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記 第八十八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作者 ︰ 小皮瓜

徐寧見到曾妙錦時,她正在輕揮畫筆,潑墨作畫。♀畫案上,朱色鮮紅,碧綠如藍。各種色彩繽紛繁雜,令人眼花繚亂。

「徐姐姐,你回來啦?」曾妙錦乍見徐寧出現在門口,驚喜萬分地說道。自打那日朱柚與徐寧去了軍營找曾壽後,她原本以為,自己與木隸能夠清淨地待幾天。哪知木隸知曉後為防她們惹出事端,竟也立刻動身去了軍營。

千里迢迢趕赴濠村,誰想料一人獨守空樓,曾妙錦難免心中郁結。好不容易等到了歸來的人,雖不是木隸,但好歹也是閨蜜,哪知朱柚又二話不說拉了周嫂進庖廚,學習如何素手做羹湯。若如此也就罷了,可寧國公主做什麼都如此轟轟烈烈,自打廚房第一次差點起火開始,曾妙錦便知道,自己還是在房中呆著比較安全。所以,這一段時間來,她頗為形單影只。

如今徐寧回來,這是唯一能和她說說心里話,吐吐苦水的人,如何能不叫她欣喜異常?

徐寧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都許多時日了,在那都是男人呆的地方,再不回來我都快要變成漢子了。」

曾妙錦听了忍不住「噗嗤」一笑,說道︰「姐姐就會說笑。」說罷便將畫筆擱下,走了過去,拉著徐寧的手,到窗邊坐下。侍立在旁的玉如,連忙去沏了茶進來。

「這畫得什麼?」徐寧探頭向畫案上一瞥。只見畫中挑出一幡酒旗,一女子美目巧笑,正執壺倒酒,邊上卓立一雍容閑雅男子含笑相望,櫃邊還放置著一盤古琴。一股琴瑟和諧之感,躍然紙上。

曾妙錦嬌柔地說道︰「小妹信手涂鴉。♀這是就著卓文君司馬相如之事而作。」

「當壚賣酒?」徐寧笑道。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故事,流傳了上千年。她自然知道。古代富商卓王孫宴請當地縣長和資深作家司馬相如。酒足飯飽之際,預謀已久的司馬相如,當眾發表原創歌曲《鳳求凰》,奪得了文藝青年卓文君的芳心,雙雙私奔。只是,司馬相如雖是資深作家,卻不事生產。一貧如洗。兩人為謀生計不得不以賣酒為生。卓王孫引以為恥,只好出錢資助。由此,一場**絲逆席白富美的愛情戰役,一舉成功。

曾妙錦輕撫著畫卷。說道︰「姐姐上次說,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主。這卓文君,不顧風儀夜奔而出,雖說棄了榮華挨苦受饑,但能與心儀之人相守在一起,卻著實令人好生羨慕。」

她忽然轉過頭,雙眼放光的看著徐寧,有些意動地說道︰「何況,那卓王孫。最終仍是接受了司馬相如。是不是,姐姐?」

徐寧一怔,曾妙錦難道想學卓文君星夜出奔木隸,生米煮成熟飯,逼迫她家里同意她與木隸的親事?她望著曾妙錦期冀的眼神。心里想到,那卓王孫雖是商人位列末等,卻是富戶,就憑司馬相如家徒四壁的狀況,卓王孫撂定他只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司馬相如憑著士人身份,才得以在這場拉鋸戰中佔有一點優勢,否則,這酒賣不賣得成,還真難說。

如今曾家與木家,徐寧雖不清楚他們的底細,但也知道這兩家卻絕非當年的卓王孫與司馬相如,若因此事互相爭斗,牽累的人,只怕絕不僅僅是賣酒人家。

徐寧斟酌了一下,組織了語言,小心翼翼地說道︰「若非到山窮水盡之時,卓文君也不會行此下策吧?」

曾妙錦听了,秀眉微蹙,顯然有些失望。這些天來,她總想著若大哥仍然堅阻,自己便效仿那卓文君,出奔木隸,最終必能兩全齊美。雖然其間有諸多不當之處,她卻不願多想,一心想著皆大歡喜。如今見到徐寧,借著畫將心事隱約說了出來,便是想得徐寧的肯定,以抹平她心中那些惴惴之處。可是,徐寧一句委婉的話語,卻將很加清晰的現實展現在她的面前。

她有些怏怏不樂,低頭著著那畫,眼中淨是郁結。徐寧心下不忍,想要開口安慰,但又有些疑惑,便問道︰「妙錦妹妹,當日你大哥堅拒你與木隸往來,如今你能得回濠村,豈非表示你大哥已回心轉意?你何以還如此不樂?」

曾妙錦搖了搖頭,眼楮仍不離開那卓文君的畫像,輕輕地說道︰「大哥雖然沒有言明要繼續阻我與四哥來往,但家書中言語灼灼,仍是勸阻之意。我知他心意,只怕將來……」她的聲音充滿苦澀,伸指撫向卓文君的臉龐,來回逡巡,顯是心中混亂難定。

徐寧對曾妙錦充滿了同情。她想了想,問道︰「妙錦妹妹,你家中又你大哥說了算,何必如此憂慮?」

「爹爹也不持贊同之意。」說完後,曾妙錦垂頭不語,她不明白,為什麼爹爹如此欣賞木隸,卻對他們的婚事不加表態。她是女兒家,不知朝中政事,只覺家中除了曾壽外,似乎都不贊成她與木隸婚事,不由得心頭沉甸難以疏解。

徐寧心中一沉,古代這婚事皆由家中作主,若兩個主要人物都反對,那麼只怕希望渺茫,曾妙錦真有可能要上演卓文君之奔。可是,卓文君……徐寧望著曾妙錦柔和的側臉曲線,忽然想起,卓文君出奔之後,當壚賣酒,與司馬相如相濡以沫,但司馬相如功成名就得償官願後,卻妄圖休妻。木隸雖絕非司馬相如可比,但若讓曾妙錦賭上一切來換取,徐寧同樣身為女子,自然忍不住為曾妙錦擔心。

「妙錦妹妹,令尊親口告訴你,他不贊成嗎?」徐寧想了想,又向曾妙錦確認一次。

曾妙錦搖了搖頭,說道︰「爹爹並未言明,只是,他知道大哥所為卻未加以阻止,顯是不贊成我,我們。」曾妙錦想起那日在廳上無意中听得徐達對徐輝祖所言,知道徐達在她與木隸的婚事上,雖然不會刻意阻止,但也絕不會順水推舟。如此一來,便憑得徐輝祖之意了。

徐寧眼楮一亮,沒阻止曾家大哥,不也沒反對曾妙錦嘛!這不就是順其自然的意思?她高興地對曾妙錦說︰「妙錦妹妹,令尊此舉並非不贊成之意,只是不加推動,靜觀其事罷了。如今你家中只有大哥一人反對,況且,他也非公然反對,只是弦外之音罷了。你大可不必在意,令尊不加阻止,那便是表示,你和木隸的事,還是大有所為的!別泄氣!咱們好好謀劃一下。」

曾妙錦听得徐寧的鼓勵,愁容微收,眼里已有喜色乍現,但復又暗淡,悵然道︰「便是我這般殷切,可不知四哥如何打算。這些時日總也不見人影。我知他軍務繁忙,但如何一點時間也抽不出?」

早些年,木隸也曾隨軍出征,雖不是深入元地,但也在邊關鎮守,長期未歸,曾妙錦常常思念無比。如今,木隸得月兌征戰,來濠村講武,她卻沒想到也如此繁忙,兩人一月竟見不到一次面。這次她費盡心機方得以再見,哪知木隸未曾與她溫存片刻,便又結束休沐。每想到此,她心中難免有些怨懟。

「妙錦妹妹,你錯怪木隸了。他此次實是不得已,前一段時日,徐將軍受傷,不便行動,因此,很多軍務便壓到了木隸身上,他分身乏術,才不得不提前結束休沐。」徐寧趕忙解釋道。可別前院才剛熄火,後院便又起火。

「什麼!徐將軍受傷了?怎麼受傷的?傷得重不重?」曾妙錦聞言吃了一驚,神情惶急地問道。

徐寧知徐達是曾木二家長輩,曾妙錦關心他,也是常事,便自責道︰「都是我不好,累及徐將軍肩臂處受了箭傷。不過,妹妹放心,如今徐將軍已恢復如常,完全無礙。」

曾妙錦听得徐達已痊愈,方松了一口氣,面色恢復如常。原來,徐達為免家人擔心,便命曾壽不得向家中透露他受傷之事。朱柚返回曾家後,一心求學,也未與曾妙錦多說,是以曾妙錦並不知曉徐達受傷之事。

「姐姐必是無心之失,不用自責。」曾妙錦安慰道。接著又好奇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才令徐將軍受傷?」

徐寧便將那日發生的驚險之歷細細向曾妙錦說了一遍,听得她張口結舌,連呼可怕。「所以,木隸其實並非不想來見你,只是軍務實是繁忙。」徐寧笑著為木隸辯解道。又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在曾妙錦面前晃了晃,故意說道,「不過呢,有人為表歉意,專門寫了一封道歉信,不知道曾小姐願意不願意賞臉一觀呢?」

曾妙錦知道這是木隸寫給她的信,臉上一紅,不依道︰「姐姐又來捉弄人家!」說著便伸出柔荑要拿下書信。

徐寧卻將書信一撇,歪著頭笑道︰「這我月老如此奔波,不知可有供奉啊?」

曾妙錦把腳一頓,嬌嗔道︰「姐姐!你怎地如此!快給我!」

「哈哈!」閨閣間歡聲一片,兩個嬌影鬧成一團。

窗外本已有些陰霾的天空,漸漸放晴。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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