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很靜,夜空之中隱隱傳來幾聲蟬鳴。♀左飛英順著蟬聲方向走去,樹木深處,有一人身著夜行衣,似乎等待多時。
「這麼急著找我,可是計劃有變?」
左飛英不善的語氣讓對方一愣,隨即怒道,「你把掌門的吩咐都忘了嗎?」听那聲音,來人正是嵩山派丁勉。
「林平之疑心極重,想從他口中套出闢邪劍譜的下落,可不容易。」
丁勉冷笑道,「我看你是被那小子迷住,把正事都忘的一干二淨了吧。早知道就不听你的,直接把那小子捉來,嚴刑拷問,不怕撬不開他的嘴!」
左飛英一挑眉,「林平之此人極為頑固,想要硬來,只怕最後落得玉石俱焚。再說,有他在華山派,咱們一統五岳各派才更有助益。」
丁勉哼了一聲,眼中盡是不屑,「他算什麼東西,你可知道狄修就是死在他手上?這家伙心狠手辣,莫非你真被他蠱惑,假戲成真了嗎?」
左飛英不耐煩的擺擺手,「不必你操心。對了,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嗎?」
丁勉從懷中掏出一只藍色瓷瓶,「省著點用。」後頭又再三叮囑,「你自己小心。」說罷,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之中。
左飛英小心將那傷藥收入懷中。這可是嵩山派療傷靈藥,因為配制不易故而極為珍貴。一想到林平之肩上那刺目的疤痕,無端覺得礙眼,若能撫平舊傷,使美玉無暇,再稀罕的藥材也都使得。
正想著,就听到背後一把陰惻惻的聲音說道,「左少俠好興趣,夜深人靜密謀設計當真辛苦,其實你們嵩山派志在闢邪劍譜林某人心中有數,現在又在這里虛情假意實在沒意思。若真有心,大可以像丁勉說的那樣強奪就是,林平之最是惜命,重刑之下,焉能不得。」
听那聲音,左飛英便如雷擊一般驚慌,轉過身,見林平之嘴角噙笑,負手而立,整個人沐浴月色之下,清冷無匹。
「平之,我……」
「左少俠,事到如今,多說已是無益。」他挑著眉,譏誚的神色讓左飛英心中沒由來覺得被針扎似的遍體生寒,「既然事情已經被拆穿,你也不必再演下去了,念在你方才助我月兌險的份兒上,我也不與你計較了,咱們就此別過。」他低下頭,縴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無端令人心癢難奈,「不,也許這一切都是你們計劃好的……可是,我還是得感謝你……這世上,終究沒有什麼情義可言……」
「不!平之!平之你听我說!」左飛英急得發狂,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林平之內心隱藏的落寞與孤寂。這些時日的朝夕相對患難無共,于他而言,並非全如他嘴上那樣無動于衷,左飛英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竊喜,他這樣在乎,是不是代表,他對自己並非完全無意?
他沖上去不顧一切將他擁在懷中,他想對林平之解釋,他是真的誤中圈套才被魔教妖孽所擒,這一路風霜也非他嵩山派做偽,而是江湖中確實有人放出消息,才引得他二人頻頻遇險。
至于丁勉,也是快進城才看到他留下的聯絡暗號,這位丁師叔不知怎地,對平之甚是不喜,總想下手加害,若不是自己借闢邪劍譜之名,方才在城中,只怕他已然出手。這兩人,一個是自己心中所愛,一個是同門師叔,若是能和平共處才好。
他心中越是急切,手上越是用力,誰知林平之竟然不躲,只是在被他擁入懷中之後,在他肩上狠狠刺上一劍。♀那劍力道極大,堪堪將他刺透。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身上滾燙的血,似乎不相信林平之竟真是存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心。
「你……你要殺我?平之……你真想讓我死?」
「左飛英,我想我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助你月兌困,只是為還左冷禪的人情,你又何必使計欺騙!闢邪劍譜于我而言,不過是報仇的手段,你若存心求取,林平之自當雙手奉上,現下使這下三爛的手段,只會讓我惡心!」
左飛英顧不得肩上的血,從小到大,他受過傷吃過的苦,遠比這還要多,可卻從沒像他現在這樣痛。他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燒灼,又被刀刮成千百片,偏偏那他完全沒將他放在眼里。
「林平之,我也說過很多遍,我左飛英從沒打過你家傳劍譜的主意!不要把別人都想的那麼不堪!」
林平之冷笑,「方才可是你親口所說,難道還做得了假?左飛英,你這計謀實在高明,有道是‘患難見真情’,連我險些都要被你騙了,可惜……你,太心急了。」他垂下眼,話語中隱隱有些遺憾,「說到底,也是我太傻,怨不得旁人……左飛英,這樣虛情假意謀算人心,到是跟岳不群那偽那君子有些相像。你知道為何左冷禪能在江湖呼風喚雨,而岳不群縱然心機深重,也只能在你們嵩山派yin威下昂人鼻息嗎?因為岳不群只會謀劃在小處,不如你爹深謀遠慮。我勸你,莫要走了岳不群老路,將你嵩山派基業白白斷送才好。」
左飛英被他說的心頭火起,反駁道,「我若真想得到那本劍譜,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你擄到嵩山,或者是關在什麼地方都好。」他的手抬起林平之的下頜,粗糙的手指摩挲在他的唇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日日恩愛,你總會喜歡上我……」說完,竟真的將他扯上懷里,去親吻他的唇,像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干淨。
林平之嘗到腥甜的味道,越是掙扎便會被抱的更緊,他只能用力向他肩上傷去撞去,左飛英終于忍不住疼痛,跌倒在地。
林平之厭惡的擦擦嘴邊血痕,「左飛英,你瘋夠了嗎?」左飛英靜靜躺在地上,方才那一撞林平之用盡全力的,他身上有傷,再加上怒氣攻心,便被撞暈了過去。
若是平時,按林平之的性子自然一走了之,可他見左飛英這副模樣,偏又有些與心不忍。其實方才他已經想的清清楚楚,以左飛英的性子,本就不屑暗箭傷人,也因此對岳不群甚是厭惡。再者,想要闢邪劍譜,這樣拐彎抹角,耽誤時日不說,也極有可能露出馬腳。
而且,他還需要嵩山派左少俠這個護身符一路保佑,不然單要對付丁勉之輩,也是費心費力的事。
他低下頭,猶豫再三,終于扶起左飛英向村屋走去。
借著夜色,兩人偷偷回到住處,倒也沒驚醒那對熱心夫婦。剛把左飛英扶上床,就听到左飛英低聲說,「林平之,你不是恨不得殺了我嗎?為何還要救我?」他垂下眼,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力的挫敗感,「若是同情,那大可不必。」
林平之立即反唇相譏,「同情只會用在弱者身上……你左少俠還需要旁人施舍嗎?」
左飛英捂著傷口低聲道,「是的,確實不需要……平之,我只想你信我。不論以前如何,我左飛英從未欺騙過你……」
林平之垂首不語,半晌,方才幽幽說道,「左飛英,我不是女子,你的好意,消受不起……」
「平之,我並未將你視作女子,」左飛英伸手撫開他肩頭長發,雖然這人清麗俊秀,貌若好女,但性烈如火行事果絕,又哪里有半分脂粉氣,「可你只身一人終是太過辛苦,平之,不要拒絕我……」
他言語之間甚是誠懇,竟讓林平之有片刻動搖,不是沒有想過,他身負血海深仇,也曾想過得一人共赴荊棘,可若真是如此,又違背了當初的誓言。他謀劃了這麼久,只盼親手將仇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若是假手他人,便失去了意義。
林平之故作冷淡道,「左飛英,你憑什麼認為以你的本事能幫我報仇?論武功論計謀,你都遠遠不及,莫非你倚仗的是你那嵩山派掌門的父親?」
左飛英听到他口中輕視之意,心立刻冷了三分,他總以為只要真心實意相待,就是石頭也有焐熱的一天,可誰知道自己一番心意,卻被視作敝履棄之不顧。
「是我自不量力,你林少俠眼高于頂,又怎會將我放在眼里……」他半是自憐半是自哀道,「那麼令狐沖呢?你以為你心心念念的大師兄會是值得信任的人嗎?我告訴你,他現在正跟魔教聖姑一道逍遙快活,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
雖然早就知道令狐沖與任盈盈一路相伴天作之合,但從旁人嘴里听到他兩人的消息,終是有些難過。罷了罷了,當初是自己最早選擇放棄離開,怨不得,求不得!
「就算不是令狐沖,也不會是你。左飛英,我救你本是為還左掌門之情,與你結伴同行,也不過是借你之力護我周全,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如若再糾纏下去,可就真沒意思了……」他將懷中傷藥丟給左飛英,「我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說完,翻身躺下,閉目不語。
左飛英凝視著他俊美的側臉,一時間萬般滋味涌上心頭。在他心里始終有翻過不的山跨不過的坎,不論自己如何努力,都比不得令狐沖在他心中的地位。他緊緊攥著手中瓷瓶,瓶身盈白如玉觸手生涼,正如那人一樣冷心冷情。可不管怎樣,他最後還是選擇相信了自己,或許在他心里對自己也非絕無情意可言。想到這里,他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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