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沈尚書送來的上好疏盞燕窩、冬蟲夏草以及一只健壯長白山野鹿,說是熱鹿血調血脈最佳。♀」朱禮拿著一疊禮單,恭恭敬敬地將這兩天來絡繹不絕地前來探望卻被阻在門外的賓客名單,悉數向朱棣匯報。
朱橚帶來的傷藥極其有效,不過一天時間,傷口已經愈合,雖然因失血過多,朱棣的身體仍然比較虛弱,但已可坐起身來說話了。
他才听到沈立本的禮品,苦笑道︰「這個沈立本,在戶部算賬都算傻了!如此天氣,竟要本王飲鹿血!」鹿血活血生精,但性極燥熱,宜冬令進補,若夏日飲了,則熱力爆表,令人難以承受。
「噗嗤!」徐寧正走了進來,听見朱棣的怨言,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想讓燕王在南京城活蹦亂跳地跑上一圈,讓老百姓們瞧瞧燕王生龍活虎的英姿呢!」
朱棣也忍俊不禁,笑道︰「徐寧,本王賜你代勞。」
徐寧也不反駁,笑眯眯地說道︰「若騎著自行車,代勞整個南京城也沒問題。」
「哦?自行車做好了?」
「我剛才還試騎了呢!現在莫先生一家還在玩著呢!」
朱棣驚訝于莫問的進度。先前還因為一個關鍵部位想不通而停滯許久,沒想到這麼快便成功了。朱棣掙扎著想下床去看看實物。
「待你好了,你想試騎多遠都沒問題!現在先好好休養!」徐寧伸手按著他,不讓他下床。
朱禮繼續將剩余的禮貼一一念完。徐寧奇怪地發現,胡惟庸也送了禮。還是份重禮︰五百年的長白野山參!
她好奇地說道︰「胡惟庸送的野山參,竟然這麼大的年份!不知道有多貴重呢!我還沒見如此大年份的野山參,有機會可要看看!」
朱棣瞥了她一眼,看她一副少見多怪的模樣,便向朱禮說道︰「一會你去取了胡丞相的禮盒送給徐小姐。♀」
「啊!不要!不要!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麼模樣!」徐寧慌忙拒絕。她雖沒見過豬跑,但知道豬肉價格。這麼大年份的野山參,絕對價格不菲。
朱棣也不和她廢話,向朱禮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徐寧,你就收下吧!就當多謝你昨日相助!」朱棣笑著說道。
「昨日相助?」徐寧狡黠地笑了笑,說道,「相助什麼?若你想見妙錦妹妹,還不是時時刻刻的事?」
朱棣唇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其實也並非如此。徐夫人嚴守女範,對妙錦教導苛嚴。相見不易。」
徐寧撇撇嘴,立刻指責道︰「那是你不思進取!你若早些向皇上求親,皇上豈會坐視不理?你也不需要象現在這般,連妙錦妹妹的面都難見上。」
朱棣嘆了口氣,自嘲道︰「徐寧,我們這些皇子,怎麼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徐寧聞言一楞。她一直以為朱棣是雄才大略的強勢君主,認為只要朱棣想做,便一定能成功。因此,對于他與徐妙錦相戀卻進展緩慢一事,便固執地認為他沒有盡全力周旋。再加上平時朱棣事務繁忙,常常無暇顧及徐妙錦,徐寧心中頗有微詞。可她從來沒想過,朱棣也會有力所不逮的時候。
朱棣見徐寧小嘴微張著發楞,不由好笑道︰「嘴張這麼大,金蛄子飛進去了!」徐寧這才反應過來。猛地閉上嘴,紅著臉瞪了一眼在旁滿臉好笑的朱棣。
她有些不甘心地說道︰「只要你提了,皇上總該尊重你的意見吧!早些提,選擇的余地也多,也許皇上便同意了!」
朱棣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父皇他有自己的主意。前些年,二哥與信國公之女情投意合,求父皇許親。可是父皇堅不允諾。後來,為了招降元將王保保,便將王保保之妹許給了二哥。可憐二哥連這個胡女的面都沒見過,便多了一位主妃。」
「想不到朱樉這麼可憐!」徐寧听了也不禁一聲嘆息。眼前浮現起了那位坐在鬧市酒樓上。卻仿佛游離在人間之外的寂寞身影。「為什麼皇上不同意將信國公之女許配給朱樉呢?這樣對他掌握兵權不也大有益助嗎?」徐寧仍然不解如此雙贏的事,為什麼朱元璋要拒絕。
朱棣看了徐寧一眼,淡淡地說道︰「信國公功高蓋世,二哥當日又初封了秦王,若他們聯姻,豈非火上烹油?便是為了信國公好,父皇也絕不能將她的女兒許給二哥!」
「秦王?這有什麼講究嗎?」徐寧有些奇怪,秦地應該是陝西一帶,與湯和有什麼關系?
「秦人勇悍,戰力強悍!」朱棣輕輕補充了一句。
徐寧登時明白了,朱元璋堅決反對朱樉娶信國公之女,只怕是擔心他們強強聯合,勢力大漲。若朱樉坐擁八百里秦川及悍勇三軍,再加上湯和手上的兵權,朱元璋的龍椅能坐得穩才怪呢!
一想通這關節,徐寧便默然不語,心中覺得實在膩外。有情總被無情誤,生在帝王家,真是有得有失。
「難怪朱樉看起來總是落寞憂郁。」徐寧再次輕輕嘆息。朱棣不言語,大概想起了自己與徐妙錦的婚事,心中也有些苦澀。
徐寧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朱棣,按照朱元璋的想法,他與徐妙錦要想有個好結果,只怕道路很曲折。論軍功,徐達與湯和相比不分上下,如今還屢建奇功,找回了朱元璋失散已久的兒子,聲望更加如日中天。而朱棣比起朱樉,那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兩人要結合了,那麼朱元璋是要連夜里也睡不著覺的!
徐寧見朱棣悶悶不樂,心里很是自責。覺得自己真是無知,如此淺顯的道理卻想不通,還屢屢錯怪朱棣,今日更挑起這個話題讓他心煩。她正想說些輕松的,忽然想起剛才朱棣話中提到的王保保!那不是趙敏郡主的哥哥嗎?
徐寧的心猛地一跳,難道朱樉娶的是趙敏?!雖說小說人物難以當真,但是金庸小說多以史實為佐資,究竟存在不存在趙敏,實難判斷。
朱棣見徐寧面色一變,不知她在想什麼,正要發問,卻听得徐寧搶先說道︰「朱樉的王妃叫什麼名字?」她屏住氣息,緊張地等待著朱棣的答案。
朱棣見徐寧大氣也不敢喘地望著他,有些驚訝道︰「二哥的王妃就叫王氏!王保保的妹妹不就是王氏嗎?」
徐寧無語地握了握拳頭,想明白了問題。王保保本身便是胡人,她的妹妹更加沒有名字。在這個古代,連長孫皇後也沒有名字流傳下來,更何況一個胡女!連名字也沒有,更遑論是古靈精怪的敏敏特穆爾了!
朱棣見她面色怪異,便說道︰「你若想見她,有機會上二哥的秦國去玩玩便好了!」
徐寧搖搖頭,忽然沒有了興趣。一個女子連名字也沒有,還嫁給了完全不愛她的男人,便是成了王妃,便是有個赫赫有名的兄長,又如何能快樂?她不由想起了《琵琶行》中那個教坊頭牌歌伎,雖說嫁作商人婦,衣食無憂,卻日日夢啼妝淚紅闌干!也許王氏在秦國,夜里忽然想起在草原上策馬奔騰時,也會淚濕青衫吧?
這便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它沒有第二個武則天,卻有著無數如紫藤花般攀附著男子的女子。徐寧忽然很想念自己的時代。雖說男女還不能完全平等,但卻能自由成長,做大樹還是成藤蔓,悉听尊便。
朱棣見徐寧的情緒忽然變得很低落,以為她還在為自己與徐妙錦的事發愁,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你讓妙錦安心等著,一定會有辦法的。」
徐寧正覺得王氏可憐,又听得朱棣如此敷衍的論調,登時怒道︰「為什麼還要妙錦等著?她等了你不知多久了!你幾時才肯認真想一想怎麼才能給她一個幸福的將來?」
這是兩人相識以來,徐寧第一次對朱棣發怒。朱棣看著她橫眉怒目的模樣,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待他緩過神來,便解釋道︰「有些事急不得。」
「怎麼不著急!」徐寧想起了一日三顧的鄧鎮,急道,「妙錦妹妹國色天香,又不止你一人能發現她的好處。人家可是天天登門拜訪,噓寒問暖!哪象你這般不聞不問,一副吃定妙錦妹妹的模樣!」
「哦?是誰?」朱棣皺了皺眉,第一次听說有人要與他爭搶。
「衛國公世子鄧鎮!」徐寧沒好氣地說道,「你再不積極一些,妙錦妹妹可就要被人搶走了!」
徐家並不看好朱棣,偏偏朱棣還不著急,總是慢條斯理地模樣,讓徐寧很是上火。
「妙錦不會理他的。」朱棣篤定地說道。他對徐妙錦的了解,便如對自己的了解一般。
又是這一套理論,徐寧哭笑不得地看著他,不知該贊賞他的自信還是唾棄他的自大。
但想起徐妙錦擔憂的模樣,徐寧心中一酸,輕輕說道︰「你不知道妙錦妹妹心中的苦。家里義母和大哥,都希望她與鄧世子多多來往。她便是不理他,又能如何?妙錦妹妹終究只是個女兒家,盡早要嫁人的!」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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