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順著聲音望去,見石壁上十六個大字︰「五岳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旁邊更配了無數圖畫,皆是兩人一組,令狐沖細細看上去,畫中一人使的是華山派武功,另一人使別派武功,每一招皆是本門武功克星。他順著看下去,漸漸的自驚奇轉為欽佩,內心深處,更不禁起了惶恐之情。
林平之見他半晌不吭聲,知道他正在震驚當中。令狐沖對本派武學推薦至極,看到這些招式都被破解,心中應該不只是震驚而已,他一定會害怕。當信仰被輕而易舉的推翻,不只是恐懼,還有深深的失望。過去岳不群所鼓吹的修練法門,原來是那麼滑稽可笑,將來若是他看清他尊敬的師父陰險無恥的丑惡嘴臉,又該是多麼絕望呢?拭目以待吧。
林平之故作驚訝,「大師兄,這上面好像是……我們華山的武功吧?」
「對……」令狐沖心中煩亂不已,他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解釋。若是讓平之知道他所學的武功,其實每一招每一式都別人破解,會不會很失望呢?不對,他還有闢邪劍法!他們林家祖傳的闢邪劍法比華山劍法精妙何止百倍?他不學華山派武功,還有闢邪劍法可練。可是那闢邪劍法……
他記得曾經看過那上面開篇便寫道,「欲練神功,揮刀自宮」,是了是了,平之若是想修習這武功,需得自損其身,若是若是……他眼中竟浮現出林平之身著女裝的曼妙身姿,眼前那張清俊的俏臉正對他含情一笑……
他好像看到自己一手摟著靈珊,一手攬著平之,左擁右抱,好不快活。他怔怔的伸出手,竟把站在一邊的林平之摟在懷里,一會兒叫著靈珊,一會兒又叫平之。
林平之見他眼神呆滯,舉止癲狂,似乎犯了魔怔。連忙點他幾個大穴,令狐沖跌坐在地,吐了口污血,人漸漸清醒過來。
林平之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師兄,你還好嗎?」
令狐沖想起方才腦中幻象,只覺得無顏再面對林平之。自己跟小師妹情投意合原也是情理之中,但林師弟再清再美,也是不折不扣的男子,怎能起了褻瀆之心?更何況彼此曾經出生入死,有過命的情誼,而且他對自己只有尊敬之意,若是知道自己存了這般齷鹺心意,又該如何看待他這個大師兄?
林平之並不知道他心中早已千回百轉,只當他是走火入魔,在他耳邊輕聲說,「大師兄,收斂心神,莫再胡思亂想。」
令狐沖听到他溫軟語聲,竟如春風化雨般擾人心神,只覺得心跳的更加厲害。他強作堅定,對林平之解釋,「林師弟,今日之事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否則不光我華山一門,就是整個五岳劍派,只怕都有滅項之災!」
林平之見他神色鄭重,只得點頭,「那石壁上的圖形當真能破解咱們華山派武功嗎?」
令狐沖心知瞞他不住,只能據實相告,「確實如此,不只咱們華山派,五岳劍派其他門派武功的破解之法,都在這石壁上。♀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這江湖便又該掀起腥風血雨了……」
林平之自然知道他中想法,也不反駁,便扶著令狐沖走出石室。出了洞口才看見外面已然下起了雨,令狐沖見天黑不早,怕他孤身一人下山不易,只能催促道,「林師弟,時候不早了,快快回去吧。」
林平之點點頭,安慰他說,「大師兄,今天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別人,你放心!」
令狐沖見他語氣誠懇,望著他離去的身影,悵然若失。
山上雨勢極大,山路崎嶇難行,林平之跌跌撞撞一路行來,雖有傘遮蔽,也被淋濕大半。好不容易快下到山腳,他索性把油紙傘扔到山澗里,任憑雨水淋濕全身。
勞德諾見天色已黑,雨勢又急,林平之卻還沒回來。他留在思過崖也就罷了,若是被困上山上可如何是好,況且這山路九曲十八彎,就算天晴下山也非易事,更何況風雨大作。想到這里,不由得埋怨起陸大有。
他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山尋人,卻見林平之一身狼狽的回來。他全身濕透,衣衫上盡是泥垢,手腳均有擦傷,還有些地方正滲著血,鮮紅的嚇人。他臉色蒼白,身形似有些搖搖欲墜。
勞德諾顧不得他身上髒污,連忙扶他進屋坐下。他冷的真打哆嗦,縴瘦的身子竟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
勞德諾忙說,「林師弟,快去淨房洗個熱水澡,換身干淨衣裳吧,不然又要著涼了。」
林平之抬起頭,眼神中竟然有一絲企求,「二師兄,你能不能……」他咬著唇,欲語還休。
勞德諾突然想起那晚他曾被幾個入門弟子輕薄調戲,知道他心中仍有恐懼,連忙說,「忙了一天,正好也想洗個澡。」話音剛落,他看到林平之眼中感謝之意,竟覺得無比滿足。
今晚許是下雨,淨房中只有二三個人,見到他們來了,只看了幾眼,沒多說什麼。到是勞德諾,眼見這活色生香的*浮現在眼前,只覺得胸中熱氣翻滾,若不是有外人在場,只怕現下已經將這勾人的妖精壓在身下仔細品嘗。但回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便覺得若是褻瀆了他,當真是該天打雷劈。
林平之看到這樣一個成熟穩重的男子,竟然全程神色慌張,正眼也不敢看自己一眼,最後連衣帶都系錯,不禁又是氣惱,又是好笑。雖然討厭他對自己有不軌之心,但終能守之以禮,也算是謙謙君子。
好不容易出了淨房,勞德諾卻感覺比練了一天的武功還累。他下意識的擦了擦汗,見林平之走路似有些不穩,忙問道,「可是方才下山的時候傷到了?」
林平之有些不好意思,「許是扭到腳了,方才到沒覺得,如今有些痛了。」
勞德諾連忙扶起他,回到睡房里卷起褲腳一看,原本雪白縴細的腳踝腫的有碗口大小,不只如此,腿上手上多處擦傷,有些地方還在流血,他竟然咬牙一直忍到現在。勞德諾有些心疼,為他的堅韌,也為了自己的隱忍。
「有些疼,忍一下就好。」他把藥油倒在手掌上搓熱了,對著高高腫起的腳踝按下去。許是疼的厲害,他感覺到對方身體有些發抖,但他卻緊緊咬著嘴唇,哼都不哼一聲。他又翻出金創藥跟白布將他受傷的部位一一處置,心想,若是這雪白精致的玉人身上落下什麼疤痕,可就不美了。
林平之見他手下動作輕柔,似乎怕弄疼了自己,竟有一絲感激。揚起臉,對勞德諾虛弱的笑道,「若不是二師兄相助,平之只怕早就沒命了,多謝二師兄數次相救之恩。」
勞德諾見他額頭上細汗津津,知道他疼的緊,連忙說道,「你我分屬同門,不必這樣生分。你淋了雨,又受了傷,還是早些歇息吧。」
林平之見他言語之間盡是回護關愛之意,眼眶竟有些濕了,「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就沒人真心這樣對我,二師兄,我……」
勞德諾見他眉間滿是悲苦之色,知道他又想到枉死的親人,心中憐愛不已,「你若願意,便把我當做你的大哥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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