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道難 第263章 閨房內

作者 ︰ 須尾俱全

像是透過水波一般,各種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了過來。

「姑娘從早上起,就說自己頭疼……現在竟開始發起了熱……」

「心神困擾,思極神倦。又兼衛氣短虛,引致心血匱乏,不能上榮……」

「這畢竟是小姐閨房,您還是在外頭候著的好……」

原來自己從昨日起就那樣的不舒服,是因為生病了啊……顧成卉的思緒模模糊糊地閃過。

「姑娘,姑娘,醒醒……您該喝藥了。」昏昏沉沉之間,一只手穩定有力地托起了顧成卉的頭,她被忍冬的聲音叫醒了,微微地睜開了眼。

連看東西,也都是朦朦朧朧的。忍冬的臉看起來就好像泡在了水里似的,模糊不清——顧成卉使勁眯了眯眼,才看見她遞到自己面前的一只碗,正散發著熱熱的藥香。

忍冬的兩只手都正端著碗。

顧成卉才剛要勉力坐起來,忽然一個低沉的嗓音在耳邊輕輕道︰「你別動,我扶你起來。」這聲音十分耳熟,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是琴弦被撥動時發出的優雅低音。顧成卉只覺一條長臂攬過自己,輕輕一使力,她已被扶著坐了起身。

即使是在病中,顧成卉也知道應該叫一聲不好。

她抬眼看了看一臉理所當然的沈晏安,努力瞪了忍冬一眼。「怎、怎地竟叫他進了我的房間……這要是傳出去……可怎麼辦?沈、沈公子……你快出去……」

忍冬頓時苦了臉。要是沈晏安肯乖乖听話,又怎會叫他進房?這位爺一旦下了決心,真可謂是海枯石穿,就連顧老爺都沒有辦法——老爺都讓步了,她們幾個丫鬟又能怎麼地?他淡淡地看人一眼,就能把人看得說不出話來……當下她只好轉過話頭哄道︰「姑娘先喝了藥再說,喝了藥。您才會好呢。」說著,便吹涼了一勺藥汁,遞了過來。

顧成卉畢竟燒得厲害。身體早就沒了勁兒。她盡管嘴巴上說得氣節凜然,身子卻只能軟軟地倚在沈晏安的臂彎里。乖乖地張開口,喝了一勺藥。沈晏安見了她這副沒骨氣的樣子,勉強才忍住了喉間的一聲笑。

盡管藥汁不好喝,可是在身邊沈晏安仿佛刀劍一般的目光壓迫下,顧成卉還是頭一次這樣老老實實地喝完了一碗藥。只不過藥汁才一空,她即刻便對忍冬撒嬌道︰「難喝死了……我再不喝了。」

若是平時,忍冬定會笑著哄一哄。再拿許多蜜餞果點之類的東西出來,給她甜一甜口。可今兒忍冬卻沒有回應,只笑道︰「姑娘先歇著,我去把碗收了。」——竟就這樣退出了門!

這種異常。無疑是來自于身邊的人了——到底是病中的緣故,嘴巴苦、頭又昏,顧成卉立刻不高興了。她剛要說話,忽然只覺沈晏安動了動——接著,一片切好的、白滑甜香的秋桃肉。就被送到了自己的嘴邊。

顧成卉頓時瞪大了眼——好像連病痛都受了一驚,跳遠了開去——她吃驚地看了看桃子,又看了看沈晏安,又看了看桃子……

沈晏安原本表情還挺柔和,被她驚詫地這麼一看。也不由立刻板起了臉。他揚了揚竹簽上的桃子,低聲斥了一句︰「別光顧著看了,快吃!」

顧成卉依言咬下了桃子肉,嘴邊忍不住浮出了一點笑意︰「這桃子切得可真不算是有水平……莫非是你切的?」

沈晏安沒應聲,轉身「當」地一聲,便將裝著秋桃的碟子放在了一邊。顧成卉見狀立刻軟了,忙連聲求道︰「不是不是,桃子其實切得很好,很有沈爺的風範……我還想吃。」

那雙深邃得叫人幾乎能陷進去一般的烏黑眼楮,定定地望了顧成卉一會兒。半響,沈晏安嘆了一口氣,拿過碟子,又喂了她一塊桃子,這才有些無奈地低低地道︰「哪兒都好,就是這張嘴不大好。」

明明沒有在夸她,可是顧成卉的臉卻還是騰地一下紅了。她模了模臉頰,忙欲蓋彌彰似的說了一句︰「燒得我真難受……」

「你快躺下!」本來只是一句臉紅的托詞,不想沈晏安卻當了真。他馬上扶顧成卉躺好了,又輕輕地替她蓋好了被子——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可是叫他做起來,卻有一種奇異的、叫人心安的味道。

雖然身上依舊十分難受,可是顧成卉只覺自己殼子里頭的某樣東西,卻好像已經被這暖洋洋的一切給融化了,變成了輕輕的一團,柔軟地躺在自己的胸口。

沈晏安身上那股好聞的龍涎香氣味,隨著他的動作,撲進了顧成卉的鼻子里。被和暖的香氣包圍著,好像連不適也漸漸減輕了幾分似的——顧成卉慢慢地合上了眼楮,呼吸逐漸平緩了起來。

低頭看了她一會兒,沈晏安站起了身來。他才邁出了一步,忽然只覺衣服下擺一頓——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只潔白的手正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顧成卉緩緩睜開了那雙湖澤般波光瀲灩的眸子,朝他笑道︰「反正我的名聲都叫你破壞干淨了,你還不如陪我一會兒。」

「我既然進來了,自不會放任別人胡說。」沈晏安淡淡地道,不過到底還是坐回了床邊。

看著他俊美硬朗得如同雕塑一般的側臉,顧成卉頓了頓,這才有點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我……我沖你發脾氣了,對不住。」

其實想想,因為不滿意國公府的做法,而全怪在遠在西北的沈晏安頭上,好像對他也挺不公平的……顧成卉的雙頰也不知是燒得紅了,還是方才的羞紅沒有退,只是襯上她的笑,顯得有點兒傻呵呵的。

沈晏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這才嚴肅地道︰「你無需道歉。這件事,的確是沈家的不對。我既然要與你成親,就應該替你打算好……」

「母親的做法,當真是荒唐淺薄,我也是沒有料到。」說起自己的母親,沈晏安的語氣里竟意外地飽含著冷峻和批判——「去年當我知道竟還沒有提親的時候,就差點回京了。只是畢竟當時戰事吃緊……」

「啊,對了!」顧成卉這才想起來這碼事。也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再說親事了,她忙轉開話頭︰「那邊正打著仗呢,你撇下了軍隊就這麼回來了?若是皇上知道了……」

「傻姑娘。」沈晏安淡淡地一笑,伸直了兩條長腿,靠在椅背上,好像一只懶洋洋的、卻有積蓄了強大力量的黑豹一般。「匪首的頭,都已經拿到了,接下來只剩下找皇上請功了。這時不回來,還要等到何時?」

「當真?」顧成卉吃了一驚,立刻笑了開來。不過這高興勁兒沒過一會兒就又退了,她有些懊喪地道︰「那你也不該第一個來見我。若是叫皇上知道了,怠慢還罷了,只怕要以為你耽擱于兒女情長,而對你生了輕看的心……」

沈晏安「唔」了一聲,看了看她。「這你倒不必擔心。」

卻沒再多解釋了。

顧成卉有些異樣地想了想,卻也明白了沈晏安未竟之言。魏國公一爵,代代相傳,世襲罔替,位列五公之首。除了皇族趙氏,沈家被人稱作‘天下第二家’,又叫了多少年?……偏沈晏安又立下了如此重的一筆從龍之功,若真還是表現得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只怕皇上反倒要不敢用了!

顧成卉扁了扁嘴,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故意道︰「還以為你是性情中人,沒想到竟是拿我做幌子!」

見她這麼快就想明白了,沈晏安微微一怔,也不由跟著她一塊兒,輕輕笑了出聲。室外已是深秋,而房內卻有如初春似的,暖洋洋地叫人舒服自在極了。顧成卉在被窩里拱了拱,笑問道︰「你跟我說說打仗的事兒罷……那匪首是個什麼樣的人?」

能夠想到利用龐氏騙局和招收教徒來擴張自己的古人,顧成卉還真是好奇得要命。

沈晏安沉吟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奇怪。「不大好說。他是一個聰明人……只不過他想到的計策、手段,卻都跟他本人絲毫沒有相近之處。這個人本身,其實不過是一個聰明狂妄的人而已。」

這種評價,著實是顧成卉沒有意料到的——「你的意思是說,他身邊有人給他出主意?」

「或許是個人罷……」沈晏安露出了極少見的猶豫之色。

這是什麼話?不是個人難道還會是條狗不成!顧成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接下來沈晏安的話,幾乎驚得她從床上摔下去。

「我覺得,或許跟那些我在他藏身之處找到的紙有關系罷。我只識得一排紅字,寫的是京華晚報。」

「……什麼?」顧成卉不顧自己頭還疼著,騰地坐了起來,一顆心砰砰地險些從胸膛中跳出來——「你剛才說……京華晚報?」

沈晏安皺皺眉,看了她一眼,走到門口沉聲道︰「沈方,你將那些紙拿來。」不一會兒,只听沈方的腳步聲噠噠地走遠了,沈晏安手上拿著一只竹筒,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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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秦一夕的又一個護身符~~~!渾身掛滿了香囊和護身符,手里拿著扇子的形象,分明就是土豪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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