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染 24正文23

作者 ︰ 琉璃秀

()那教授下午三點左右要去醫院復診,所以她們時間很趕,除去路上時間,剩余時間就不多了。請使用訪問本站。周秀敏和朱砂慌慌張張、急急忙忙的跑出校院,趕上了剛關上門正要開走的一趟車,然後在市中心轉乘——周秀敏比較懂人情世故,覺得初次登門拜訪兩手空空不好意思,于是扯著朱砂去買了一大袋水果,朱砂覺得既然一起去,沒理由要周秀敏一個人掏錢,出了一半,周秀敏也沒跟她爭執,爽快的收了。兩人另外買了些面包車上就著飲料吃了,到了目的地,還要走上一段路。那教授住在小別墅區,環境十分幽靜,一路走過去,但見鳥語花香、花木蘢蔥,十分美麗,尤其一幢紅色小別墅,植滿了紅薔薇,都伸出牆外了,樹上開滿了花,地上遍布落紅,猶如風景畫,讓人難以移楮,若不是趕時間,真想停住腳步細看,周秀敏說了︰待會走的時候我們再看。給你拍照。朱砂說好!

她們找到了老教授家,按響了門鈴,他夫人來開的門,見著兩個漂亮小女生,還帶著禮物,十分不好意思地說太客氣了,叫著「老頭子,你客人來啦」把她們讓了進來,老教授樂呵呵的出來跟她們說話,老教授穿著簡單,態度隨和︰一條俗稱「孖煙筒」的短款,一件老人頭背心,半袒胸露背的,搖著葵扇汲著拖鞋,形象像街頭巷尾的老頭子,而不是一個聞名而遐的民族風俗學家。老太太給她們沏了一壺茶上了一大盤水果,讓她們慢慢聊就消失里間了,老教授博聞強記,十分健談,從苗族哈刺族的「洗骨葬」到章州蒲馬族的「燒靈葬」,古契丹人的「樹葬」,西南獨龍族的「水葬」,巴人的懸棺葬,藏族人的天葬、岩墓葬等等,他侃侃而談,甚至跟她們談到了在現代人听來不可思議感覺只會發生在非洲某原始部落但中國其實也存在的「食尸葬」,還有在已經被「神化」了的「冥婚」,老頭說哪有這麼神秘,就是鄉下有錢人家,給死掉的兒子女兒買個老公老婆,表明他們也是有主的,不是孤魂野鬼,免受下面其他‘人’欺負。老頭說他年輕下鄉采風。恰逢其時參加過一個「冥婚」,那時候天熱,尸體臭得快,那死去的地主女兒尸體已經擱了兩天,都隱隱發臭了,但買不到新郎——老頭的語氣很感概,看著穿著良好的周秀敏和朱砂,「你們沒經歷過那年代,那時候是真苦,沒得吃的時候,觀音土都照塞下肚!」老太太出來換茶,嬌嗔地責怪老教授,「你個老頭子,過去的苦日子老記著作甚,昨天還跟我說人要向前看,今天就給我念叨念叨了。真是的!」又不好意思地跟周秀敏和朱砂說,「老頭子愛念叨,你們不要見怪!」朱砂和周秀敏忙說不會不會夫人你客氣了!老太太喝令老頭子「好好講故事,不準提那些有的沒的」就回房了,顯然在里面是一直支著耳朵的。

老頭搖著葵扇,喝了杯茶,又招呼朱砂周秀敏她們喝茶吃水果,繼續說,「那家地主也是個有能耐的人,疼姑娘疼得很,非要給她弄個身份才下葬,後來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買來了個少年郎,跟死去的新娘年紀相當,合過八字,也合適,當晚便拜堂成親,那新娘抹紅涂綠,穿著個大馬褂掛在竹架上,臉死白死白的,靠得近點便能聞到那種死人的臭味,那小新娘嚇得腿不停地打顫,不停地用眼神在人群穿梭求救,可沒人敢哼聲,我也怕惹事,雖然不安,也避開了他的眼神——」老人的語氣十分感概,「還好我當時雖然避開了,但終究沒鑄成大錯,不然得一輩子良心不安,今天也沒辦法毫無內疚地跟你們說起了!」

周秀敏听得緊張,老人忽然轉到了心情獨白,一直按捺住性子,听聞不由得著急地追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麼事?」

老人又喝了一口茶。「我本來打算在那多留幾天的,後來越想越不安,便決定連夜離開。我東西不多,背個包就走了。走到半路,見到個人影鬼鬼祟祟,我便喝問是誰,一問才知道跟我一樣采風的也要離開,但想走之前把新郎救出來,不然他就死定了。那人說話很有說服力,我本來就不安,被他一說,就忘了害怕,兩人分工合作,把守門口的砍暈了,把那新郎弄了出來,一路好跑,沒多久就被人發現了,幾十人扛著火把滿山的追我們,差點命都沒,到底沒虧心跑了出來。」老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情景里,語氣格外緊張,說完也沒松口氣,「那人姓林,我後來才知道是上海赫赫有名的林家三少,那新郎說在上海有個遠方親戚,也跟著林三少去上海了。听說後來開了皮夾子廠,過得還不錯。」

周秀敏嘀咕了一句,「不會做噩夢啊?」

老教授慈祥地笑了笑,「人活著誰沒點磨難,活著就好!」教授喝了杯茶潤潤喉,又說,「冥婚起源很早,不過那時候還沒有‘冥婚’這個詞。以前在西南偏遠地區,叫‘鬼借新娘/郎’,說人死了,在下面孤孤單單,上面的人不放心,給她/他嫁個老公娶個老婆,讓她們成雙成對,那時候荒蠻,都是直接生葬,後來才變好了點,就拜堂,不用陪葬;在隴北,就叫‘鬼結婚’、‘鬼公婆’,在慶南,就叫‘結鬼親’,說法不一,但制式雷同。據說後晉的‘覃侍’就起源于這種儀式,但得不到相關證實就是——對了,你們知道什麼是‘覃侍’嗎?說白了就是‘抗毒能力很強的人’,有點類似現在你們看的那些什麼武俠小說里的‘藥人’,據說百毒不侵,十分厲害,皇帝就養自己身邊救命——為什麼啊?因為後晉時,用毒的水平已經十分厲害,皇帝怕死,便養了這麼一群人在身邊以防萬一。」

「教授你真博學!」朱砂由衷道,「什麼都知道。」

「哪里!」老教授搖著葵扇謙和的笑了笑,「說到博學,當年上海的林家三少才是真正博學,他專好‘奇風異俗’方面研究,琴藝、詩畫、古玩無一不精,甚至歷史文化,地理風水也擅長,真是個奇人。我後來再見過他一次,他跟我說在繪制幾幅古墓地圖,那些古墓,迄今為止都還沒有听聞被發現,只是後來發生那場變故,我們也就失去聯系了,等回復正常,早已人不是物也非了。那些寶貝,怕是一件不剩下了!」老人家口氣滿是深深的惋惜難過,又道,「老了,就愛回憶。你們莫要見怪!」

周秀敏和朱砂連忙說哪里哪里!教授你太客氣!麻煩你們我們才不好意思!周秀敏見朱砂沒哼聲,就主動出面安慰老教授︰「興許沒事,只是聯系不上。教授不要太擔心了!」老教授明白這番好意,輕輕的搖頭笑笑,低聲嘆息,「當年那場運動,專斗地主富農富商臭老九,林家什麼成分都沾了,哪能逃得過?你們是沒見過,現在的有錢人跟當年的林家相比,屁都算!當年我在上海見到的林家,那真是門庭若市,氣派非凡,但凡說起,街頭巷尾沒有人不知道的!林家三少更是風度翩翩,才華橫溢,穿白西裝打高級領帶著意大利皮鞋,出入白俄的西餐廳,滿口法語、俄語、德語,英語,彈得外國洋琴拉得中國二胡,會洋畫也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見者無不仰羨,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相信這麼一個富家子弟會出入荒蠻並且為救一個不想干的人兒差點惹禍上身?」老教授語氣不勝唏噓,「可惜了啊!」

周秀敏便不知說什麼好了。顯然老教授心里早有定論,是斷不會輕易接受這種自欺欺人的安慰,朱砂又一徑低著頭沉默,她便尷尬的不知所措地笑笑,沒說話了,老教授嗟嘆良久,又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便有些老臉羞紅地笑笑,說了聲不好意思,又談回少數民族墓葬儀式方面去直至快三點,周秀敏看時間不多,暗示了一下朱砂,兩人道個謝,就起身告辭了!,

老太太送她們出門,再三吩咐她們多來,說他們住得僻靜,平時鄰居也沒個往來,老頭子熱鬧慣了,這一退休,便連說話的人也找不著了,寂寞得很!朱砂和周秀敏連忙應了!出了老教授家,周秀敏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說肚子餓了,要去吃飯,朱砂說好,兩人沿著來時路一路走下去,談起老教授和她夫人,周秀敏覺得這兩老口子有唱有和的十分有意思,朱砂听罷便笑笑,周秀敏就納悶地問我說錯了,你笑什麼?朱砂說怕說了你生氣,周秀敏就奇怪了,我有什麼生氣的?你又不是說我!說吧!朱砂搖頭,周秀敏瞪她,說一半不說一半的有意思嗎?喝著她說,朱砂便問,「你記不記得我們去參加博物館在新疆博物館前說我跟你說有個人寫情詩給他妻子你說的話?」

周秀敏有些了然,還是嘴硬地強辯,「有什麼關系?」

「老先生為了研究到處跑,一年也沒幾天在家,指不定夫人在家多怨恨呢!」

「你」周秀敏牙癢癢的看著她,最後氣呼呼地叫︰「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氣?當時當悶葫蘆,現在遞著機會就來嘀咕嘀咕,真討厭!」

朱砂捂嘴而笑。周秀敏氣惱地瞪她,最後小姐脾氣都使出來了︰「我不管。反正那人就是虛情假意,老教授和夫人就是有意思!」又問朱砂,「你不覺得老教授威風八面,一句話便被她夫人摁住,不是很有意思嗎?」

朱砂笑笑,總結︰「人生啊,那個沒個別離,回來就好!所以那個人肯定是心愛她妻子的!」

「你」周秀敏氣結,這是哪來的外星人冒充人類啊?明明也就那麼一點年紀,偏偏一副老成口氣,真讓人受不了!周秀敏內心咆哮,差點沒抓狂,她本不想再理她,可想想又不對,那是謬論,又忍不住反駁,「照你這麼說,那中間流淚悲傷難過的日子可以忽略不計,只要回來就好?」

「可你剛不說老教授和老夫人很有意思嗎?也就是說結果比較重要啊!」

「你」周秀敏又被噎住了,她凝視著朱砂,陰陰的道,「好啊,解放鞋,我發現你挺擅長‘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嘛!」

「不要叫人家解放鞋!你不是答應我不叫了嗎?」

什麼時候答應的?「沒!我喜歡,解放鞋好听!」

「那我叫你‘巴黎舞鞋’了!」

「……」周秀敏呆愣了一秒,然後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這小解放鞋太可愛了!哈哈,笑死人!朱砂郁悶的瞪著她,不解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讓她笑成這個樣子,見她一副笑得直不起腰來的氣人模樣,氣惱地甩手先走了,周秀敏連忙追上她,笑嘻嘻地說,「好啦,不笑啦!誰叫你這麼搞笑!」

朱砂撅著嘴巴瞪她,「哪里搞笑?」

「哪里都搞笑!一副中二病又幼稚的樣子,能不搞笑嗎?」啊喲喲,肚子周秀敏又想笑了!

「你不理你了!」

「喂都說不笑了!喂,朱砂」周秀敏快步趕上跟她並肩走著,「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啦!別小氣啦!我請你吃飯!」她好聲好氣地哄著,朱砂郁悶地看她一眼,不做聲。不知不覺走到剛才路過的薔薇屋,周秀敏討好地對她說,「你不是喜歡,我給你拍張相片!」

朱砂抬頭看那一牆壁的薔薇花,花繁葉茂,實在漂亮至極,她心里歡喜,便說好,掏出手機調到「相機」狀態遞給周秀敏,自己站到了花牆下,一枝花剛好伸展在她臉頰邊,她伸手把花枝輕握住,叫,「周秀敏,快點拍!」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姿態等待拍照,周秀敏很想翻白眼,這種拈花而笑的姿勢,你是四五十年代穿越來的吧?她本想嘲笑她幾句,可看著她,忽然又說不出話來,這明明是土到不能再土、叫人吐槽無力的pose,可擱在這麼一個膚白如雪、眉清目秀、亭亭玉立微笑的漂亮女孩子身上,愣是生出幾分「人比花嬌」的驚艷,以至于她一個走神,望了吐槽,回過神來,已「 嚓」的拍下了那副美麗景象,周秀敏看了下效果,十分的清新漂亮,她忽然有些明白那些男孩子為什麼喜歡她了,因為……真的很漂亮啊!

朱砂要給她拍,周秀敏搖頭拒絕了,她對這種小清新景致沒什麼興趣!朱砂說要是有人經過就好了,可以請他幫我們拍一張合照!周秀敏說這有什麼難啊?她掏出手機,摟過朱砂的肩膀,手伸到前方,「 嚓」的就拍好了,相片里的她微笑著,朱砂還傻傻的一副反應不過來的傻模樣——

朱砂又拍了好幾張薔薇花的相片,這才離去。兩人等車回市中心。等車的時候朱砂翻看周秀敏拍的相片,說你拍得真好!周秀敏得意,當然!本人初中的時候可是得過攝影大賽優秀獎的,不過主要是你漂亮,照相好看!朱砂羞澀的笑笑,說謝謝!周秀敏奇怪,這有什麼好謝的?可是她看朱砂靦腆羞澀的樣子,莫名也有些難為情了,然後為這種難為情感到更難為情,便故作不耐煩地嚷嚷︰「拍個相片也謝,你煩不煩啊!」

「可是……」

「行了,別嗦個不停,還是你想我多贊美你幾句?朱砂你真漂亮,朱砂你真美,我愛你,愛你一萬年!」

朱砂漲紅了臉,「不要這樣啦!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秀敏「噗」的捂著嘴笑了出來,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惆悵的橘子皮還苦苦掙扎在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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