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只覺得小師妹這語氣中似有酸意,什麼「逍遙的緊」,好似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一般。他轉頭見林平之俊俏的臉龐被火光照的更顯瑰麗,心中暗想,若這林師弟是個女子,不知該有多麼傾國傾城。只是紅顏薄命,他相貌雖好,命運實在堪憐。
岳靈珊見令狐沖有些心不在焉,嗔道,「枉費人家一番心意,怕大師哥你無聊的緊,特地背著爹娘上來陪你,你卻理也不理,光顧著跟林師弟說笑!」
林平之一見岳靈珊又在發小姐脾氣,正想分辨,卻听岳靈珊說,「奇怪,六猴兒怎麼會讓你來送飯?我知道了,定是他自己犯懶使喚別人跑腿呢!」
林平之連忙解釋,「是我自己求陸師兄來的,再說可以請大師兄指點下武功,也是好的。」
岳靈珊一听立即不高興了,「我是你師姐,也可以指點你武功啊!還是說你眼里只有大師哥,根本不記得還有我這個師姐了?」
林平之回想起前世跟岳靈珊的糾纏也是起于令狐沖上思過崖之時,他重活一世,于兒女私情上已無任何牽掛,如今雙親已死,復仇才是他唯一的心願。至于岳靈珊,她雖是岳不群親生女兒,卻也不過是他手中棋子,隨時可以放棄。《》若是她能跟令狐沖成就姻緣,也有個真心相待之人,最好過前世家破人亡身世飄零。
他看了眼令狐沖,這人一身桃花債,若是能跟靈珊共結連理,不知道還會不會遇到那魔教妖女?
他想起前世就是任盈盈挑唆令狐沖廢掉他武功,又挑斷他手筋腳筋關在地牢中。她愛極令狐沖,眼里心里都唯有他一人,愛他所愛,憎他所惡,旁人都不過是路邊塵地上土,只配被踩在腳下而已。前世若是她再遇令狐沖,而對方心有所愛,會不會氣的她吐血?
想到這個任意妄為的妖女吃鱉的模樣,林平之只覺得異常開心。他打定主意成全沖靈二人,便決心再不與岳靈珊有任何牽扯,恭敬說道,「師姐肯指教,平之原不該推辭。只是《禮記》有雲,‘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若是被有心人瞧見,起了瓜田李下之嫌,于師姐名聲有損。」
令狐沖見他滿口儀禮道德,竟與師父言談舉止有些相似,不禁暗笑,這林師弟入門最晚,武功平平,不想卻把師父那套古板作派學了個十成十,將來若是變成個「小君子劍」可有趣的緊。但他又覺得美人都應是明眸善睞嬌嗔軟語,若是與那刻板的夫子一般端正自持,當真少了很多趣味,不妥不妥。
「林師兄,我們江湖兒女原就不拘小節。小師姐盡得師娘真傳,劍法自有獨到之處,有她指點于你修為也有進益。」
許是他潛意識中都是林平之身著女裝,嫵媚妖嬈之態,只當他與靈珊一般,並未想過兩人會有男女之情。
可林平之已打定主意,委婉推辭,「話雖如此,但大師兄與師姐青梅竹馬,感情原非旁人可比。如今大師兄被罰思過,師姐心中時常惦記,只怕也沒有心思教導平之。到不如平之每日送飯上崖,再請師兄指點一番,可好?」
岳靈珊原本听他話中之意,似乎是瞧不上自己,但听到他語帶調侃,口氣偏偏又一本正經,讓她連氣都生不出來,于是拉著令狐沖手臂嗔道,「大師哥,你看看林師弟,他是在拿咱們開心呢!」她自小跟令狐沖在一起,關系親昵,雖然沒過明路,父母卻是睜只眼閉只眼,眾師兄弟只當心知肚明,卻無人說破,也無人敢在他二人面前調侃。
令狐沖也笑道,「原以為這小師弟是個端正的性子,誰曾想竟也是有趣的緊。也罷,以後就勞你日日送飯來。我閑來無事,只當是陪我吧。」
林平之得他答允,便放下心來,對二人說道,「多謝大師兄,平之先行告退。」
令狐沖見他身影孤單蕭索,心中竟起了憐惜之意,待他走的遠了,對岳靈珊說,「小師妹,平之身世淒苦,又初來乍道,你在山下可要替我多多照顧他。」
岳靈珊點點頭,她初見林平之只覺得這少年容貌俊美氣度不凡,似有些高高在上之意。現在接觸下來,也覺得他性子溫和可親,于是應道,「放心吧大師哥,我可是師姐呢!」
令狐沖寵溺的輕點她鼻尖,二人笑鬧到一處不提。
林平之一路下山來,天色已經黑了。他千方百計接近令狐沖只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人以後際遇不凡。不知道岳不群發現他的弟子修為遠超自己之後,會不會像前世一樣惱羞成怒?而令狐沖若一早知道,他奉若神明的師父其實是個氣量狹小的卑鄙小人,會不會還像前世一般尊敬愛護?岳不群,今生若不能讓你眾叛親離,怎麼能對得起被你害死的無辜冤魂?
他回到後殿,早就過了晚飯時間。雖然在崖上吃過烤鳥蛋,一路下來月復中已然唱起空城計。
他正發愁到哪可以找點東西果月復,就听身後有人叫他,竟是勞德諾。他心中疑惑,忙問,「二師兄有何吩咐?」
勞德諾故作神秘,「隨我來。」林平之只得應下,隨他回到房中,只見勞德諾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油紙包,交在他手上,打開一看,竟是包子。
只听他說道,「我見你晚上沒去膳堂用飯,問過才知,你上思過崖去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林平之見仍有余溫,知道是他故意留給自己,于是笑著說,「多謝二師兄!」許是他餓的久了,只覺得美味無比。他沒想到勞德諾竟是如此心細之人,不管他是何居心,也不免心生感激。
他展唇一笑,竟如夜曇一般悠然綻放,晃得勞德諾有些不敢直視。他定了定神,見他雖月復中饑餓,但吃相斯文秀氣的緊,比起小師妹岳靈珊,更像大家閨秀。他中午听施戴子說林平之被陸大有叫去給大師兄送飯,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他重傷初愈,身子單薄,連忙勞碌,只怕承受不起,于是藏了幾個包子,想給他留做宵夜。見他吃的滿足,但覺得這番心意終究沒有白費。
勞德諾見他吃飽了,又說,「今日是你傷愈後第一次練武,萬不可逞強,還是早點歇息。」他從櫃子拿出一支瓷瓶交給林平之,「這是藥油,你把它擦在身上可以舒筋活血,免得明日起來肌肉酸疼。」
林平之再次謝過,立時卷起褲腿,將藥油在手上搓熱,擦了上去。許是疲勞的緊了,竟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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