在山中修了不少防御工程,山洞是天然的碉堡,巨石是天然的武器,大周騎兵速度、武器精良的優勢在這里當然無存。加上有雪,道路濕滑,沈驥決定,只能夜攻。
為了趕時間,五千大軍一路急行,中間幾乎沒有休息,快要到達來鳳山腳的時候,有的士兵走著走著,前面的人如果猛的停下來,頂到前面人的身上就能睡過去。
打仗就是這樣!除了武器裝備,另一個決定性的因素,便是決心!決心!!決心!!!誰能夠把所有人的決心和毅力發揮到極致,誰就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這絕不是唯心!
一進到山中,困倦的情緒瞬間飛走。所有人都警醒起來,良好的軍紀和領將懾人的軍威將士兵統一到一起,帶領著他們在山路中默默地穿行,他們必須借著夜色的遮掩最快速度接近敵方的掩體,爭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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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的一聲,剛剛進到中軍大帳,喊了一聲「大將軍」,樊一非即被轉過身的刀得勝一劍穿過胸月復,鮮血涌了出來。
初初跟在後面,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退到邊角處。
「大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樊一非異常堅勇,硬撐著沒有倒下,雙手攥著肚子外面的寶劍,喉嚨里格格作響。
「背叛主人的惡狗,你以為我會留著你嗎?」刀得勝嘴角噙著不屑的冷笑。
「 ,」樊一非瞬時相通了,指著刀得勝,「你與妖後,是要拿我當替罪羊!」
「放心,」刀得勝拿帕子擦干淨自己手上的血,「你一家五十三口,稍後就送他們去與你團聚。」
「啊!」樊一非聞言嘶吼,竟沖向刀得勝要去掐他的脖子。
帳內侍衛們齊齊出槍,八桿長槍戳到他的身體里,將他定住,樊一非全身是血,眼中鼻子里也冒出血來,須發皆張,酷似厲鬼,他張著雙手,被長槍一直抵到帳壁,雙眼大睜得斷了氣。
一人向外喊道,「殺死繼興王子的凶手已被大將軍擒回處決!殺死繼興王子的凶手已被大將軍擒回處決!」
士兵們將樊一非的尸首拖出去展覽,刀得勝這才看向站在大帳角落的初初,淡淡地問,「這是誰?」
一人回道,「是樊一非從蘭州府帶回來的女醫。」
刀得勝上下打量了初初一下,那冰冷如蛇的眼神,初初不禁從心底發顫。
「有幾分姿色,拖下去,慰勞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