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鏡中隱篇上
艷紅若滴。
那女子的皮膚皎潔無暇,像是片片的雪的那般的白,像是素玉那一般的細膩淨潔。眉間縈繞著絲絲的冷氣,幾乎要在她的眉目前結出一重冰霜。隱隱約約,冷氣之中,竟然還依稀的飄蕩著那些梅花獨有的香。
那是……慕容洛湮感到了一絲絲的寒意,卻並不是那女子眉間。
無論是從氣質之上,還是從面容之上,慕容洛湮似乎只知道有一個人這般。
——那就是她自己。
我——?慕容洛湮心中一顫。的確是那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
可是,她是我……那麼,我又是誰呢?慕容洛湮感到可笑。
當她再去大量那個女子的時候,那個女子卻意想不到的一晃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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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國的帝都,夜里笙歌陡然消散。
不夏,那座樓閣此刻在夜色之中,發著熊熊的光輝,直沖宵翰。喧嘩之聲,十里皆可以听得到。不夏的四周,也隨著不夏一同沸騰起來。一下子,千萬人影,煞是繁華。
不過,那繁華,可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此刻夜幕之下的不夏宛如一根巨大的火炬,高聳的樓台渾身燃燒起來熊熊的烈火,熾熱的火焰肆意的吞噬著這一座號稱趙國第一名樓的樓台。那些曾經榮耀,無數的遷客騷人留下的千古絕唱,以至于那些裝飾的盛世黃金,亂世古董,都一同慢慢葬身在這場浩劫之中。沖天的烈焰迫使得四周的人那些達官貴人的樓府都受到了威脅,故而一同前來救火的人不在少數,加上慍侯府上的兵將,整整一片的街巷都是提著水桶滿天大汗的人。
到了這個時候,樓中的生死天命已定,除卻燒的焦枯的尸體,幾乎不會再有什麼人。可是——天下似乎沒有什麼絕對……
他,一襲舊衣,手中提著慍侯的頭顱和帶著鮮血的劍袋,瀟灑從容的在熊熊的烈焰之中邁著步子。離他的身體一尺的距離,是一重森冷厚厚的厚障壁。講那些熊熊的烈焰阻擋住。障壁之中,是楠霖那種清朗的面孔。
慍侯的身手太差,根本就不是楠霖的對手。幾劍下去,招數拆合,便被楠霖輕而易舉的削去了腦袋。
那一場打斗,著實沒有一絲的精彩可言
現在,火中,楠霖的臉上有些難看。光芒應到了他的面孔之上,煞是說不出的古怪。
對面,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人一派雩國人的裝束,手中,提著一柄清冷的長刃,如若劍一般的筆直,可是那刀峰卻似乎是被齊齊的斜切去一般,直直的拐角。長長的刀一改常見的那種刀式,甚至連血槽都沒有。整把刀柄烏黑,銅飾也已經陳舊,但是那柄刀的刀身,卻是雪亮如新,刀譚前,刻著兩個楠霖不認識的雩國文字。
一股濃烈的殺氣,自那刀上涌出,滔滔不絕,浩浩湯湯,如同大風一般,將四周的火苗生生的壓了下去。
對面的那個雩國人看到楠霖,先是一愣,接著舉起了刀……
真的想不到,居然會被人發現……看來,你修為不差阿……
楠霖點點頭,你是誰,來這里干嘛……楠霖歷聲問到。♀
雩國人听到楠霖的口音,眼中放出一道寒光。
涼人……
怎麼……涼人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麼!楠霖說。
你們涼人也插手到了這事情之中了……真是麻煩。雩國人無厘頭的說到。
楠霖似乎隱隱約約的听出來什麼,但是事實之上,他和雩人的目的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哼,雩人一哼,冷冰冰的威脅到:我勸你們涼國最後不要輕舉妄動,若是想打什麼注意的話,先把國力恢復再說吧不然,勢必自取滅亡。
雩人的話,楠霖嗤之以鼻。
听口氣,似乎雩國很厲害的樣子……
楠霖嘲笑到。
眾所周知,雩國不屬于列國之列,在大陸的南部,國土狹小,也不怎麼繁華,一直被中原列國所不視。但是,雩國人尚武成性,不亞于北方胡族,也被視為一大禍患。不過,自從趙國崛起,趙雩之戰一戰十年,慕容天影揮師將雩國幾乎滅亡。可是,慕容天影終究是以為某一個原因,而沒有對雩國進行進一步的打壓。不過,從那以後,雩國倒是漸漸的消停起來。
涼國,怎麼說也是中原之朝野,你們這種蠻荒彈丸之地……楠霖輕笑到。
涼國可不是沒和雩國教過手,當那杜宇將軍雖然不然慕容天影,不過,我涼國不是也沒有丟失過一城一池麼?
那個雩國人揚起了頭顱,臉上的居然是一張薄薄的,黃銅制成的面具,火光之中,泛著滿是金屬光澤的冷。面具刻畫的五官細膩流程,但是那些文飾,那五官的表情,卻帶著巫氣。
人神之間那些最神秘的東西——巫。在列國之中可是不容忽視的一宗力量。但是巫這宗古老的秘術如今會的人已經潦潦無幾。
倒是在雩國,還有一個上古流傳下了的門派依舊苦苦的支撐著這一脈——上霄教宗。教宗並不出名,但是卻是目前唯一的修巫為主的門派。此外,會巫術的還有一群行走江湖的游俠,比如說,楠霖師傅,言莫語。不過他們和教宗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言莫語,相傳便是由于偷練外功,而被教宗逐出山門的一名弟子。由于教宗不與世爭,所有很少有人知道教宗的真實。
那人,銅巫面具,浩蕩的氣勢,似乎隱隱約約的透露這他的獨特身份。
雩人冷笑到:你真以為是你們涼國人厲害麼?愚蠢,要不是那一戰我皇駕崩,你們涼國早就是我雩國的了……
楠霖道:隨你這麼怎麼說,敗了就是敗了……
雩國人哼了一聲——不知羞恥。不過,今天倒是虧著你殺入防火……否則,恐怕就要我去冒險動手了……你的身手不錯。
楠霖不屑了一聲。轉過身,提著慍侯的人頭,默不作聲的向著一側走去。
他不想去招惹那個家伙。
巫術,很是難纏。
可是——
你別走。
雩人絲毫不去理會楠霖的退讓,身體一閃,出現到了楠霖的前方,堵住了他的去路。
此刻,四周的火越燒越大,這座木結構的巨大高樓即將崩塌。
你讓開!楠霖呵斥道。
把你手中的人頭給我……雩人說。
楠霖冷笑,此刻他已經極為不快——你做夢。
你不願意……那人臉上的面具愈發的寒冷起來。
覺得呢——楠霖此刻,手指開始慢慢攥著他腰間的長劍。因為,此刻,雩人手中,那把刀已經斬了過來。
沒有一絲圓弧的刀刃如若那人刀法一般的剛直。
這是……唐刀!
那個上古中原最強大帝國所煉造出來的縱橫之兵刃。
唐刀……你果然是上霄之人。
楠霖道。說著,手中長劍出鞘,順勢撩開那刀,兩股刀光劍影惡狠狠的撞擊到了一起,一串火花飛濺。
竹落寒……木劍主……那人也同樣是一驚。木劍這麼到了你的手里,難不成言莫語死了?
哼,和你有什麼關系……
楠霖冷聲到,一連串的劍式斬刺出去。漫天遍地的劍影,化成寸寸寒霜。四周的烈焰一下子被壓下了氣勢。
雩人卻絲毫的不去有所慌張,手中的唐刀,帶著屬于那個上古王朝所特有的霸意,刀光橫飛,如若一道道的飛虹,左右翻飛,一道接著一道的氣勢化作一柄柄無形的刀刃,將那些斬來的竹落寒劍影連續拆了十幾招。
對方修為著實強悍,楠霖此刻居然根本進不了他的身。
只見雩人雙手持刀,身體飛快的舞動,舉手投足間,形形色色的一招一式,無不是帶著那一股濃濃的巫氣。那身影,如若上古巫師與對話時的那中神魂顛倒狀。實實虛虛,也幻也真。那萬般難測的鬼巫步法,更是玄妙。
刀法和步法,相互完美的結合在一起,令人模不清套路。
楠霖只是看到滿天的刀光劍影,浩浩湯湯的殺氣如同風吹涌起來時的湖水。滔浪洶涌,此起彼伏,刀花肆意,揮灑清流。
不錯,果然是上霄教宗的高手,這一手可是巫宗絕學鏡花水月?楠霖贊嘆。
嘿嘿……對方一笑,開始了步步緊逼,一柄狂刀瘋了似的斬來。
虧你也是知道,我上霄一脈的絕學。還不是有眼無珠之輩……
楠霖嗝硌的笑了起來。手中的木劍開始轉為守勢,但是五階的氣力可以看得出有曾無減。
上霄的絕學也不過如此嘛!楠霖卻是這樣的想,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極其劣勢的處境之上。
銅面具之中,妖艷的華光一閃,接著傳來一絲的怒色……宵小之徒,也敢這般狂妄……
刀,又快了幾分。
他,似乎很喜歡看楠霖吃力的樣子四周,大火的焚燒,刀斧的劈砍,整個大廈將覆。
讀心術……
楠霖已經司空見慣。
先前,慕容洛湮可是老手。他也會讀心術,可是只是不太高明罷了,對于五階的高手,毫無用處。
是又怎麼樣……讀心術……有什麼了不起……楠霖暗自里取笑。
那人無比惱火,這小子也未免狂妄了些!罷了罷了……
你,可是上霄少祭酒!
楠霖喊了出來。
那人一愣,刀法慢了幾分。
呵,居然還有人能猜出我來。真是不容易啊……雩人不加掩飾,狂妄的干笑了起來。
少祭酒在上霄一門中,並不是什麼佔有重要地位的人物,充其量不過是什麼特使一類的人,平常傳話監督,或者執行什麼比較機密任務。上霄中,相傳有二十八位少祭酒,代表著二十八星宿。至于他是二十八星宿中的哪一位,這就無從而知了。
楠霖臉上布滿了陰險的笑,此刻,他手中的劍法忽然一變。
四周,流淌的火苗一下子,無聲無息的開始擴大了起來,顏色居然在慢慢的變白,宛如結上了一重冰霜。
不過是個少祭酒而已,也敢對著天下十劍不敬……
雩人冷笑——天下十劍?一盤散沙,如何!更何況……你的竹落寒,根本就不是言莫語的那一柄。休想瞞我。
呀!居然被你看出來了……楠霖虛情假意的道。
哼,我就知道言莫語那老東西不會把那把驚天之劍安安心心的交出去……除非他死!倒是若真的他死了,倒也不枉是一件好事。
雩人說著,意識到什麼,呀了一聲——
小子……你……你居然偷了言莫語的絕技!
絕技一失,門戶不存。
此刻,一直佔盡下風的楠霖,卻是已經開始亂劍拆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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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丹爐。
四壁的符文此刻不知不覺的開始明亮了起來。
每一個字符都幻化出一道道的光斑,按照順序旋轉,越來越小,最後化成一點針尖大小的星點。數不清的光點不住的團結,不斷的壓縮,最後,只是剩下了一朵梅花,真實的大小,在頂空,慢慢的開放,五朵金色花瓣吐露出一團氤氳的仙雲。爐子中,渺茫的傳來陣陣的仙樂,空靈清幽,跌宕起伏卻又無比的安然靜雅。
梵唱之音,低沉而又靜寂,看似祥和的音律之中,居然滿是怵目驚心的死氣。
冤魂,哀怨,撕號,以及詛咒……
這是《朽木死灰禪心賦》。夏凌雪說。爐子的銅壁之上,
刻的就是最原始的《朽木死灰禪心賦》。那些符號,可是真真正正的天書。我有幸得道,無幸修煉……
夏凌雪你在哪里?慕容洛湮喊道。她極力去尋找夏凌雪的蹤跡,但是,現在她所能看到的部分,都被覆蓋上了剛剛彌漫起來的,仙霧。甚至,她根本就听不出那夏凌雪的位置,似乎就在那霧里,似乎……根本就不在這爐子之中。
你你在哪里?她一遍遍的問。
夏凌雪根本就不去理會,而是用一陣及其毫無生氣的聲音:《朽木死灰禪心賦》的精悍之所在,就是這一句朽木死灰,心如朽木,身若死灰……禪心所在,百邪不侵。任對方什麼迷心蠱魂,我自冷眼相待,無情無愛,無恨無怨,絕盡執念……
慕容洛湮眼中閃爍起來莫名的光華,她自己甚至都曾知道自己是有過這類的反應。
慕容洛湮只是覺得听到夏凌雪的那一種死氣沉沉,低悶的聲音,身體之中居然開始泛起來一陣陣的寥落之感。想事看破了一切面孔之下眾生的那一股源自本元的骯髒。太多的東西都是不忍心去細細的琢磨。可是偏偏那些所謂骯髒的,又都清一色的是自己的同類。
這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他們總是狂妄的認為自己是天地之靈,生來就是天生的優等,其他的生靈都應該為他們所主宰。這是多麼可笑。人不過相比其它低等的動物更聰明了些是了。茫茫的蒼生,人不過是中等的一系,六界中,人顯得那麼柔弱,神,仙,魔,妖,鬼……六界之外,誰有敢斷言不存在怪這一系的強大對手?人終歸還是人。
慕容洛煙胡思亂想,然而她還是有她的本心。畢竟她還是有屬于她的理智。
這梵唱是那麼的蠱惑人心。
慕容洛煙早已不想听下去。但是那梵唱宛若滔滔江水,絲毫沒有收結的跡象。如同梅花之上的霧,不知道幾時才可以停歇,幾時才可以看得到霧里面的情況。
《朽木死灰禪心賦》,雖然帶著一個禪字,卻實為魔功。參禪,修魔……原本就是一道,只不過要看修煉者的心智,心佛,則佛,心魔則魔。萬事萬物,最可怕的,便是這一個心字。
——夏凌雪說。
慕容洛煙依舊看不到他的影子。
不過,這功法你怎麼不去修煉……慕容洛煙問。
夏凌雪回答——這不是你該問的。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局外之人能隨隨便便可以知道的。
那麼——你為什麼偏偏來傳與我……慕容問。
夏凌雪冷酷的的一笑。先前少的可憐的溫柔,此刻已經完全的消失殆盡。
他依舊是一塊刺骨的冰,即使他姓夏。那是他的真真面目。他的本質。
失之為命,得之由幸,這句話你要記得清楚。世界之上,任何的事情,雖然都是需要代價的,但是你要清楚,你的代價,就是機緣。
夏凌雪說著,那個時刻,霧居然散了下去。
先前,那個眉間生有朱砂痣的白衣女子,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先前高高在上的那個高龕,也居然不見了蹤影,換成了一片虛無的空明。
蠱惑人心的《朽木死灰賦禪心賦》,梵唱之聲,一下子開始變得清靜起來,悠悠,和之前截然的不同,那一股蠱惑人心的魔氣一下子像是這迷霧,煙消雲散,驀然掩飾成了一種佛唱,一樣的寧靜。不過這寧靜細細的听下去,卻欠缺了些許的生氣。
千里孤墳……百畝枯林。
真是寂寥啊……隱隱約約,忽然傳出一聲嘆息來。悠悠梵唱中,極度微弱,很不清晰。而且,對慕容洛煙來說絕對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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